眼前。
是蒼茫的冰面。
寬廣到無垠的冰面，阿都策馬奔騰在冰面之上，身側還是浩浩蕩蕩的馬隊。
全是威猛的遼國勇士。
騎著馬的阿都只顧往前跑。
直到在奔騰的馬隊之中有人高呼了一句。
“截魚，驅之！”
隨著這聲高喊，浩浩蕩蕩的馬隊開始分散，健馬之上的遼國男兒，手中拎著繩索。
這些繩索連接著冰面之下的毛網。
他們手握繩索策馬奔騰。
冰面之下的巨大毛網隨之移動。
馬上的阿都死死攥著手中的繩索，低下頭朝冰面看去。
他能看到冰面下的巨大毛網在緩緩移動。
除此之外，還能看到有數不清的黑影在挪動。
看著這些黑影，馬上的阿都興奮地喘著粗氣，口中噴吐而出熱氣的化為白煙，被冰面上的寒風刮走消散而去。
“拉！往冰帳去！”
又有一人高聲怒吼，聲音傳蕩在冰面之上。
聽到這喊聲，興奮的阿都死死攥著繩索，策馬朝著冰面上的一個冰帳而去。
不僅僅是他這么做。
是所有的策馬之人都在這么做。
策馬奔向冰帳。
隨著冰面之下巨大毛網的收縮。
數不清的黑影被迫向著冰帳游去。
“停！”
就在馬隊快要抵達冰帳之時，喊聲再起。
聽到這聲呼喊，阿都使勁勒著韁繩。
在他的力量之下，健馬乖乖地仰蹄停下了腳步。
“吁！”
“吁！”
“吁！”
馬鳴聲之下，整個馬隊就這么停在了冰面之上。
阿都咧嘴笑著，盯著冰面下的黑影躥向冰帳。
他知道，在冰帳中，他們大遼的皇帝與皇后正端坐著。
皇帝面前，早已鑿上了四個洞。
在他們的驅趕之下，冰面底下數萬條魚都會湊到這四個窟窿前。
皇帝會將帶著繩索的大鐵鉤扔進窟窿里，拽起肥大的牛魚。
虜中盛禮。
頭魚宴。
阿都清楚，他很快就能吃上大魚。
二三丈長的魚，他一人就能吃上一條。
肥美的牛魚，比這世上所有的美味都還要好吃，如果肚子夠大的話，他真想吃上兩條。
就在此時。
等待著頭魚宴的阿都聽到了一聲刺耳的鳴聲。
這鳴聲讓他的臉上的笑容驟然收縮。
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
無垠的冰面。
口中噴涂而出的熱氣。
冰面下的無數黑影。
眼前的冰帳。
都逐漸消散。
“呼。”阿都睜開了眼，抬頭看到的是涂著油漆的木梁，木梁之上繪畫的神鬼，都是他從未見過的。
窗外傳來的吆喝聲。
更是讓他記起他在哪。
他不在那廣闊無印的冰面上。
他在東京。
“阿都，吵醒你了？”低沉沙啞的嗓音傳來，臥室正中央，一個漢子坐在桌邊，桌上放著一個鐵籠。
這鐵籠正是那日在浪子車上拉進來的，不過當時在鐵籠上蓋了黑布，因此沒有人見到起籠中之物。
在這鐵籠中一只猛禽長著白頭，綴有褐斑，上體暗灰色，體格健壯。
這是一只海東青。
雕出遼東，最俊者謂之海東青。
西夏曾將一只海東青獻給太宗，但太宗考慮再三之后將海東青還了回去。
只因禮重。
海東青的珍貴，無需多言。
“沒什么，蕭大哥，本來也該醒了。”從床上起來的阿都赤腳走在地板之上，伸展了一下身體，健壯如黑熊般的肌肉鼓動。
“咔嚓咔嚓。”
關節響動聲不絕如縷，活動完筋骨的阿都坐在凳子上，眼中閃過一絲疲憊。
六天。
這六天無一例外，他的對手都是相撲宗師。
而他，連敗六位相撲宗師。
這種表現，可以說震驚了整個東京。
要知道，在平常的相撲手眼中相撲宗師就是他們此生能夠達到的頂點了。
相撲作為太祖傾力的運動，可謂是席卷了整個大宋。
修習相撲之術的人何其多，可是能成為相撲宗師的又有幾位呢。
若非是此次相撲大比實在過于盛大，在東京根本都湊不到六位相撲宗師。
可這從大宋各地而來的六位相撲宗師，就這么敗于一人手中。
此人還是遼人。
阿都。
這一下。
引爆了東京。
最近東京喧囂聲甚多，已經有些人在談論著這個遼人阿都可能真的有機會贏下這次大比。
不過這種喧囂聲不是太過響亮。
只因為一個原因。
遼人阿都還沒有碰上東京最強的兩人。
連續兩屆相撲大比的魁首宋金剛。
曾贏過宋金剛被譽為東京相撲第一人的小關索，李寶。
只要這兩人還在。
遼人就別想奪魁!
“這幫宋人當真是毫不遮掩，日日讓你抽到相撲宗師，還自詡知曉禮義廉恥。”蕭金藤的嘴角露出一絲不屑，伸手拉開了身前桌上的鳥籠。
鳥籠一被打開，梟悍無比的海東青就振翅飛了出來。
海東青不僅珍貴，而且極難馴服，
宋詞的開山祖師梅堯臣更是為其寫了一首詩。
“野鶻性決裂，
所食唯獰飛。
小鳥不入眼，
拳發強弩機。”
可以說，不經馴服的海東青絕對是傷人利器。
“噓”
蕭金藤將兩根手指塞入嘴中，吹著哨。
剛剛野蠻沖突鳥籠的海東青一聽到這哨聲就乖巧地降落。
蕭金藤也是兇悍至極，就這么抬著胳膊讓海東青降落。
要知道，哪怕是已經馴服的鷹鶻，其主人也絕不敢沒有保護就這么讓鷹鶻落在手中。
馴服的鷹鶻，都可以輕易掀開血肉。
海東青就這么降落在蕭金藤上。
沒有傷到蕭金藤分毫。
“過幾日你就是趙佶的了。”蕭金藤的小圓眼球盯著胳膊上的海清東，棱形黑紋顯得整張臉陰恨可怖。
看著蕭金藤挑逗著海東青，阿都沒有絲毫興趣地扭開頭。
這等讓獵人視為珍寶的海東青，阿都卻很是不屑。
如果不是這些海東青的話。
或許女真不會造反的吧。
或許吧。
“阿都，對上那宋金剛與李寶可有勝算？我估摸著高俅也該忍不住了。”蕭金藤揉著胳膊上海東青羽毛，眼神深邃。
他清楚阿都的實力。
但畢竟贏過六位相撲宗師消耗了不少的體力。
“不礙事，蕭大哥，我會贏的。”阿都沉聲道。
無論如何。
他都會贏的。
他不能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