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樓之上，看見這么多姐妹再次失聲，通紅著臉長鳴著的李伴奴心緒失穩，眼中涌起無望。
神色悲愴。
李伴奴的心緒失穩也表現在了鳳凰鳴聲之中。
能很清晰地聽出鳳凰之聲有波動，起伏不定。
紫宸殿前，越來越多行著大起居之禮的官員疑惑抬頭。
就連紫宸殿牌匾之下，身披朱紅色朝服神色威嚴的官家趙佶也挑了挑眉，探向彩樓之上。
好在由于彩樓偏高，加上彩帶飄飄。
沒人能看清彩樓之上人的面目。
高聲鳴著十三種禽聲的方青伸手握住了李伴奴的手。
入手后他能感覺到李伴奴手的冰涼與細膩。
此刻的他，說不出話來，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平穩著李伴奴的心緒。
手被更為溫熱的大手包裹，雙眸泛著無望的李伴奴扭過頭來，看向身旁的方青。
方青的一雙丹鳳眼，也正望著李伴奴。
雖不能說話。
但李伴奴懂了方青的意思。
方青也清楚李伴奴懂了他的意思。
鳳凰之聲逐漸平穩了下來，繼續引導著其余飛禽之鳴。
可是。
眾多教坊司樂人失聲之后，這飛禽和鳴根本算不上百禽鳴了。
又該如何？
李伴奴雖平穩下心緒，但眼中的無望依舊清晰。
事到如今。
想要完成百禽鳴是根本不可能的了。
尤其是當紫宸殿牌匾之下的官家趙佶抬頭之時，李伴奴如空谷幽蘭般的臉龐之上浮現絕望。
完了。
“啾啾啾啾”
就在此時，李伴奴耳畔傳來清脆的黃雀聲。
嘹亮而又歡快。
這一聲黃雀聲讓李伴奴有一種錯覺，就好像有一只黃雀在她肩上蹦跶。
她扭過頭來。
肩上沒有黃雀。
反而是方青的側臉，眼眸清明如潭水。
那黃雀之聲便是從方青嗓中傳來。
并不只有十三種。
金肚鈿甕之聲起！
領雀嘴鵯之聲起！
灰喜鵲之聲起！
鴛鴦之聲起！
黑眉柳鶯之聲起！
游隼之聲起！
這一刻，二級象聲技能被方青驅使到了極限，二十種象聲齊出。
彩樓之上的教坊司樂人已然呆滯了。
二十種象聲。
要知道教坊司有記載在案，曾有“仙客”之名的象聲大師薛翁也不過能齊鳴二十種象聲罷了。
這方青。
真是練相撲的？
這嘴皮子功夫也這么厲害？
那豈不是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贏？
“咳咳，可還是不夠。”一個失聲了的教坊司女子沙啞道，神色苦澀。
她的嗓子別說象聲了，就是正常說話都沙啞之極。
“是啊，還是不夠。”
“方宗師已經盡力了，可是......”
“怎么會如何。”
嗓子突然間沙啞的教坊司女子捂面而泣。
她們恨自己的嗓子為何會驟然失聲。
亦恨自己沒能在此時獻一份力完成百禽鳴。
方青仰頭長嘯之時能察覺出自己的精神在逐漸消耗，這樣同時高聲齊鳴二十種飛禽之聲，對于如今的他，負擔還是不小。
但眼前他并無選擇。
還不夠么。
方青的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這些汗珠滑下落在他的眼睫毛之上。
眼睫毛之下的丹鳳眼中滿是毅然。
那就放開手干一把吧！
方青眼神凜然，在使用二級象聲之外，再使用了一個技能。
技能二級馭獸！
“技能：馭獸
等級：2
熟練度2100
屬性：精通《飛禽經》，對飛禽的調教相當有一手。”
方青使用技能，一種莫名的聯系產生在他與鴿子子彈之間。
錦灰色的子彈撲翅飛出彩樓，很快鴿影便消失在宮闕之中。
不少教坊司女子看向飛走的子彈鴿影，認為這鴿子是開溜了。
但怕影響方青心情的她們，都沒有說。
方青二十種象聲齊出，加上心緒平穩李伴奴穩定輸出。
勉強控制住了局面。
讓彩樓之下，紫宸殿之前的百官、皇親、宗室得以繼續大起居之禮。
但這種局面并不樂觀。
尤其是親王與宗室兩類人。
他們每年都會入宮聽過起碼一次百禽鳴，今日的百禽鳴在他們心中留下了不滿，等這次御宴之后他們必定會告于官家。
“還好！”
“能撐住么？”
紫宸殿的角落，教坊司的舞女都望著彩樓之上，眼中滿含憂慮。
對于今日的百禽鳴能不能讓百官、親王、宗室滿意已經不是她們考慮的事了，事到如今，她們只希望百禽鳴能堅持到大起居結束。
堅持住就好了！
“堅持住啊，方青。”陶雨雨小聲念叨著，手掌貼在大殿紅柱之上。
“怎么可能呢。”蕭金藤昂著腦袋，棱形黑紋之下的兩個小眼中滿是不信。
他聽出了。
有接近二十種象聲禽鳴是一個人高歌而出。
難不成是當年的“仙客”薛翁重回教坊司了？
不可能啊！
他那么一把年紀早就云游四海去了，就算回東京又豈會登上這彩樓鳴這百禽鳴？
是誰！
是誰！
“砰砰砰！”
就在蕭金藤頭腦風暴之時，身旁又響起了碰撞鐵籠之聲。
蕭金藤看向身旁阿都的背后，被黑布蒙著的鐵籠在顫動著。
什么情況？
“噓”蕭金藤臉色一冷，伸出兩根手指伸入嘴中，一陣吹哨。
哨聲響起，讓鐵籠逐漸回復了平靜。
“何故？”阿都看了眼自己身后背的鐵籠，不知為何這籠中之物會如此激動。
他背后的鐵籠中。
正是那萬鷹之王，海東青。
“不知道，不過沒事了。”蕭金藤搖了搖頭，將兩根手指從嘴中掏出。
對于自己的馴鷹之技，他還是十分自信的。
可就在他剛手指掏出嘴中之時，黑布之下的鐵籠又一次震動了起來。
“砰砰砰。”
籠中的海東青欲要掙脫鐵籠。
“豈會如此？”蕭金藤瞪著眼睛，不清楚是個啥情況。
就在他剛要再次將手指伸入嘴中之時，頭頂有“咕咕咕咕”聲掠空而過。
一個錦灰色的鴿子撲翅盤旋在紫宸殿之上，咕咕咕咕叫個不停。
正行著大起居的百官、宗室、親王并沒有因為一個鴿子抬頭。
一個鴿子并沒有什么值得抬頭的。
然而，他們在行禮低頭之時，發現地上有眾多影子劃過。
有什么東西！
掠過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