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喜歡大鼻驢么？”
頂著一頭假發的一意小和尚冒了出來，笑瞇瞇地盯著老人懷中的孩童。
“喜，喜歡。”
孩童吸了吸鼻子下的鼻涕。
“噔噔噔噔，請看這木雕小象兒，如今算您運氣好，只需要十五枚銅錢就能帶回家，十五枚銅錢，您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可千萬不要錯過了啊......”
一意小和尚掏出自家師父數落自己時的那股口若懸河勁來，一下子就把抱著娃娃的老爺子說懵了。
愣愣地掏了十五枚銅錢買了一只木雕小象。
“嘿嘿。”
賣了一只木雕小象的一意小和尚美滋滋地笑著，沿著御街往南走著，邊走邊售賣著木雕小象。
昨夜方青告訴了一意小和尚關于御象之事，他就敏銳察覺到其中的商機所在，熬夜刻了一宿的木雕小象。
為了賣木雕小象，他甚至放棄了方青讓他坐御象的機會。
“嗚呼！”
坐在金蓮花上的智深住持高聲歡呼，一頭假發肆意飄揚，大笑像個孩子。
一意小和尚放棄了坐御象的機會，但智深住持可沒放棄。
就連平日里一本正經的智淺僧官此刻也頭頂一頭飄逸黑發，坐于一頭御象之上，嘴角有止不住的笑意。
如今天子崇道，身為佛家他們還是不要招搖的好，該戴的假發還是該戴的。
駕馭頭象的方青驅使著七只御象穿行在御街之中，周遭是絡繹不絕的人流。
偏過頭的方青望著立于門前的郝旭冷冷一笑。
“郝公子，去貴渾純關撲溜達一下不介意吧？”
沒事我溜達！
騎摩托算什么派頭？我騎大象！
“方青！”
郝旭氣得咬牙切齒，光著腳狠狠跺了兩腳，啪啪兩聲響很是清脆。
方青撇了撇嘴，駕馭御象朝南而去，身后象隊緊隨，鑼鼓喧天。
郝旭想要追上去，卻被自家下人拽住了。
“阿郎，靴子沒穿，衣裳也沒穿呢，阿郎！”
在下人的提醒聲中，郝旭這才意識到自己光著腳，還穿著內衣。
身為一個富家子弟，該體面還是得體面的。
“快，快去把我的衣裳取出來！”郝旭將光著的腳套進了靴子內，催促著下人去取衣裳，自己的蝌蚪眼則是盯著御象的去處。
長慶樓前，方青駕馭著象隊朝東而去。
他方才并沒有瞎說，他是真的要去潘樓街。
“方宗師，這個御象一般都是從宣德門筆直到南熏門的，其余街巷馭象甚難。”在方青身前敲鼓之人見方青驅象朝東而去，臉上有些憂慮。
方青能驅使御象的確是得到了官家的點頭這沒錯，但是御象體型如此之大，若非是廣闊的御街，在其余不夠寬敞的街道很難駕馭。
容易傷人不說，還可能撞到民宅。
即使是之前宮中馴象幾十年的馴象人也不敢隨意馭象于御街之外。
“沒事，只管前行。”方青淡淡道。
對于自己的馭象之能，他很清楚。
不一會后。
潘樓街的市民瞪大眼睛目睹御象經過繁榮的潘樓街。
他們這輩子見過大象之人有，但是見大象經過潘樓街這還真是第一次。
“大鼻驢啊，活的啊，會動！”
“哇！看起來軟乎乎的，我好想摸一摸啊！”
“小心點啊，大鼻驢太大了！”
潘樓街內瞬間陷入了沸騰，鑼鼓人聲喧雜。
這等動靜讓于渾純關撲內的賭徒們也都紛紛從關撲店內涌了出來，瞧著外面的潘樓街，七頭龐然大物走動于街上。
“這難不成是我輸得眼睛都花了不成，哪來的大象啊？”
“哥，老實告訴你，你眼睛沒花，我贏了也看到了大象。”
“大象！！！！！”
被御象所吸引的賭徒們也不再關撲了，向著御象追了上去。
這等罕見的盛事，沒人想要錯過！
而穿好衣裳的郝旭匆匆趕到潘樓街，剛好看到賭徒們走光的這一幕。
胸口、胸口悶。
郝旭捂著自己的胸口來到渾純關撲前，黑著一張臉掀開了自家關撲店的簾布。
朝店內望去，整個店內空空蕩蕩。
你大爺的。
這幫伙計都跑出去看熱鬧了？
郝旭的胸口又是一抽。
就在這時，郝旭的蝌蚪眼突然間瞥見還有一人坐于賭桌之前，沒有離去。
暖流涌動在郝旭的心中，讓他快步走了過去。
此人，才是渾純關撲的忠實客人啊！
“兄臺，你.....”
迎上去的郝旭剛想說話，就被這坐于長凳上的賭客打斷了。
“太好了，我家兄弟跑出去看大象把我這個腿傷了的落這了，好心人你能背我出去么，我也想看大象！”
賭客見有人進來大喜過望。
而郝旭則是覺得胸口又抽了一下，眼前一黑，蹲下了身來。
“哥們，你沒事吧？別倒下去啊，要倒下去也行，背我出去先啊！”賭客大聲鼓勵著捂著胸口蹲下身來的郝旭。
“嘭！”
氣得胸悶的郝旭一拳打在賭客的鼻子上，打得賭客的鼻子一紅。
他一個富家公子，自然是不會打架的，也沒多大的力氣。
“你打我干甚，喂，喂，別走啊！打我我也不怪你，你背我出去先啊！”
在賭客的呼號聲中，郝旭黑著臉走出了渾純關撲店，對于賭客的呼號充耳不聞。
一身紫色錦衣的郝旭隨著人流，跟著不遠處的御象而去。
“走，去舊曹門！”駕馭著御象來到舊城城墻的方青扭頭朝北，滿臉笑容。
在他身后，人潮以絡繹不絕，一眼望不到邊。
“方宗師，你這是要從舊曹門出舊城么？”敲著鑼鼓之人抹了一把臉上的汗，一臉匪夷所思地望向御象之上的方青。
就是大禮之年，御象也沒有這么溜達過啊！
不過更讓他驚詫的是，這一路行來，穿街走巷時，御象們別說撞到民宅了，就是連個招幌彩旗都未曾碰倒過。
這馭象之術。
就真的有點恐怖了啊。
“對，從舊曹門出舊城，入新城。”方青驅象朝北，貼著高聳布滿歷史痕跡的舊城城墻行進。
他為何要從舊曹門出舊城？
因為出了舊曹門的新城南斜街，還有一家渾純關撲店鋪！
他要。
殺人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