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
關撲仍舊解禁，并且是最后一日，按理說東京人應該抓住最后的狂歡日子。
但今日關撲的人流終究不及前兩日的盛景。
只因為，今日那大遼國的使臣將在南御苑射箭，同行的還有大宋的伴射。
東京之人當然知曉這幫遼人是仇敵，對于這幫仇敵，他們恨不得痛扁一頓。
這種情緒大致可以理解為球迷看華夏隊輸給島國的情緒，再把這種情緒搬到當初華夏被侵略之時......
“嘖嘖嘖，好家伙，看起來我真的很危險啊。”方青嘖了嘖舌，扛著肩上的郭葵，在人流中游走。
憑著他的力量值，身前擁擠的人流根本無法阻擋他。
“你倒是樂觀。”在方青身旁的郭清秋白了他一眼，又不免有些擔心，多問了一句。
“你會射箭么？”
“不會。”方青很是直截了當地搖了搖頭。
在大宋，一個熱血男子若是不會射箭那是很稀罕的。
但要是在現代，你就是在一路跑一路問，都不帶問到一個會射箭的。
大人，時代變了。
“那你咋辦？”郭清秋呆了，她直接驚了。
方青這家伙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能安心睡著的？
“怕什么，射的又不是弓，而是弩，再說了，伴射除了我之外，不還有幾人呢，甩給他們就行了。”
方青很是淡定，水來土掩，更何況伴射又不只有他一人，裝死就完事了。
過了一陣，穿過擁擠的人群，方青肩扛著郭葵，領著郭清秋到了南御苑。
“我乃伴射。”方青跟南御苑的看守說著，卻被直接無視。
一開始他還很納悶莫不是有人故意為難自己，直到他看到另外幾位自稱伴射之人進南御苑，他才知道為啥了。
別的伴射都騎在高頭大馬之上，腰背弓弩，身穿戎裝。
而他呢。
走路來的，肩扛娃娃，還帶著個妹子。
這是個啥？
“咳咳。”方青尷尬地清了清嗓，欲要解釋一番。
但還沒等他動嘴，就已經有人先動嘴了。
“他是東京相撲第一，錦仙宗師。”一位軍人提醒著守門之人，眼睛盯著方青有些熱烈。
錦仙宗師的名諱，修習相撲之人豈能不知曉？
而南御苑外的群眾呼聲也很強烈。
“錦仙宗師！”
“錦仙宗師！”
聽到東京人的呼聲，守門之人這才意識到自己所阻攔之人乃是一位名人，還是一位勇士。
“請進。”
守門之人對方青行了一禮，迎著方青入南御苑。
進入南御苑后，在一軍人的引路下，方青與郭清秋、郭葵到了一個靶場。
在靶場旁的一個木棚中，各國的使臣入座。
身穿鮮紅窄袍的蕭寄吉正與一身穿佛像僧衣的五姓番使臣聊著天，斜眼瞥見方青走來之后他冷冷一笑，牛皮靴摩擦著砂石地。
擁有鬼眼的方青自是眼觀四方，將蕭寄吉的斜視皆看在眼中，但他就裝作啥也不知道，就這么帶郭清秋與幾位伴射站在另一個木棚中。
“哼，區區遼國使臣，不堪一擊，死在我弩下的大遼人都不知幾何，此人今日也定然會敗在我的手下。”
一位捧著弩的伴射盯著另一個木棚下的蕭寄吉，眼中綻放著精光。
“行，那就看我們幾位到底誰能最先贏下這遼國使臣了。”
“呵呵呵，贏的自然是我。”
“我看不一定，我也很強的啊。”
至于方青，則是一言不發，用一種鼓勵的眼神看著眾人，后來干脆直接領著郭葵和郭清秋逛起南御苑來。
這可是個好地方啊，平日里想要進來可不容易，剛好可以給小葵開開眼界。
“咚咚咚咚。”
就在幾位伴射吹噓，方青逗小葵之時，腳步聲響起，一眾兵士從一旁走進了靶場，徑直走到了箭垛子旁進行警戒。
“是招箭班的。”木棚下的一位伴射望著這一眾兵士說著，身子從坐著的木墩上起身。
其余伴射亦是如此。
招箭班的兵士來了，也就說明比試馬上就要開始了。
木棚下的大宋伴射和另一個木棚下的各國使臣一同來到了靶場正中央。
在靶場的看臺上，陸續也坐滿了人，望著靶場內大聲呼喊著。
多為訴說大宋必勝之言。
畢竟對方是外交使臣，還沒有到當面怒罵大遼國的境地。
總歸是禮儀上國。
不過背地里有多少草泥馬這就數不過來了。
“伴射先射。”靶場裁判出聲道，面色看向大遼國的使臣。
怎么說對方也是客人呢。
“善。”蕭寄吉點了點頭。
雖說宋人多奸詐，但他此事卻不在乎，射箭這玩意實在沒得作假，箭垛子就在眼前，有沒有中紅心一眼便知，做不得假。
一位身寬體胖的伴射兩步邁出，先是瞥了一眼蕭寄吉，不屑一笑，這才扭頭面對箭垛子抬起弩子。
撥弄一番后，將箭搭在了弩上，開始了瞄準。
磨蹭了好一會兒之后，臉上的肥肉一抖，扣下了牙機。
“啵！”
箭射在了箭垛子之上。
早在那箭飛出之時，負手于背后的蕭寄吉就眼露鄙夷。
果不其然。
箭落在了箭垛子上，卻離紅心遠得狠。
“差之紅心三寸。”裁判量過之后出聲道。
“吁。”
雖然同是大宋人，但靶場看臺上還是有些宋人發出了吁聲。
就特么離譜。
方青也很是納悶，這就是剛才吹了半天的伴射？
就這？
身寬體胖的伴射也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皺眉看著地面，還有模有樣地用靴子在地上摩擦了一下。
“這地可真滑。”
對于這等赤裸裸的甩鍋行為，方青表示實在太生硬。
就在此時，一位頭裹無腳小幞頭子，身穿錦襖的遼人舉著一把弩弓上前，就要為蕭寄吉搭箭。
以往的大遼使臣多是如此，讓人搭箭瞄準，自己只需發動牙機。
其實也并不難以理解。
若是這幫遼人真還像當初一般勇武，也不會被金兵毆打至此等境地。
但蕭寄吉。
顯然與以往的大遼使臣不同。
他一把從這遼人手中奪過弩箭，抬起腳來直接踏開了弩子。
裝箭瞄準！
一氣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