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都坐過了。”沈姨眼角瞥過紅木椅，眼中有藏不住的訝異。
當年她也曾經常出入富人之府，但她從未坐過這般的椅子，初坐上去就能察覺出這座椅的不同，好似有一人托著自己一般，毫不費力，如臥麥浪。
久坐之后，更能覺出此等座椅的不凡，平日里坐幾個時辰那身子骨是腰酸背痛地緊，但是坐這紅木椅幾個時辰之后，竟未覺出疲憊來。
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沈姨從紅木椅上收回視線，投向了紅木椅旁的方青。
她算是猜測出了方青費盡心思搗鼓出這等紅木椅的用意所在了。
讓所有關撲賭客皆不因久坐覺累，這么一來，賭客待在關撲店中的時辰便長了。
如此年紀，心思便這等縝密了么。
最關鍵的是這搗鼓出來的紅木椅亦是如此神奇。
“坐著可舒服？”
方青說著自己坐了下來，坐在椅子上毫不費力，很是舒適。
在現代他還曾坐過更為舒適的人體工學椅，但在大宋，這等座椅絕對已經是極品中的極品。
舒適度上對于所有座椅都是一種降維打擊。
“舒服。”
沈姨微微頷首，豐滿的身姿挺立，有種徐娘半老的風韻。
“那就好，等會兒啊，會有些伙計來，他們之后便是這純成關撲的伙計，若是有什么人鬧事，直接讓他們動手趕人即可。”
方青躺在紅木椅上，后腦勺貼在頭枕上，仰頭望著頭頂的紅木藻井。
既然開關撲店，就不可能指望客人都能老老實實的，必要的武力舉措是必須的。
純成關撲，便是他這家新開關撲店的名字。
與渾純差不多的意思。
“行了，你們不必在這站著，等去忙各自的吧。”方青見著七位葫蘆美女還露著長腿杵在這，對著七位葫蘆美女擺了擺手。
如今方青就是她們的掌柜，聽到掌柜這么說，七位葫蘆美女也就各自散去忙著自己之事。
一襲紫色長裙的小紫走到了一紅木柜臺后，溫著茶水，不時抬眼瞧著方青，眼露好奇。
“方掌柜的，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沈姨見少女們都已走開，邁著蓮步上前，走到了方青身前。
一抬眼。
就很難以把控的感覺。
這角度都有點看不到臉了。
“沈姨，你說吧。”
方青翹起了二郎腿，坐姿肆意。
“方掌柜，這幫丫頭能在關撲店內做工是好的，但是這裙叉是不是高了些。”沈姨湊下身來壓低了聲音。
“沈姨，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為何這么做吧。”方青瞅了眼身旁的郭清秋，眼中有些忌憚，但該說還是得說。
“食色性也。”
色，不僅僅只有女色。
凡是美好之物，皆為色也。
“我明白。”沈姨又豈能不明白呢，她可是在那風月之地度過不知多少春秋。
“這衣裳不改，我本就欲以美女吸引賭客，這一點也沒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但沈姨你也自可放心，我絕不會跨出這一步再逼迫她們做其他破格之事，若是賭客手腳不規矩，也自有伙計會收拾。”
“沈姨，你覺得，這樣可否？”
方青很實誠，他雇傭這幫葫蘆美女，就是以色誘客。
“好的，麻煩方掌柜了。”
沈姨面色不變應承著，心中卻是松了一塊石頭。
雖然之前方青也曾跟她許諾過只需要姑娘們養眼，但她不試探一下是沒法安心的。
起碼從現在看來這方掌柜還算靠譜。
其實最讓沈姨安定的是方青與身旁女子的關系。
純成關撲搭建的這些日子，她可沒少關注方青這幫人。
如今方青身旁這位女子便是那段日子關撲店的監工，名為郭清秋。
觀察過方青與郭清秋的相處之后，她驚訝地發現方青沒有半點架子。
年紀輕輕，就成為捍衛大宋的關撲宗師，還受賞此等良宅，年少輕狂，對女伴呼來喝去的鮮衣男子，太多了，她曾在煙花之地見得也太多了。
可方青卻從沒有這種舉止，對郭清秋親近中帶著尊重，平日打鬧中也皆是看似弱勢的一方，但在大事上，卻是絕對的主心骨。
日常的行為舉止、不經意間的神態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不必，今日還未進來過一位賭客么？”
方青擺了擺手，丹鳳眼掃過整個關撲店。
紅木藻井之下，空空蕩蕩，一人都沒有。
但他還心存了點僥幸，萬一是一早來過了他不知呢。
“沒有，方掌柜。”
沈姨也不怕自家掌柜，如實說來。
“是么。”
方青揉著下巴，他走進殺豬巷之時就已然發現了，街上的關撲之人比起其他街巷少了許多，而殺豬巷又是靠近順天門的風水寶地。
定有人弄鬼。
“阿青！”
輕鈴般的動聽嗓音響起，一個扎著雙平髻的身影拉開了簾布小跑了進來。
只聽聲音方青便知曉來人是誰。
薛碗兒。
方青含笑起身，盈著薛碗兒招了招手。
薛碗兒對著方青滿臉笑容，瞥向方青身旁的郭清秋之時卻蹙起秀鼻，撅起粉唇哼了一聲。
郭清秋面色如常，薛碗兒這丫頭對于她而言實在沒什么挑戰。
欺負弱者并非她這等強者的愛好。
“碗兒，柴爺，來啦。”
方青對著薛碗兒身后進店鋪的老柴頷了頷首。
老柴穿著一身淡灰袍子，如同一具骨頭架子上套了一間寬衣。
“鬼爺讓我來你這坐著，今日白日閣也很熱鬧，很多人需要鬼爺應付，鬼爺只得明日再來了，讓我跟你招呼一聲。”
老柴亦是第一次來方青這修建完成的關撲店，掃過這滿目的紅色，干巴巴的眼眸中眼色不明。
“鬼爺實在客氣了，麻煩柴爺了。”
方青恭敬迎上前去，來到老柴身旁。
“鬼爺那兒沒事么？柴爺不用去么？”
方青知曉冬至關撲解禁有多大的能量，不僅僅是市民，那些權貴們也好這一口。
他們所博之物。
便是昂貴的珍寶。
白日閣今日不知要送多少珍奇異寶要至權貴家中，可有的鬼爺忙了。
“放心，不礙事，怎么著，我來你這坐著還沒我的座位了不成？”鬼爺咧開了毫無血色的嘴唇，明明是跟方青開著玩笑，卻笑得很是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