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米是一家鄉下小鎮上面電瓶車店的老板。
說是老板，其實他還兼職著店里面的員工，會計等多項工作。
包括維修車子給電瓶車裝電瓶等基礎工作，都是需要非常熟練以及精通的。
周圍的客戶都是鄉里鄉親，要是沒有一門好的手藝，那這家店也不可能開的下去。
在這個行業，一般的風吹草動短時間內是完全影響不到這個小鎮上面的。
每隔一兩個月，費米才會去城里面進一次貨。
包括電池在內的許多零部件都需要問廠家拿。
然而，當費米這一次收拾好行囊奔向城里面時，突然發現原本購買非常容易的電池，這一次居然要銷聲匿跡了！
一打聽，才知道現在什么材料都講究環保，以前的電池在一到三年之內都會逐漸廢棄。
這還了得！
費米當即嚇了一跳。
原材料市場波及到成品環節這個狀況費米不是沒有頭遇到過，每次碰到這種情況的時候，費米手頭有錢的話都會選擇拿出來屯一波貨，在市場平穩下來之前，自己就能多賺一點。
可現在的情形是電池數量雖然再減少，可是漲價的趨勢卻一點都不明顯。
將來都要廢棄了，那該怎么辦。
“以后不賣這種電池了嗎？”
費米小心翼翼的詢問城里面的供貨商老許。
老許眼睛半睜著看了費米一眼，淡淡說道：“現在不一樣啦，新款的環保電池的數量現在銷售特別緊張，我這邊暫時是沒本事進到的。”
面對著費米這個和自己有著二十多年交情的老友，老許眼中露出一絲不忍。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
像費米這種年齡四十多，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將來如果因為新規不能繼續修電瓶車，那這一大家子的人應該怎么才能生活下去。
無奈的嘆了口氣，老許看著費米眼中的殷切和期許說道：“我是老了，新的東西也玩不轉，做這行四五十年，也到了該退休的時候。我聽說好像在江南市新成立了一個電瓶車協會，他們那邊有一個什么培訓會，通過了培訓會的認證資格，就能夠申請成為新規電瓶車店鋪了，到時候好像就可以拿到新型電池。”
“我這邊的舊款電池到是還有一些，等會你要的話可以帶走，但是我已經聽說，最近這幾個月應該是電池生產的最后時間了，將來這種電瓶車電池就會全面停產，應該不會超過一年吧？以后能夠享有的渠道，只有從江南市流出來的。”
費米陰晴不定的望著老友的臉，心里五味雜陳。
即便只是苦苦掙扎的小市民，比起短期的利益和長遠的目光，如果不是在萬不得已的情況相下肯定會更在乎后者。
費米也才四十多歲的年紀啊。
正是不尷不尬的時候，要是在這個檔口失了業，那家人應該怎么養活！
老許把剩下的電池都可以給費米的承諾并不能夠讓費米開心。
如果電池沒有了，那將來會不會電瓶車也沒有賣了。
“江南市的那什么培訓會，真的靠譜嗎？從我這里過去，光是路程就要花個兩三天呢！”費米陷入了痛苦的抉擇之中。
有對江南市電瓶車協會的不信任，花點錢沒什么，就怕這東西是騙人的，不靠譜。
也有對自己未來的迷茫。
費米浸潤這個行業多年，他也明白像他這樣的人不再少數。
那這些人將來都應該怎么辦？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個時代就逐漸令人看不懂了。
老許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這我到是不太清楚，但是從外邊傳來的消息說，只要通過考核，路程費用最終會由協會報銷，包括食宿在內的，還有一些補貼，不過數字可能不是很大。”
“哦？”費米抬起頭，思考著這個消息的可能性。
老許掏出一包煙，遞給費米一根，在遭到拒絕之后，便只給自己點上：“這個消息還不太確定，再等兩天吧，我幫你去工會問問這事兒，等確認了再告訴你。”
“真的嘛？那可多謝了！”費米眼中的陰郁之色化開了幾分，由衷的說道：“老許，那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可要盡快給我個消息呀。”
在電池方面有問題那是一定了，因為這是生產商家親自跟老許說的這個消息，現在還在運作的商家，都是準備最后在瘋狂的轉上一筆錢，然后就提供跑路了。
再不跑，等著公司虧損到破產嘛？
但他們附贈的關于江南市協會的消息，這個就沒辦法驗證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去工會詢問一下，考慮到工會這種組織的嚴謹性，在消息剛出現的現在，也不一定能夠得到對方的意見，到不如等兩天工會消息到了，或許會通知到相關的人員呢。
畢竟有電瓶車協會以及新規的出臺，這并不算是一件小事情了。
果然，四天之后，就在費米等的人都快麻了的時候，城里的老許給他帶來了消息的真實性：“我去問了，工會里的工作人員說這是真的，并且國家方面正在組織收集各地的意見，等到明年最慢后年，就要大力整頓這個行業了。”
風帆集團是為了更高層面的事情在服務，那相關部門當然也不會在旁邊只是看著。
前期的基礎因為新能源的電池的關系已經打的比較牢固，預計三年之內，就能夠完成對整個行業的改革，到時候江南市電瓶車協會也不會繼續叫做這個名字，肯定會并入到全國工會的組織結構之下。
事實上從成員的挑選進入到成立這個協會，就已經再為這一步做準備了。
只是現在因為風帆集團的特殊性，雙方不得不靠的比較近。
消息真實性的確立讓費米下定了決心。
他可不像老許，到了可以不用繼續奮斗的年紀了。
當天下午，費米就開始安排手上未處理完的事情，翌日清晨，天剛微亮。費米就帶著材料前往縣城工會，讓當地工會開具了相關的從業證明。
沒有在縣城多停留，也沒有拐彎上門拜訪一下老友，費米徑直踏上了前往江南市的路。
他知道老許肯定也是希望他能夠成功的。
路很長。
除了年輕時候在外上學的日子，自己已經好多年都沒有出過遠門了吧？
車窗外成片的稻谷在不斷的往后退去。
一片一片金黃。
車子行駛的路也從顛簸開始逐漸走向平穩。
車速越來越快。
晚上，費米到達了大城市蘭城。
蘭城的火車站很雄偉，但能夠明顯看出上世紀留下來特有的蒸汽機械的樣子已經翻修過好幾次了。
他要在蘭城這里的火車站坐火車前往江南市。
面對票價相差好幾十塊錢的不同座位。
費米很肉痛的選擇了一張硬臥。
從蘭城到江南市還有接近兩天的車程，全坐著，人會受不了的。
培訓這個詞離費米已經很遠了，很多年前還在上學的時候才會想一想學習的事情，然后就是拜師學藝做了與電瓶車相關的行業二十多年的工作。
費米心里有些忐忑，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很好的完成這一次的培訓工作，萬一自己要是失敗了，那將來應該做些什么工作呢？
不，不會的。
做了這么多年，我對自己的手藝有信心！
費米強行給自己加油打氣。
江南市，新建立起來電瓶車協會就坐落在江南大學不遠處。
這種非盈利性質的組織有關部門還是相當照顧的。
更何況這還有關于更高層面上的布局。
“周總，目前經營電瓶車的個體戶我們協會已經完成了一共九批人員的培訓。最近的人員比較多，不，應該說是越來越多了，我想是不是和工會先聯系一下，讓他們分擔一些我們的工作，現在依然有很多人員都是拿了工會開具的證明就自己過來了，我覺得可以安排一下讓每個城市有統一的批次來這里報道。”
向周闞匯報的工作人員是江南市電瓶車協會第一屆發展委員會的干部老蘇。
因為馬總非常重視行業的問題，周闞也不得不十分關心的對待這些事情。
放在其他的項目上，親自去進行無聊的巡視（裝杯）工作周闞肯定是會拒絕的。
再三強調了不需要任何無關人員的陪護，周闞獨自來到協會，主要負責培訓工作的老蘇負責接待了周闞。
聽了老蘇的話，周闞很是自然的說道：“這方面你們決定，你們是專業人員，肯定比我懂，我來這邊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們目前有什么困難，然后想辦法解決，然后順帶也去體驗一下培訓的過程，看看是不是足夠人性化。”
畢竟這算是周闞第一次做牽扯這么大的事情，他心里也沒什么底，事情沒做好被人罵兩句周闞到是沒什么所謂，關鍵如果給別人帶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影響到許多人的生計，這就是周闞過意不去的事情了。
周闞其實很不明白，為什么有許多企業能夠無憂無慮的瘋狂發展。
他只是做一個小小的電池，都引發出來如此多的問題需要解決。
做生意，可真是一門不容易的學問啊！
“什么，您要親自體驗一下過程嘛？”老蘇短暫的驚訝一下：“周總，雖然電瓶車的相關技術比較容易上手，但是如果之前沒有接觸過的話，想要通過測驗還是比較困難...”
話還沒說完，老蘇頓時想起了周總的身份。
風帆集團的董事長，大企業家，大發明家。
他可不是一般的老板，連新型電池技術都創造出來了，維修一下電瓶車，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畢竟自己剛才都說了比較容易上手，那對周總來說，應該是小菜一碟的嘛？
老蘇立刻改正了自己的態度：“周總，我明白了，馬上就安排。”
周闞微微點頭，又吩咐道：“和正常人一樣安排就可以了，不同特殊化。”
目前協會才成立沒有多久，又需要負擔很重的擔子，壓在工作人員肩上的任務確實比較重。
而技術人員抵達江南市報道之后，會住進由協會統一安排的房子里面，等待下一次集中培訓與考試的時間到達。
其實第一批到這里的，幾乎就沒有真正來培訓的，都是一些從業多年的老師傅。
他們在領取教材之后，也可以選擇直接進行考試的報名。
因為課程的時間并不一樣，目前也沒有對學員一定要全部上完做出硬性規定。
老蘇給周闞安排了一間房，最近一次的考試時間就在明天。
周闞沒有要在這里過夜的意思，只是因為對整個流程很感興趣，便來到了自己所屬于的那間房。
旅店離協會并不遠，規模也不是很大。
因為協會的特殊性不方便購買資產，馬總很豪氣的直接將這一座旅店買了下來。
周闞推開門，這是一間雙人間，房間內已經有了一個室友。
費米抬眼聽到門鎖的響動，望去，就看到一個年輕人開門到了房間內，已經做過相關了解的他當然知道這位應該就是他未來一段時間內的室友了。
只不過干電瓶車這一行的大多因為長年累月的工作，手會變得很粗糙，比較年輕一點的人，還真吃不了這個苦。
這位看模樣到不像是常年工作倒像是過來玩的。
費米當然沒有什么惡意，只是基于出發點不同，對方沒有壓力云淡風輕的氣質，讓費米明白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你好，我叫周闞，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明天場次考試，你呢，也是明天考試嘛？”周闞打量了一下房間的環境之后，便看向了在房間內的室友。
這也是他向詢問一下當事人對新規定的一些想法。
“我叫費米，來自..蘭城。”費米沒有說自己來自蘭城周邊某個縣的小鎮上，因為面前的年輕人一定沒有聽過。
說出蘭城這個名字，大概就是費米在大城市當中僅有的體面了。
江南市高樓大廈林立，現代都市圈的生活方式讓這個從偏遠小鎮上來的中年人顯得有些不適應。
看什么東西都覺得好奇。
很多年前出門，外面即便在怎么發達，和家鄉相比較差別也不是很大，可短短數年的時間，兩者就完全變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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