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兩瓶,三瓶。
封印之屋內,蘇離不停灌著魔藥。
澎湃的黑夜途徑力量,在他的體內如同夜幕下的海嘯般炸開。
沉眠,寂靜,安詳,死亡……
蘇離的身上,無數的黑氣逸散開來,染黑了他周圍的一切。
是黑暗,是隱匿。
是沉眠,是詭秘。
澎湃的黑夜之力,在蘇離的體內奔騰,席卷著蘇離的血肉,骨骼。
劇烈的靈性波動在封印小屋內激蕩。
黑色的勁風席卷著周圍墻壁上的符紙,發出嘩啦啦的響聲。
“第四瓶了。”
蘇離抓起瓶子,念頭麻木。
沉沉欲睡。
他整個人,情緒都不再有波動,仿佛即將失去人性。
煤氣燈的亮光已經被黑暗所吞噬,為了防止污染,莉莉絲和班尼已經退出了封印小屋。
蘇離此時難受到了極點,艱難問道:
“老師,如果我繼續喝下去,結果會怎樣?”
穆里尼奧誠實回答:
“作為巨龍的容器,你當然不會死亡,你會像一件封印物般,被推進契尼克斯之門最深處,永遠長眠在那里。”
蘇離猶豫了,魔藥帶來的污染讓他難受到了極點。
他很想就此停止,不再繼續服用魔藥。
“如果,我撐過來呢?”
蘇離咬了一下舌尖,強烈的刺痛感讓他短暫的清醒了一些。
主教鄭重說道:
“撐過來,你將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同境無敵,被巨龍吞噬的宿命,將再次拉遠,你可以繼續活下去。”
他想了想,抓住蘇離的肩膀,用蒙著布的眼睛看著蘇離說道:“記住一句話,黑夜屬于死者,放棄即是長眠。”
這句話,一語雙關。
無論是靈魂被吞噬,還是徹底被魔藥污染,兩者皆是。
“還繼續嗎?”穆里尼奧問。
蘇離咬緊牙,接過了第五瓶魔藥。
面無表情地吞下了下去。
隨著第五瓶魔藥灌入體內,他的身體出現了強烈的扭曲感,仿佛一個黑洞,任何光源都照不到他的身上。
穆里尼奧神情凝重,他擔心蘇離因為連續服用魔藥,被徹底洗去人性,永遠陷入沉眠。
大陸上,重復服用同序列魔藥的例子,并不罕見。
可是在短時間內,如此連貫的服用這么大劑量,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第六瓶。
第七瓶。
當第七瓶魔藥徹底灌入蘇離口中的瞬間,他突然張開嘴,七竅之中冒出劇烈的黑氣,澎湃的超凡力量在體內徹底炸開,整個封印小屋陷入了一片純黑之中。
蘇離仰起頭,他的整個雙眼,已經變成純黑。
他遭到了安魂師魔藥的劇烈污染。
血液是純黑的。
心臟是純黑的。
肌膚是純黑的。
他微微張開嘴,只有牙齒也就是身體上的所有骨骼,仍然保持著潔白。
一切的骨骼,都無比潔白。
因為那是巨龍的骸骨,連魔藥的污染也無法將其染黑。
黑夜屬于死者。
所以,蘇離‘死’了。
他看到了亡者的世界。
那是一片萬事萬物的沉眠之地,沒有星光,沒有明月。
然而,作為黑夜的眷者,他看到了這個隱秘的世界。
英雄死亡,骨骸仍穿戴著盔甲,手里的利刃插進巨獸的顱骨里。
惡魔的利角穿透了天使的胸腔,無數怪物或尸體,或匍匐,等待著蹲守著對黑暗無所察覺的生物。
腳下的一切隨時可能變成深淵,他蹲下身來,觸摸著前行,很快,他的手掌被扎破,流出的血也是黑的。
換種說法,在黑暗中,一切的色彩都失去了意義。
這是一個腐爛的世界。
也是一個黑暗的世界。
這里,是黑夜女神的領土,萬事萬物的終點。
黑夜屬于死者,放棄即是長眠。
但蘇離從未想過放棄!
他尋找著不被學術界認可的大象墓地。
跟隨巨龍尸體跌入過無盡的深淵。
來到異世,他沒有一天放棄過抵抗。
他在這片純黑的世界里艱難行走,而黑夜,仿佛沒有邊界。
一公里,兩公里……十公里……
蘇離沒有目標的前行著。
他的雙腳如同灌了鉛,手臂被劃傷。
他穿過荊棘的叢林,與黑夜中的怪物搏斗,無休止的前行中,疲憊和饑餓找上了他,他仿佛在黑夜中走了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這里似乎沒有時間,世界也完全沒有盡頭。
困倦席卷著他的身體,他好想一睡了之,大不了就在這黑暗中徹底沉眠。
但他沒有那么做!
他就像一具麻木的行尸走肉,堅持著,不敢有半分停歇。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久到蘇離幾乎忘了自己是誰,他終于看到了遠處有些許變化。
他看到了黑夜中的一個光點。
那是這片安眠之地的領主,厄難與靜謐的母親。
黑夜女神!
在這片安眠最頂端,他看到了一位身披群星幕布的少女,黑色的連衣裙上點綴著璀璨的星光,一頭如同瀑布般傾瀉的黑發之下,蒙著一層霧氣,讓人看不清容顏。
真神,不可直視。
女神赤著腳,行走在這片安眠的大地,她來到蘇離的面前。
伸出一根散發著微光的玉指,點在蘇離的眉心。
荒蕪的地面開始垮塌,蘇離仿佛墜入黑暗的深淵。
蘇離的靈魂回到了體內,周圍濃郁的黑暗如同霧氣般鉆進蘇離的七竅。
他張開嘴,無聲的吶喊。
小屋里面,黑暗全部被蘇離所吸收。
蘇離扛過了魔藥的污染,將整整八瓶安魂師途徑的魔藥容納在了體內!
微弱的煤氣燈光,再次照亮了整個小屋。
蘇離睜開了眼,詢問說道:
“時間過了多久?”
“七個多小時。”穆里尼奧仍然站在原地,他陪了蘇離整整七個小時。
蘇離喃喃說道:“只有七個小時嗎?我以為過去了幾十年那么久。”
“在黑暗的盡頭,你看到了什么?”透過眼罩,穆里尼奧問道。
“我看到了整片燦爛的星海,看到了……女神。”
穆里尼奧笑了,他拍拍蘇離的肩膀,打了個哈欠說道:
“不錯,果然是我的學生,我們都是女神的眷者。”
“加上之前晉升服用的一瓶,你的體內容納了八瓶安魂師途徑的魔藥,不出意外的話,你同序列內,你可稱無敵。”
“回去收拾一下,和同伴們好好道個別,后天,就出發去王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