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嘯被粉碎,風暴戛然而止。
海王波塞拉斯的抗爭,隨著這輕描淡寫的一捏,他的身體扭曲到了極點,整個人如同被握住的小鳥,骨骼寸寸崩斷。
蘇離此時出現了明顯的眩暈,他的鮮血不斷從黑色猩紅中滲出。
所有人都被神子降生的一幕所污染,他們的大腦陷入狂亂,精神瀕臨崩潰,喉嚨完全收緊,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然而,就在黑劍士小隊長,和海王波塞拉斯連續的攻擊下,蘇離最先從那種狀態中緩和過來。
這不是說蘇離的意志更堅韌,實力更強大,而是他擁有過被邪神摧殘心智的經驗,經常要進入群龍神殿,經受囈語和邪神氣息的考驗。
他毫不猶豫動用了屬于自己老師的饋贈。
那是他用來保命,最為壓箱底的手段。
就在蘇離將要動彈,有所預感的神子突然停止攻擊威脅最大的序列四。
另一只手臂從尼古拉·克洛斯的肚子里伸出來,直接朝著蘇離的胸膛點去。
在場的所有人,都想把邪惡墮落,扭曲惡心等詞匯與欲望母樹的降臨聯系在一起。
但他們沒能得償夙愿。
他們的心中只有發自肺腑的感慨,感謝神的美好,贊美神的降臨。
剛依靠豐富經驗擺脫影響的蘇離頓時頭皮一麻,這使他短暫地忘記了和瘟疫船長,M先生兩人廝殺帶來的傷痛和負面影響,他本能地使用暗影穿梭,想要暫時逃開那致命的攻擊。
就在此時,莉莉絲突然如同幽靈般飛起,魔女洋傘撐開,阻擋在蘇離身前。
無形的光線瞬間穿過了封印物魔女洋傘的表面,序列六的死靈導師貓臉面具瞬間炸裂,莉莉絲如同斷線的風箏般摔在地上,沖擊的余波直接打在蘇離胸口的黑色猩紅重立體外骨骼之上。
這個蒸汽與機械教會的最高智慧結晶,居然被沖擊的余波打的凹陷。
幾乎同時,女神之劍列奧納多·格洛佩猛然躍起,手中的女神之劍猛然拋出,黑色的華光在月下分外刺眼,這一劍仿佛瞬間穿透了層層空間,直接扎向血之女爵的腹部。
突然,蠕動的陰影從黑暗大地之中鉆了出來,層層疊疊阻擋著女神之劍的攻擊。
機會!
噴出鮮血摔出去的蘇離小型靈界指環催動之下,他的手中出現了一個刻畫有層層封印的老舊咖啡盒。
摔倒在地的蘇離直接掀開了盒蓋,沒等他拿出那根晶瑩的羽毛,四面八方的地面突然塌陷,大量猩紅色的樹根如同尖銳的刺錐,向著所有仍然活著的值夜者們扎去。
“你們都要死!”
蘊含著強烈褻瀆之音的咆哮讓海面的鮮血凝如實質,整個島嶼劇烈的搖晃。
地動山搖之下,月光徹底黯淡,仿佛再也無法投來女神的注視。
螻蟻無法戰勝真神。
蘇離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他不想看到同伴們血肉被洞穿的場景。
然而,就在蘇離被藤蔓纏繞拖拽著將要被活埋地下的瞬間。
強烈的月光照射下來。
“光!”
那是驅散邪惡的光!那是帶來希望的光!
月光明明清冷,神圣的意味卻強烈遠超日光。
粗大如同實質的月光籠罩了整個島嶼,身穿一襲教士服的穆里尼奧抱起了瀕死的蘇離。
他的眼罩已經全然消失。
微風吹動著他蒼白的頭發,在月光的照射下,穆里尼奧沖著蘇離微笑:
“你做的很好,很優秀。”
接著,他朝著蘇離的面龐吹了一口氣,那味道帶著些許咖啡的醇厚,讓蘇離清醒了些許,不再受到邪神囈語的侵擾。
穆里尼奧張開翅膀,黑色的羽翼如同遮天蔽日的黑天鵝。
一對,兩對,三對……五對,六對!
整整十二翼。
他的翅膀猛然扇動,凌空而起的穆里尼奧沐浴在月光之下,周身熠熠生輝。
“你阻擋不了我!”
蘊含褻瀆意味的聲音從欲望母樹的神子口中傳來。
大地搖晃的更加劇烈。
周圍的海水開始沸騰,巨大的血色古樹開出大片妖嬈的花朵。
詭異的香氣彌漫了整個島嶼,無數畸變的魚類躍出水面。
穆里尼奧的降臨,讓欲望母樹感到了一絲緊迫。
祂加速了降臨儀式,誕生的倉促但極快。
嘩啦!
這位擁有舊日位格的遠古邪神從‘母親’血之女爵尼古拉·克洛斯的肚子里站了起來。
祂的身上氤氳的靈氣在跳動,神性不斷攀升,柔和的風吹動那翠綠的長發,寶石般的眸子里倒映著穆里尼奧的身影。
穆里尼奧的眸子比祂更加璀璨。
瑰麗的仿佛精心雕琢的藍色鋯石,那其中蘊含大海,蘊含星辰,蘊含星系!
他直視真神,并且回答了神明的問題。
“再晚來一會兒,我的確阻止不了。”
“不過現在……”
“你不行!”
這三個字說的極為霸氣,穆里尼奧張開雙手,無數黑色球體在他的面前環繞,盤旋。
每一顆球體都散發著更加墮落,更加邪惡的氣息。
二十幾顆圓球,仿佛二十幾顆微縮的星辰。
這位星空下第一人,黑夜女神的陸地行者,手中全部的圓球凝結成了一道晦暗的投影。
那是一個荒蕪的星球。
欲望母樹的神子尖叫一聲,恐怖的聲浪卷起了鮮血的海嘯,四面八方頓時炸起了高達百丈的恐怖水墻。
“你沒有存在過,不在今日,不在明天,只在過去。”
隨著穆里尼奧的話語落下,背后的整個島嶼開始塌陷,巨大的母樹還是變得虛幻,無數的血管變得干癟,仿佛只是一道影子,被掩埋在歷史長河中永遠不能翻身。
“你不是災厄的化身,所以帶不來災難。”
四周澎湃的滔天海嘯定格在了原地,仿佛凍結的堅冰,無法沖毀任何事物。
綠色頭發的欲望女神渾身戰栗,她身上光芒盛放,無數生命的氣息似乎在孕育席卷整個世界的風暴。
然而,穆里尼奧翅膀一扇,他攜帶著那枚圓球,瞬間貼在了欲望女神的身上,黑色的圓球包裹住了祂的真身。
穆里尼奧側過頭,在祂的耳畔說道:
“你將長眠于黑暗,沉睡于夢境。”
接著,他在那位神子身上輕輕一推,包裹在黑球中的神子瞬間飛了出去。
整個海面瞬間被黑球撕裂出了一道沒有邊際的巨大海溝,周圍的血色海嘯完全崩塌。
穆里尼奧伸手一招,所有的值夜者,都被他裝進了玻璃小瓶,只有蘇離被他架了起來。
兩人飛到空中,穆里尼奧道:
“走吧,這里要塌了。”
高空之上,回望海盜灣,巨大的島嶼緩緩沉入海中……
一位成功降臨人世的神明,還沒來得及登臨神位,就這樣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