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瞬息萬變,計劃總是不如變化。
韓昕剛接到要并入聯合專案組的命令,山坡下的廢棄校舍里就有了動靜。
兩個嫌疑人正在往箱式貨車上裝貨,整整塞滿了一車廂,裝好之后一個開著轎車,一個開著廂貨出發了。
走前把大門小門全鎖上,還不忘檢查安裝在大門口的兩個攝像頭。
同樣在監所的徐浩然和李政看得清清楚楚,立即打電話向程支匯報。
程文明正在趕往這邊的路上,搞清楚情況,以“姐夫”的名義打電話征求韓昕的意見。
韓昕沒急著跟下山,而是緊盯著緩緩開出去的兩輛車說:“姐夫,他們應該是去送貨的,誰也不知道姓蔣的王八蛋會不會回來,我打算在這兒盯著。”
“那你小心點,發現那個王八蛋給我打電話。”
“姐夫,你自己也要小心。”
“我沒事,先掛了。”
程文明實在想不通韓昕為什么還把流浪漢帶在身邊,搞得說話都不方便。
不過現在不是吐槽的時候,他趕緊給徐浩然打電話,讓徐浩然和李政先跟上去。然后跟兵強馬壯的第二追查小組通報案情,請唐支和萬支立即組織力量,支援徐浩然和李政。
對于會不會跟丟,韓昕并不擔心。
案子已經被列為公安報毒品目標案件,上級對這個案子很重視,專案指揮部肯定會第一時間聯系這邊的公安局。
山里監控少,但山外到處都是監控,那兩個嫌疑人又沒長翅膀,說不定上級已經對他們上了監聽等技術手段,他們想跑沒那么容易。
至于跟上去的徐浩然和李政會不會打草驚蛇,韓昕一樣不擔心。如果連這點小事都搞不定,他倆也不會被抽調進專案組。
王國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靠在副駕駛上呵欠連天地問:“小姜,你姐夫在哪兒?”
“他剛到越州,他在托朋友幫著打聽。”
“他出來找姓蔣的,孩子誰照應?”
“家里有老人。”
“小姜,說了你別生氣,你表姐那么對你表姐夫,她出了事你表姐夫還想著幫她報仇,你表姐夫這人真不錯。”
“一日夫妻還百日恩呢,何況有孩子。如果不出來找找,孩子長大了問起來怎么說?”
“這倒是。”
王國正點點頭,又掏出香煙。
韓昕吸二手煙吸怕了,趕緊搖下車窗:“王叔,你也是好人,我們萍水相逢,你還這么幫我,等見著我姐夫,我一定讓他請喝酒。”
“吃喝無所謂,我對吃喝不講究,就是喜歡交朋友。”
“我也喜歡交朋友。”
“所以說我們有緣。”
王國正美滋滋的連抽了幾口煙,又看著煙笑道:“沒想到剛才開車送貨的那兩個小子還有挺有錢,抽的是大中華,這煙好幾十塊錢一包呢!”
他們是制毒販毒的,當然有錢……
韓昕故作好奇地看了看:“這煙是真的假的?”
王國正嘿嘿笑道:“這煙我抽的少,抽不出好賴。”
與此同時,遠遠跟在兩個嫌疑人后面的徐浩然,突然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
對方先表明身份,自我介紹是本地公安局禁毒大隊的副大隊長,說接到上級命令剛趕到交管中心,并緊急安排民警趕赴前面第二個路口協助跟蹤。
“謝謝陳大。”
“天下公安是一家,不用謝。”
徐浩然既高興又有些擔心。
高興的是有了援兵,不用擔心跟丟。
擔心的是如果對方不夠專業,搞不好會打草驚蛇。
他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陳大,您安排了幾輛車,幾個人?”
“兩輛車,四個人。車是地方牌照,人穿的是便服。徐隊,要不我們加個微信,拉個群,我把他們拉進來。”
“行,我的微信和手機同號。”
“好的,我這就拉,群拉好之后讓他們接受你的指揮。”
這四位只是救急,真正的援兵正在趕往這兒的路上,據說是浙省公安廳禁毒總隊緝毒支隊的一位副支隊長親自帶隊的,
兼任第二追查小組副組長的越州市局禁毒支隊的萬支,以及兼追捕小組組長的唐支,此刻也正在往這邊趕。
只不過分工不同,一個負責在前面接應,看看兩個嫌疑人把貨送到哪兒,看看接貨人是誰。一個負責調查吳恒業和吳賓等主犯的社會關系,以便追捕直到現在都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的吳恒業。
徐浩然跟對方聯系上了,搞清楚本地同行的車型車號,商量了下等會兒怎么盯,放下手機感慨道:“李哥,現在已經涉及三個省市,等逮著吳恒業,不知道還要跑多少地方。”
李政在“實戰練兵”時參與偵辦過大案,但之前參與偵辦的那些案子,跟現在這個案子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
他扶著方向盤,遙望在前面的車,笑道:“涉及的地域再廣,涉案人員再多,跟我們的關系也不大。”
“也是啊,不管順藤摸瓜查出多少小毒販,全是唐支和張大他們的事。”
“唐支這會兒肯定很郁悶,他組織那么多警力,費了那么大勁兒,結果成了幫我們打掃戰場的,哈哈哈哈。”
“話不能這么說,我們支隊要是也有那么多人,連打掃戰場都不需要他們幫忙。”
聊到唐支,李政不由想起剛調到禁毒支隊不久的任叔,下意識問:“浩然,任支在忙什么?”
“我們支隊人少,不能因為案件偵破影響日常工作,而且現在是‘兩毒并禁’,要安排人駐點參與疫情防控,要幫助制藥化工企業復工復產,他雖然沒上專案,但肯定比我們忙。”
“看來領導真不好當。”
提到領導兼師傅,徐浩然不禁笑道:“李哥,這是咱們倆私下說的,當領導這種事也是難者不會、會者不難,對任支來說真是個挑戰。但對你現在的頂頭上司而言,真沒什么難度。”
李政深以為然:“論當領導,張局是很厲害。”
正聊著,十字路口到了。
這邊的大小防控點雖然撤銷了,但路上的車輛行人依然不多。
只見一輛灰色轎車,見嫌疑人的兩輛車緩緩停在中間車道上,立馬打著轉向燈從右邊先過去了。
“徐隊徐隊,我看見目標也看見你們了,我先去前面。”
“裴指,我看到你們的車了,江隊呢,江隊的車在哪兒?”
“徐隊徐隊,我們在你們后面。”
“不好意思,剛才沒注意。”
“沒事,等過了這個路口,我們按計劃交替跟蹤。”
韓昕雖然不知道兩個嫌疑人打算把貨送到哪兒,但可以肯定他們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見王國正聊著聊著又睡著了,起身從擱在后排的包里取出無人機,把手機夾在遙控器上,連接上信號,站在路邊放飛航拍。
大門口裝了兩個高清攝像頭,前面的院子里裝了兩個,倒數第二排校舍后面裝了一個,并且正對著那個修繕過的房間。
可能是吃一塹長一智,大狼狗沒再像之前那樣放養,竟用鐵鏈子栓在前院兒里。
韓昕緊盯著手機屏幕,搞清楚每個攝像頭的位置及角度,小心翼翼操作,降低飛行高度,一點一點修正飛行姿態。避開院子里的攝像頭,飛到校舍后面,通過窗口觀察里面的情況。
飛了近半個小時,直到系統提醒快沒電了,才把無人機收回來。
剛把電池拆下來,插在車上充電,“表姐夫”又打來電話。
韓昕走到林子里,舉著手機,俯瞰著下面的廢棄校舍問:“程支,什么指示?”
“指示沒有,只有幾個情況通報下。”
程文明坐在警車后排,看著剛做的記錄說:“第一件事,小徐和李政他們那邊你不用擔心,兩個疑似送貨的嫌疑人脫離不了我們的視線。”
“第二件事呢?”韓昕好奇地問。
“唐支剛才給我打了個電話,他說已經鬧出那么大動靜,估計已經驚動了吳恒業,與其就這么等,不如來個敲山震虎。”
“唐支打算怎么敲?”
“疫情防控就是最好的借口,你新交的朋友上午不是跟那兩個嫌疑人接觸過嗎,可不可以等兩個嫌疑人送完貨回來之后,就搞個流調,把他們當做密切接觸者先隔離起來。”
這確實是一個辦法,但韓昕并沒有說好還是不好,而是笑問道:“程支,您是怎么看的?”
“到底是我問你的意見,還是你問我的意見?”
“程支,對不起,我錯了。”
“錯什么錯,趕緊說正事,你認為這么干行不行?”
“不太合適?”
“給個理由!”
唐支現在負責追捕吳恒業,一點頭緒都沒有,當然著急。
韓昕的任務不是追捕吳恒業,自然無需著急,微笑著分析道:“程支,如果吳恒業真被驚動了,他今天肯定不會安排粱、李送貨。”
程文明低聲道:“嗯,接著說。”
“再就是疫情對各行各業的影響很大,這一點從他們這幾天瘋狂出貨就能看出,他們頻頻出貨首先要有貨,而生產又需要原料,我覺得他們不但要出貨,很快也要進貨。”
“有道理,那就等等。”
“對了,我剛才用無人機飛進去看了看,發現兩個新情況。”
“什么新情況?”程文明下意識拿起筆。
韓昕匯報道:“第一個情況是我在他們用于掩護制毒的車間里,發現地上灑了好多透明的塑料顆粒,切的比較細,形狀比較規則。但要是用塑料袋包裝起來,跟包裝好的冰毒放在一起,那不仔細檢查真看不出來。”
程文明反應過來:“廂貨里面裝了好多這種塑料顆粒,冰毒很可能就藏在裝有塑料顆粒的編織袋里!”
“送貨他們可以用透明的塑料顆粒為掩護,進原料一樣可以,純度很高的麻黃堿麻黃素也是透明的晶體,就算純度不夠高,一樣可以用其它顏色的塑料顆粒為掩護。”
“他們本來就是以開塑料制品作坊為掩護制毒的,買賣塑料顆粒很正常。”
“所以我覺得提供原料的上家,至少表面上也應該與塑料顆粒有關。”
韓昕想了想,接著道:“而且我上網查過,市場上賣的各種塑料顆粒,大多是回收粉碎的料。回收、清洗、粉碎廢舊塑料,本來就臟亂差,搞這些的一般都在偏僻的地方。”
程文明點點頭:“這是一個方向,我這就給許支打電話,請他安排人查查。”
“還有就是這個制毒窩點只拉了一條電線,沒拉電話線,也沒拉網線。我懷疑窩點里安裝的攝像頭,可能在技術上跟我現在用的這種是同款。”
“小韓,你是說吳恒業雖然躲在外面,但很可能通過可以連接無線網絡的攝像頭,看到制毒窩點的監控畫面。”
“這不是什么高科技,監控器材網上就有得賣,安裝調試也很簡單。”
程文明知道小伙子真正想說的是什么,不禁笑道:“唐支肯定感興趣,你想想辦法,盡快搞清窩點里的那幾個攝像頭,到底是哪個廠家生產的。”
“我剛才用無人機拍了下,但由于角度的關系,只能拍到從上面看的樣子,我把視頻給您發過去,看看唐支能不能找到專業人士搞清楚是哪個公司生產的,我這邊只能做這么多。”
“行,先發給我,沒必要因為這點事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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