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萬。
這個數字已經超出駱千帆期待的數字了,但是他面露難色:“10萬肯定不行。協議上寫得很清楚,10萬可以是一個樓盤的使用費,要是買斷創意,至少20萬。”
“12萬!”方正又霸道地說出一個數字來。
“我跟沙漠之舟交不了差。”駱千帆為難地說。
方正語氣堅定:“就12萬。”
駱千帆氣道:“方總,砍價沒這么砍的,沙漠之舟已經免費送給你五條文案了。”
方正指示道:“你打電話給沙漠之舟,問問老板行不行。”
駱千帆撓頭:“那……我打電話問問吧……”
駱千帆當著方正和沈盼的面撥通好朋友宋炭的電話,還裝作不經意碰到“免提”的樣子,故意讓方正聽到:
“喂,我跟虹大方總談了半天,人家說你開的20萬貴了,最多開到12萬。”
宋炭懵逼地問道:“狗日的你說什么?”
“你媽的,能不能好好說話?20萬貴了,其實我覺得也貴了,12萬差不多了!”
宋炭罵道:“有病吧你?”
“不是,你別罵我啊?不是我說的,是人家砍的價。你等等,我出來跟你說。”駱千帆關了免提,沖方正道歉,“不好意思,我一開始就說了,他們家出了大事,他女朋友背著他見網友,他心情不好,我出去打電話,你們稍等。”
駱千帆走出包間,走到樓下店外。
方正和沈盼走到窗戶邊,居高臨下正好能看到駱千帆一手掐腰,一手拿著手機兇巴巴地打電話。把窗戶打開一點,恰好能夠聽到駱千帆打電話的內容。
他們不知道的是,宋炭和駱千帆在電話里雞同鴨講,宋炭在說一套詞,駱千帆說的卻是另外一套詞。
宋炭氣急敗壞地罵:“你媽的死駱駝,你說誰見網友,咋不說蒙蕾去見網友?”
駱千帆裝作和事佬,耐心地“勸說”:“12萬真不少了,20萬不現實,人家的創意總監一年才掙20萬。再說了,人家沒怪你臨時爽約就不錯了。”
宋炭快氣炸了:“駱千帆你在說什么狗屁玩意兒,什么12萬、20萬?”
駱千帆把嗓門提高,好像吵了起來:“你不要把你家里的破事帶到工作中來好不好?在商言商,沒有誰要對你的感情生活負責!”
宋炭這個時候已經反應過來了,罵道:“你是不是拿我當槍使?你他媽總干這種事!”
駱千帆并不理睬宋炭說什么,他的聲音更大了,目的是讓上面的人聽得更清楚:“那你說個數……18萬?能不能再少點,你交個底給我……你別扯萬科好不好!……哎你也不要威脅我,那是廣告部的事情,工商局罰一百萬也跟我有沒關系!……你他媽還威脅我?老子根本就不想管你這檔子破事……”
后面這句話,駱千帆是順便說給沈盼聽的,聲音賊大。
要想談成這個合作,他需要迷人沈盼的大力助攻,所以話里話外,變相要挾。
駱千帆掛斷電話,抬頭看一眼樓上,兩個身影一閃而過。
他們當然是偷聽的方正和沈盼,方正聽到了兩個最感興趣的關鍵詞是:“18萬”和“萬科”。
看來沙漠之舟不是非要在虹大一棵樹上吊死。
駱千帆上樓,先沖方正抱歉地笑了笑,而后走到沈盼旁邊,附耳低聲說道:“那孫子還聯系了萬科,我擔心他跟萬科談成,就不再幫我們搞定處罰的事情了。”
駱千帆再次給沈盼施壓,要沈盼幫忙促成與方正的談判。因為駱千帆清楚得很:漂亮女人有時候比創意更重要。
沈盼皺了皺眉頭,隨即笑道:“其實這些話不用瞞著正哥,你也不必覺得不好意思。正哥,千帆告訴我,沙漠之舟讓價有限,而且他們正在跟萬科地產接觸,看來我們得早做準備啊。”
沈盼故意先撂出一句“其實這些話不用瞞著正哥”,顯得她跟方正同心同德,卻又特意隱瞞了“處罰”的情節,卻渲染了萬科的介入。
駱千帆暗笑,這個女人也是個人精。
方正有點鬧心:萬科最近也有一個樓盤要開盤,虹大地產面臨著與他們的直接對話。從市場推廣和文案策劃上看,強大的萬科長期壓制著虹大地產,這是方正的一塊心病,他早就想打個翻身仗了,卻一直苦于市場部的人不給力。
不管心里怎么慌,方正表面還是很穩的。他云淡風輕地笑了笑,問駱千帆:“沙漠之舟讓價多少?”
駱千帆說:“最終報價18萬。不過他把底價也告訴我了,你是沈主任的朋友,我不瞞你,16萬。他說了,要不是急用錢,這套創意不可能賤賣。如果交給一家4A廣告公司執行創意,也遠遠不止這個價。他不想那么干,廣告公司把創意賣給同行,說出去太丟人。”
方正思考了很久,又看了看沈盼。
沈盼擔心這單生意談不成,更擔心沙漠之舟不在幫忙解決工商處罰的事情,所以趕緊旁敲側擊地說道:“其實我理解你正哥,你思考的絕對不是價格,別說16萬,160萬你也看不在眼里,你擔心的是創意的優劣,對不對?”
沈盼太會說話了,方正被捧得很舒服,微微點頭說:“沒錯。”
沈盼說:“要不然咱們就16萬‘揭牌’看底吧,反正小駱說了,不采納不要錢。說不定方總壓根看不上,隨他們去找萬科。”
她的眼睛眨了眨,很期待的樣子,方正很難拒絕。他很裝逼地說:“那行吧!反正也就這點錢。”
得到方正的同意,駱千帆從皮包里取出一頁底色古樸的A4紙,上面用毛筆寫滿了“戶”字頭,一排4個,整頁20個。每個“戶”字頭下面,設計了紅色的“百家姓印章”——
第一行:趙錢孫李。
第二行:周吳鄭王。
第三行:馮陳楚衛。
第四行變成了復姓:諸葛、公孫、東方、西門。
第五行又變成了外國姓:湯姆、約翰、喬丹、米勒。
黑色的“戶”字頭和紅色的“印章百家姓”搭配和諧,透著古風和親和力。
最下面是文案和說明:“為每一‘戶’家庭,‘印’記一種幸福。”
“有多少個家庭,就有多少幸福的方式。虹大地產已經為XX萬戶家庭……”
頁面的底角是虹大地產的logo和網址。
太打動人了,太有沖擊力量了。
方正看到設計的第一眼就心動了,不服不行。
他不知道的是,這是駱千帆上一世刻在腦子里的十大經典文案之一,出自萬科之手。駱千帆在開廣告公司的時候,十大經典廣告創意就掛在他辦公室的墻上,每天都能看得到。
為了掙一筆快錢,只能對不起萬科了,我要把你們最經典的文案提前數年變現。
這樣的文案也許不足以提升房地產的銷量,卻妥妥提升地產的品牌。
如果把文案擺在虹大地產沒文化的老板面前,簡直就是一塊遮羞布。
還有比印章更能彰顯中國文化的嗎?
還有比百家姓更接地氣的嗎?
還有比外國姓的印章更有創意的“國際接軌”嗎?
“方總,值16萬嗎?”駱千帆自信地問道。
“值!”方正脫口而出。
駱千帆說:“你別說值啊,你一說值,沙漠之舟為我準備好的、要說服你的“臺詞”就沒機會說出來了。”
方正笑了笑:“好創意看一眼就知道,不需要任何解釋。”
沈盼知道,這單生意差不多成了,于是笑著說:“小駱你別憋著,說給我聽聽。”
駱千帆一笑:“沙漠之舟的人說了,虹大地產的老板在地產圈里有名的沒文化,這個設計放出來,可以拯救他的形象,再也沒有人敢說他沒文化了。”
沈盼和方正大笑,可瞬間方正又覺得不合適,立馬止住。
可是駱千帆和沈盼已然知道:生意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