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雪一路走來,每到一地,必然鑄劍,有些換做盤纏,成為民間追捧的神兵利器。匯聚起無數人的愿力。
而更多的則埋在地下,接收著無數人“想要得到寶劍”的愿望,將劍氣,地脈之力與愿力混合。
雖然每一柄劍都沒有留下任何可以稱得上是后手的東西,但它們本就是馮雪以自身意劍鑄就而成。
而意劍,本就留有自己的意志,再加上他那一身龐大的人道功德,只要稍作牽引,便可將這一切重新匯聚。
在他念頭升起的瞬間,洪荒所有金仙以上的大能,全都清晰的感受到了四大部洲那不正常的氣運流動。
絲絲縷縷的氣運,匯聚著地脈之力與眾生愿力,匯聚成一條滾滾長河,自南贍部洲,一路朝著西牛賀洲涌去。
馮雪身前的荷包已經粉碎,一縷縷發絲在意念的關注之下,仿佛重新有了靈性,將這一路上的種種經歷,盡數勾連起來。
一條九頭巨蛇的虛影在馮雪的身后浮現,被煉做劍胚的相柳巫靈,在日日打磨之下,終于徹底融入了馮雪的意劍之中。
相柳的虛影化作道道劍絲,注入了每一根發絲之中,然后化作三尺青峰,飄在馮雪的身前,念頭一動,真元破體而出,混著一捧鮮血灑在這青絲長劍之上。
“你只道我西行而來,會讓四大部洲的氣運得以流通,盤活一汪死水般的西牛賀洲,但你可曾想過,作為開渠引水的主角,我才是這一切的主導者。”
山河氣運如同受到了牽引一般,朝著那青絲常見匯聚而來,將劍身牢牢的包裹,化作劍匣,蘊養鋒芒。
“神成劍骨鑄干將,氣如鐵,血似霜。萬里山河,凝做三尺箱。琴心劍魄匣中藏,鋏輕吟,意欲彰。”
馮雪伸出食指,隨著口中清吟,一個個文字透過山和氣運,刻錄在了劍身之上。
上闕錄罷,馮雪左手輕按劍匣,借出千年的力量,連本帶利的從陰兵、妖怪們身上流出,然后匯成令圣人也為之驚嘆的力量洪流,恐怕也只有萬里山河的氣運所鑄的劍匣,才容得下如此恐怖的力量。
“拔出這一劍,你會死。”接引站在凌云渡口,干枯而充滿褶皺的臉上看不出表情,而準提,卻已經與諸天佛祖、菩薩、羅漢們一起,擺起了一個奇怪的陣勢。
馮雪聞言,只是輕笑,口中繼續道:
“輪回數度以為常,已忘生,不知亡。青絲幾束,不負夢一場。了卻身前身后事,再望鄉,又何妨?”
一個個文字隨著他的念誦被打入劍匣,匣中的寶劍,也仿佛有了靈性,開始發出陣陣輕鳴。
雖然馮雪現在也不過是半步合道,甚至因為舍棄了相柳巫靈,連規則都沒有,但他手中這柄劍,卻已經能夠讓圣人,感到危險。
準提和接引都沒有動,因為他們知道,先動的那個,恐怕會死——只有讓馮雪先出劍,他們才有躲避的可能。
但馮雪并沒有在乎圣人們從心的模樣,他甚至沒有去拔劍,而是雙手舉起劍匣,用力的戳向了自己的丹田。
在這一瞬間,所有關注著這里的人,都感受到了強烈的不解,但馮雪卻只是笑道:
“你們一定很疑惑,我為何舍棄借貸之道,又舍了海納百川?因為我想要的,始終是這天地。金丹之道,本就是重走盤古之路,今日,便借這萬里山河之氣,悟盤古之道!”
劍匣連帶著匣中之劍一同沒入了馮雪的丹田,道道劍氣,卻仿佛不受控制的涌出他的身體。
皮膚被割裂,然后再一次重新愈合,千刀萬剮的疼痛,對于馮雪來說卻是早已適應。
只是疼痛固然可以適應,肉體,卻不可抑制的走向崩壞。
“值嗎?”接引的語氣首次發生了變化,由那高高在上的圣人姿態,變成了與同輩交流一般。
“朝聞道,夕死可矣。”馮雪抬頭,未見明月,但他身上,卻透出了幾分月華。
“那便看看你奮六世之余烈所鑄之劍,可否斬斷我西方之根基!”接引干癟的皮膚如同充氣一般膨脹起來,化作一尊大佛,正是“阿彌陀佛”之相。
而在她的身后,準提準備良久的陣勢也終于鋪開,橫三世佛雖然缺了東方藥師佛,但縱三世佛卻已經齊全,這貫穿過去、現在未來的圣人大陣,同樣吸收著天地間逸散的信仰與愿力。
佛陀,菩薩,羅漢,按照各自的位置走入陣中,靈山中,那些木胎石塑,卻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化作金水,匯成金河,然后注入阿彌陀佛的金身法相之中。作為橫三世體系中,掌管西方世界佛主,接引已經將整個西方教積累了無數年的力量,盡數凝聚起來。
雖然看起來頗有些殺雞用牛刀的感覺,但接引很清楚這種時候不可以有任何的輕視,那無數年的積蓄耗盡,還能重新積累,但此戰若是敗了,他便再無回頭的可能!
此時的西方教就好像玩單機游戲打到最后關卡的玩家一般,將一路上積累起來的全部藥劑、裝備、資金全部帶在了身上,化作一尊金佛,凝視著仿若摩天大樓腳下一粒塵埃般的馮雪。
馮雪同樣抬頭看著金佛,這法相之大,他幾世輪回,也唯有不周山可與之相比。
“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你,我斬不開。”馮雪用不斷撕裂又不斷愈合的聲帶,說出了看起來像是認輸的話語,但是誰都知道,他不是在求饒。
接引此時精神已經高度集中,連壓制盤古意識的重任,都全部交托給了準提。
雖說這種狀態持續不了太久,但他敢肯定,馮雪那只有半步合道的肉身,絕對無法比他堅持更久。
接下來,必定是集中力與耐力的比拼。
準提和接引都是這么認為的,但馮雪在這一刻,卻忽然開口道:
“話說回來,你們是不是忘了,煉氣五祖,是五個人?”
在這瞬間,所有人都心中一寒,而馮雪的手,卻已經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劍名青絲,劍招青絲,劍意青絲!”
青絲,情思,馮雪的情,欲,思,念,已經盡數化作了劍。
青色的劍光一閃即逝,沒有什么山河破碎,沒有什么撕裂天穹,唯一受到影響的,只有那金身法相。
金身粉碎,無論羅漢,菩薩,佛陀,盡數倒在了這凌云渡口,只有一人,站在遍地尸骸之中,臉上仍舊掛著與平日里一般無二的笑容。
“元山見過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