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而下……”
沉默半晌,龍才深吸一口氣,沉聲道:
“雖然不得不承認,你的話的確有些道理,但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我就絕不會更改,更何況,你的道路其實更加艱難。”
他猶豫了下,看著諾夏那幽邃清澈的雙眸,還是向懷中摸去,取出一份薄薄的資料來。
一旁的耕四郎忽然起身離席,離開了內屋,在拉上屏風前,順手把蹲在門外偷聽的索隆也輕輕拽了出來。
“這是我們最近才確定的情報,雖然只有一點點蛛絲馬跡,但基本可以確認,圣地的五老星上頭,還有一位實力極其恐怖的強……”
“你想說伊姆?”
諾夏平靜打斷了他的話。
龍的動作頓時一僵,他愕然抬頭,“你怎么知道?”
伊姆的名字,在全世界范圍都是不可知的禁忌,甚至連絕大多數世界政府和海軍的高層,都并不知曉。
哪怕他們革命軍,也是倚靠著遍布世界的情報網,這些年多方探尋,最近才勉強搜集到一些相關的訊息。
“難道……”
龍立馬反應過來,有些難以置信地道:“你和他見過面?還是說,已經交過手了?”
“是她。”
諾夏糾正,微微聳肩,“算是吧,就是沒打過,所以我才辭了職。”
什么叫算是?
而且這種頂級強者之前的戰斗,一打起來必定是驚天動地,難以掩飾,可他也從來沒聽說過相關的消息……
龍滿心困惑,又想到什么,試探著問道,“那你現在……”
他的見聞色同樣是世界頂級,相對而坐,能隱隱感覺到諾夏身上的氣息深邃如淵,比起當初在哈爾島初見時,明顯強出了不止一截。
具體戰力究竟如何,不打一架自然不清楚,但龍知道,自己絕對不是這家伙的對手。
只是,如果作比較的對象,是那個伊姆的話……
“什么時候聽說我回海軍了,那就差不多是能打了。”
諾夏笑吟吟丟下這句話后,就沒再多說什么,他伸了個懶腰站起身來,推開屏風,來到屋檐下。
等候在院子中的一眾革命軍干部,立馬轉頭看了過來,目光神色各異,諾夏掃視了一圈,意外發現了幾個熟悉的面孔。
身形壯碩如小山,頭戴毛絨絨熊耳帽的壯漢——這是熊。
六年前在圣地初遇的時候,對方還是世界政府加盟國的國王,現在已然成為了革命軍干部,也不知道中間究竟發生了什么。
熊對他微微頷首,溫和一笑,諾夏也笑著點點頭,算是熟人之間打了招呼。
旁邊還有個頭發半金半白的少年,見他望來神情激動,眼中含淚,旁邊還有個灰綠色頭發的青年,反應也差不多。
這倆都是他兩年前救出來的奴隸,諾夏對這頭發顏色特殊的少年記得還挺清楚,是叫閃電來著?
在原著推進城篇章里,還靠著果實能力出過不少力氣,至于旁邊那個灰綠色頭發的青年……
諾夏多看了兩眼才認出來,頓時有些詫異——是黃金帝泰佐洛?
沒想到未來世界最大的資本家,居然和閃電一起成了革命軍……
自己這只蝴蝶翅膀的影響可真夠大啊……不過也是,哪怕對方不加入革命軍,未來估計也成不了黃金帝了。
原本的時間線里,泰佐洛的黃金果實,可是從堂吉訶德家族手里搶到的,而現在,別說堂吉訶德家族了,連多弗朗明哥都被自己逮了回去,現在還在推進城里孤苦伶仃蹲著呢。
諾夏對兩人也點頭笑了笑,但目光轉移到旁邊的時候,立馬就笑不出來了。
一個身材勁爆的紫色爆發頭美女,正一直眼泛桃花地死死盯著自己,口水都快流了一地了,見他望過來,立馬拋了個媚眼,還驕傲地挺了挺胸膛,以充分展露那傲人的事業線……
諾夏眼角一抽,心中一陣惡寒。
別以為你變成了美女我就認不出你是誰,你丫還不如維持大頭娃娃形態呢……
他立馬轉過了頭,咳了一聲,看向一旁的耕四郎:
“在下肚子有點餓了,耕四郎先生,道場的晚飯還有剩的么?”
耕四郎微微一怔,旋即點了點頭,含笑開口:
“剩飯當然還有,不過白龍先生遠道而來,是難得的貴客,怎么能用殘羹剩菜招待,請稍待片刻,在下現在就去準備飯食。”
“勞煩閣下了。”
諾夏歉道,“不過貴客可談不上,就日常的定食即可,切勿為在下勞心費神。”
所謂入鄉隨俗。
面對耕四郎,他也下意識地用了偏向古習慣的用語。
“哪里。”
耕四郎笑著指了指自己,“我和小女,還有索隆,也尚未用晚餐呢。”
這個時候,龍也從里屋走了出來,耕四郎轉頭看向他,笑呵呵道:“本來也打算你們吃個晚飯再走,但你估計……?”
“嗯,吃不了。”
龍將兜帽重新戴好,微微搖頭:
“已經耽擱不少時間了,東線戰事吃緊,本來在港口運完糧食就該動身的,再說我們這么多人,你一個人下廚也忙不過來。”
“嗯,一路小心。”
耕四郎點點頭,而龍則是和諾夏彼此微微頷首之后,帶著部下們離開了一心道場。
目送他們的背影遠去后,耕四郎便去廚房忙碌了。
而另一邊。
諾夏剛回里屋坐下休息,正回想著電話里卡普的委托,忽然聽到窗外傳來少女氣惱的聲音:
“大晚上的,你突然發什么瘋,今天不是都比試過兩次了么?怎么還要比?”
索隆不服氣的嚷嚷聲,立馬跟著響了起來:
“白天是白天,晚上是晚上!現在再比一次,我一定不會輸給你的!”
“沒空!我還要幫爸爸去準備晚飯哩,今天可有重要的客人,再說了,你也沒吃飯,恐怕早餓壞了吧,怎么和我打?”
“我不餓!”
倔強的聲音剛起了個頭,就立馬傳來“咕……”的悠長一聲肚子叫。
這小鬼……諾夏失笑著打開窗戶,探出頭,就見索隆捂著肚子,臊紅了臉,但還是犟著脖子叫道:
“就算餓了,你也沒吃飯!也是餓的!我們倆狀態一樣,還是公平對決!”
被他攔住的少女,黑發黑瞳,容貌清秀,聞言皺起眉頭,見索隆還是不依不饒攔在面前,微微搖頭,豎起一根食指:
“行,那就依你,不過最多只有十分鐘的時間,十分鐘后,要是你還沒辦法擊敗我的話,我就得去幫爸爸做飯了。”
“沒問題!”
索隆大喜過望,興沖沖地拎著竹劍,拽著黑發少女往后院空地而去。
十分鐘?
哼哼,少看不起人了!
今天跟著諾夏大叔學會了那么多東西,哪怕就用上一半,十分鐘都夠我把你打趴下好幾次了!
屋內。
“古伊娜嗎……”
諾夏看著兩個孩子遠去的背影,想了想后,也翻過窗戶,在夜色的掩護下,悄悄跟了上去。
索隆從小到大,一直不是古伊娜的對手,甚至輸了整整兩千多次,這他是知道的。
正因如此,他也的確有些好奇。
在被自己傳授了大量心得教誨后,可以說是開了掛的索隆,究竟能不能一轉局勢,擊敗一次古伊娜呢?
殘月如鉤,星光疏朗。
光線昏暗的空地中,兩道瘦小的身影各自站在一頭。
兩人相對鞠躬,而后索隆便迫不及待般,唰的一下拔出了竹劍,大聲喝道:
“我要上了,小心!”
話音剛落,他便腳尖一踏,全速掠出,竹劍自左向右,狠狠劈向古伊娜的腰側。
而古伊娜則一直面色平靜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直到索隆快要沖到跟前,她的目光才陡然凌厲,電光火石之間,手中竹劍已經是居合拔刀出鞘,啪的一聲截斷了索隆的攻勢,將其直接震退出數步。
索隆虎口被震的一陣生疼,不過下一剎便依照諾夏白天的教誨,以最巧妙的方式卸掉了沖擊余波,并在同時變劈為刺,借著這股反震的力道,將竹劍直沖古伊娜胸口。
古伊娜眼中閃過一絲微微的訝異,旋即便不在意地又將手腕一翻,劍刃便如同生了眼一般靈巧,再度將已經欺身而至的索隆逼退。
一來一回之間。
很快,兩人的對決,便已經過了足足七八分鐘。
索隆已經是渾身大汗淋漓,越打越吃力。
哪怕是盡量用上了白天諾夏教他的技巧,改進了劍術中的許多不足之處,但卻依舊被牢牢壓制在下風,壓根無法突破古伊娜的防御。
而反觀黑發少女這邊。
一直面色冷靜,游刃有余地從容應對,甚至在索隆咬牙低頭一陣猛攻,看不清她臉色的時候,還有空扭頭瞥了眼屋內的掛鐘……
屋頂上。
諾夏看的直搖頭。
“果然是白期待了啊……”
以他的眼力,在這場對決剛剛進行不久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來。
面對索隆這個小師弟,古伊娜分明從頭到尾都一直留著手,并且以防御拆招為主,很少悍然發動進攻,別說全力了,連八成實力都沒拿出來。
無論是速度、力量、劍招的熟練程度,乃至于對劍道的領悟……
二者之間都不是一個等級,差距相當之大。
難怪在過去的年歲里,索隆會接連敗給古伊娜兩千多次,連一次僥幸的平手都沒有。
照這么下去的話。
哪怕索隆得到了他的傳授,能少走不少彎路……
在出海之前,照樣還會一直輸下去,打五千次便輸五千次,打一萬次便輸一萬次,沒有半點贏下來的可能。
諾夏看向黑發少女的目光中,不由帶上了些許欣賞之色。
天賦驚人,性格要強上進,但卻又知道留手,品性稟賦皆是上佳,簡直就是天生的劍道苗子。
只是。
想起古伊娜未來遇到的遭遇,諾夏微微搖頭。
耕四郎無疑是一位優秀的劍術老師,也說的上是一名合格的父親,但卻偏偏對男女差距有根深蒂固的傳統偏見。
要是沒有后來索隆的鼓勵支持,哪怕不意外早夭,也會被打擊的意志沉淪下去……
一聲悶響,驚醒了他的思緒,諾夏目光下移,恰好見到索隆被一劍劈的倒飛出去,重重摔倒在地,竹劍也脫手而出,飛到了數米外的花圃中。
而對面,黑發少女面色平靜,歸劍入鞘,動作干脆利落。
諾夏又低頭看了眼腕表。
不多不少,正好十分鐘。
“第2204次,你敗了。”
冷冷丟下這句話后,古伊娜便準備轉身離開,但見索隆還是捂著肚子趴在地上,掙扎半天都難以起身,又嘆了口氣,來到跟前彎腰伸出一只手。
“不要你扶!”
索隆惡狠狠地一巴掌把古伊娜的手拍開,自己奮力半天,終于勉強爬起,咬著牙滿是不甘心:
“可惡……可惡,明明這次就只差一點,只差一點的……”
你哪里只差一點了?
屋頂上的諾夏一陣無語,而古伊娜則是搖了搖頭,不再多理會,轉身往廚房而去。
默默望著少女在夜色中遠去的背影。
諾夏沉吟片刻,心中有了計較。
約莫二十分鐘后。
一桌不算豐盛,但也葷素俱全、色香味兼備的晚餐,被古伊娜端到了面前。
“謝謝。”
諾夏溫和地對著少女笑了笑,他也著實有些餓了,拿起筷子便低頭開動。
一心道場明顯繼承了和之國的遺風,哪怕是一家人吃飯,也是各自在小桌案前,分餐而食。
他對面的小桌案后,便是索隆。
諾夏進食速度雖快,但依舊不失風度,而這小家伙也不知道是餓壞了,還是沒能完成復仇,發泄式的埋頭一陣狼吞虎咽,仿佛滿桌子飯菜才是他的敵人。
不一會兒,面前便多出了一堆空碟子。
看著風卷殘云般掃盡一切的弟子,才剛動了幾筷子的耕四郎,啞然失笑:“平常再餓也沒見你這樣啊,怎么了這是?”
“還不是又輸給我了。”
旁邊的古伊娜哼了聲,“這臭小子,我說難怪怎么大晚上的突然這么自信,又找上門來求我揍他,原來是又不知道從哪里學了些稀奇古怪的招式……”
等等……她忽然意識到什么,轉頭看向諾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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