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太合規矩吧……”
吳碧麗想拒絕劉威，因為他的要求不符合慣例，哪有展館方先蓋章的道理？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這個展館剛剛啟用，平時也沒幾個展會，劉威這單要是真跑到對面去了，而另外一個客戶最后也沒成，自己的提成找誰拿。
如果把劉威留住，萬一這展會就做開了呢，真像他說的那樣每個月開一場，自己的提成就很可觀了。
陸偉不失時機地提議：“吳小姐，你還是去問問經理吧，反正也不耽誤什么，或許你們經理和我們劉總是一個思路呢？”
吳碧麗轉身走了出去。
十分鐘之后，她走了進來，這次是興高采烈的表情，劉威知道多半是妥了。
吳碧麗把合同往劉威面前一放，聲音很甜：“劉老板，我們經理已經簽名蓋章了，該你們了。”
劉威暗暗好笑，表面上卻裝作余怒未消，把合同往陸偉那邊一推。
陸偉拿起，上下掃視一眼，果然見展館的公章已經蓋好，對劉威道：“劉總，我看展館這邊也挺有誠意的，您就別生氣了。”
吳碧麗也連聲安慰。
劉威這才拿出公章蓋上，簽上自己的大名。
場租總共30萬，三天之內先付10萬，開展前再付20萬，十一期間的場地就歸威牛展覽使用了。
劉威把合同收進包里，這才露出笑容，與吳碧麗握手道別。
租場之后，一直到展會結束，少不了跟展館打交道，雙方是一條船上的伙伴。
如果以后每個月都要在這里辦一場，那差不多算是夫妻了，態度自然要好一點。
場租雖然比預想的多了十萬，但場地畢竟落實了，如果展會如愿做成，這十萬很容易就能賺回來，沒必要在意這點小錢。
劉威圖的是長遠。
況且有人爭這個檔期，說明它確實有價值，不好的檔期誰跟你爭？
這樣一想，剛才心里悶下的氣也就消了。
有了陸偉加盟，原本朦朧的設想迅速變成現實，劉威的心情十分舒暢。
兩人下了樓梯，大步向展館的大門走去。
展館門口有兩個人站著，正在說話，見劉威和陸偉出來，轉頭望了過來，劉威認出正是剛才在樓梯上擦肩而過的瓷磚展老板段武。
“十一的場地剛才是你們訂了？”
段武的聲音和表情一樣，都有點陰森森的感覺。
不過他這一問，劉威馬上就明白了，剛才跟自己競價的對手就是眼前這個段武，他做瓷磚展，收取的參展費應該不算太高，所以承擔不了10元以上的費用。
而自己是想通過這場展會把威牛展覽的名氣打出來，并不在乎多幾萬少幾萬，所以最后勝過了他。
但不惜得承認，展館這次做的很不地道，就為了多收一點場租，挑起了兩個展覽公司老板明爭暗斗，失敗方心里多少都是不舒服的。
最好的應對就是裝作不知道對方的存在，把這事全部推給展館，當然了，這也是實情。
劉威驚訝道：“你怎么知道？”
段武笑笑，也沒回答，繼續問：“這么高的場租你也敢拿，準備做什么展？”
“汽車展。”
“汽車展？靠賣幾張入場門票，你能賺到錢？你是第一次辦展吧？”段武有點好笑。
劉威不想反駁，他知道這個年頭的人對汽車展的理解。
就是半賣半送展位，找一堆豪華汽車來擺著，再找一群漂亮的模特往汽車邊一站，吸引市民來看豪車美女，入場門票30元。
有一萬人來參觀就是30萬，可以抵掉場租。
有兩萬人來參觀就是60萬，除了場租以外，還可以抵掉人工工資、廣告費以及其他雜費，基本打平手。
如果有兩萬人以上的觀眾入場，展覽公司就開始賺錢了。
問題是，你能在三天的時間內吸引到兩萬以上的人過來看豪車美人嗎？
其實很難。
鋪天蓋地打廣告，當然可以增加觀眾，但付出的廣告費也會驚人，不見得劃算。
所以這類車展，基本的生存狀態就是賺點小錢，如果同期有別的汽車展一分流，那就鐵定虧錢。
段武這樣講，其實很客觀，沒有貶低劉威的意思。
他只是不知道劉威這個展不是賺門票，而是低價賣車。
車，不是擺來看的，是要在展會現場真的賣出去！
劉威當然不會告訴段武這個商業秘密，所以他只是向對方友好地笑笑。
“沒錯，我是第一次辦展，隨便玩玩。”
段武立刻瞪大眼。
“隨便玩玩？這是要真金白銀地往里面砸錢的，你有多少錢砸？”
劉威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得問問我老爸。”
段武一愣。
劉威和陸偉就昂首走了出去。
段武瞪著劉威的背影，五味雜陳。
“原來遇到一個富二代啊，都不把錢當錢看，難怪搶不過這家伙……”
.
兩人走進地鐵站，手機響，劉威拿起一看，莊三木打來的。
劉威微微一笑，這幾天他故意沒去理他，這家伙果然按捺不住，自己先主動聯系了。
“喂，哪位？”劉威明知故問。
這是他的老套路，套路雖老，卻屢試不爽。
“靚仔，你上次說請我和你們經理一起吃飯，是不是真的？”
莊三木可沒閑情跟劉威玩這無聊的把戲，選擇單刀直入。
“莊經理，這事恐怕有點難度，我經理說吃飯沒問題，但她不想沉迷于過往，只想展望未來，尤其不想談什么是非曲直。”
劉威故意作出為難的語氣。
“誰沉迷過去了？有這樣的人么，告訴我他在哪里，我們一起去打他！”
莊三木很義憤填膺。
“莊經理，你不知道有這樣的人？”
“沒有，我周圍從來沒發現有這種人。”莊三木斬釘截鐵。
劉威強忍住笑：“那行，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中午吧，讓我們一起展望未來。”
“好，展望未來！”
劉威撥通胡必霞的電話，把莊三木要求見面的事對她一說。
胡必霞問：“他一年能帶給我們多少生意？”
“大概三千萬吧。”
劉威根據上一世的經驗據實回答。
胡必霞頓時加大了音量：“拿下這個客戶，我們的銷售額豈不是能增加一成以上？”
劉威道：“是的。”
銷售額增加10%，利潤額的增加可不止這個數，因為新增的部分不用覆蓋固定費用。
“太好了！小劉，搞掂這個客戶，我給你升科長！”
胡必霞在電話那頭壓低了聲音。
劉威這邊卻本能地一退縮。
他連展會的場地都訂好了，離開叉車公司已是倒計時的事，這時候還去當科長，有點被動。
轉制小組那邊他都在頭疼，怎么樣才能不造成傷害地退出來。
想著夏長坤殷切的目光……
唉，夏總，我把你的腿救了，將功抵過吧。
“胡經理，我覺得廖科長人挺好的，讓他靠邊不是太好吧？”
胡必霞道：“我不會再設立一個科么？”
劉威還想推辭，轉念一想，這事也不急在現在，何必在胡必霞興頭上掃她的情緒？
就轉了話題，跟胡必霞確定了吃飯的時間，轉頭告訴了莊三木。
地鐵到了叉車廠小區這邊，劉威和陸偉出了站，劉威去酒樓跟胡必霞匯合，陸偉回公司面試招人。
前天劉威在招聘網站發了廣告，這兩天已經有不少簡歷投了過來。
劉威和胡必霞在包廂坐定不久，莊三木就來了。
他皮鞋锃亮，頭發油光，滿臉笑容，手里居然還提著一袋盒裝的茶葉要送給胡必霞，看包裝估計價格不菲。
接下來吃飯，賓主相談甚歡。
沒有任何不愉快，沒有任何懷舊，統統都是展望未來。
雙方很快敲定了合作細節。
叉車公司把幾個主打型號的叉車各送一臺到莊三木的展廳，如果客戶要貨，直接從叉車公司發出，叉車公司按照銷售額的等級返點給四方銷售行。
其實前世時劉威跟莊三木一番接觸下來，很佩服他這個性格。
事情可以猶豫，可以反復掂量，甚至猶豫不前。
但一旦決定要做了，他的身段立刻可以放得很低。
理性絕對壓制感性。
不像有的人，總被情緒牽制，明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卻就是做不到位。
這種人，挺多的。
走在回公司的路上，胡必霞一臉喜氣，眉目含笑，時不時打量劉威幾眼。
“胡經理，你老是看我做什么，我的衣服脫線了么？”
“小劉，我想好了，我把省內科一分為二，廖彬當省內一科的科長，你當省內二科的科長。”
“胡經理，這太快了，我才來公司不到一個月，還是個職場新人……”
“等莊三木這邊穩定在三千萬的銷售額，我再給你介紹別的客戶，過兩年我給你升部門副經理。”
“胡經理，說實話，我還有很多東西要向老員工學習……”
“小劉，你覺得小趙當你的科員怎么樣？”
“趙瑋菁？不合適吧……”
“對了，今天下班我要請大家吃飯，慶祝收獲一個大客戶。”胡必霞把手一揮。
“胡經理，我覺得這事暫時低調為好，萬一莊三木有變，我們就被動了。”
雖然從前世的經歷看，這個可能性極小，不過劉威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
胡必霞想了想道：“你說得有道理，那就換個理由吧，嗯，慶賀你上個月賣掉兩臺叉車！”
劉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