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威悶頭琢磨自己的事,旁邊的同事們在歡快地聊著天。
長假前夕,眾人的心態明顯放松下來,手頭的工作先擱在一邊,閑聊各自的假期安排。
反正這時候弄工作也沒用,都要等七天長假回來才能續上。
何有明拿著一份東洸都市報低頭在看,看著看著就自言自語起來。
“嗯,看來我買車的計劃要大大提前了。”
郝姐接話:“小何,急著買車自駕游?”
“不是自駕游的問題,而是假期有個汽車展,貌似挺火,這段時間天天打廣告,號稱所有車型全市最低,現場還有抽獎,三分之一的命中率,五千獎金,我有點動心了。”
“廣告噱頭吧,騙你到現場,一看又不是那樣,我以前就經常上這種當,現在啊,學乖了。”
郝姐嗑出一顆瓜仁,在嘴里嚼著,隨手把瓜殼扔進紙簍。
“我覺得不會,這個車展是威牛展覽辦的,這家公司很有實力,連公交站臺上都是它的廣告。你們知道么,現在正在舉辦的國際女子網球賽就是它贊助的。”
何有明很肯定地道。
劉威抬頭看何有明,含笑不語。
旁邊一個叫曾浩的男同事來了興趣,插話道:“真的?如果這公司這么牛,它承諾的最低價一定不會有假,我看值得一去。”
曾浩跟何有明年齡相仿,干銷售的時間不短,也有買車打算。
何有明見有人附和他,興致更加高漲。
“老曾,那就一起去吧?一號我有點事,走不開身,二號怎么樣?郝姐,你也趁這機會買輛車吧,別擠公交了,早買車早享受。”
“小何,買個車還要拉幫結伙啊,你和曾浩兩個去不就得了。”
郝姐不置可否,沒說去,也沒說不去。
“兩個人不夠啊,你們看,這上面說中獎率是百分之三十三,我們必須湊齊三個人才能拿到5000獎金,到時一均分,每人相當于又減掉了1700元,這就很劃算了。”
“如果只是我和曾浩抽獎,不排除兩個人都落空的可能。”
何有明拿著報紙,站在辦公室正中,向眾人耐心解釋。
郝姐被他說的也有點動心,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我要回去跟老公商量,不保證一定會去,小何,你最好先約別人。”
何有明轉頭掃視眾人,他看到了岑君。
“小岑,你去么?”
“我現在沒有閑錢,過兩年吧。”
岑君慌亂地擺手,同時飛快地看了一眼趙瑋菁。
這個回答有點丟面子,不過好像趙瑋菁沒有介意。
“小趙,你去么?”
“我去不了,我要回家一趟,明天一早的車。”
趙瑋菁客客氣氣地回答。
何有明問了一圈眾人,目光最后落在劉威身上。
“小劉,你不是準備買車么,一起去?”
“老何,這個車展我會去的,但買車的可能性很小,我只是到現場看看,所以你們也別預我。”
劉威微笑著回答,態度極好。
何有明是自己的潛在客戶,對待客戶當然要像春風一樣溫暖,何況他還是自己的義務宣傳員呢。
不過劉威確實不會在自己的展會上買車。
原因很簡單,威牛汽車大賣場的定位是賣經濟型車,供廣大市民上下班代步用的,劉威要買的是豪華車。
“我看了這上面的參展車型名錄,有不少幾萬塊的車型,你想想,幾萬的總價就給你一千多的折扣,這優惠力度很大了,你以后到別的地方買車,不一定有這個優惠。”
何有明指著報紙上的廣告試圖說服劉威。
劉威立刻覺得何有明變得可愛了。
所謂眾人拾柴火焰高,如果像何有明這樣的人能再多一些,自己展會還怕效果不好么?
“老何,我這次真的還沒打算買車,不過我一定會去展館的,說不定我們能遇著,到時我請你們喝飲料吧。”
何有明很敏感,皺眉看了劉威幾秒,道:“劉威,我覺得你說話怪怪的,我們在展館相遇,為什么要你請我們喝飲料,好像展館是你家一樣,招待客人呢?”
“那你請我和老曾喝飲料也行啊。”劉威顯得很無所謂。
這時電話鈴聲響,是李倩打來的。
劉威接通,傳出李倩慌亂的聲音。
“劉威,我現在在塞薇爾的房間,她出事了,可能要退賽。”
劉威吃了一驚,疾步走到一邊,壓低聲音問:“她為什么要退賽?”
“她急性腹瀉,很嚴重,吃了醫生開的藥也沒效果,現在全身一點力氣都沒有。”
劉威松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還以為出了別的什么要緊事。
“你安慰一下她吧,她還年輕,以后大把機會,上場隨便打一下,輸了也沒關系,明年記得打大滿貫就行。”
“不是這個問題啊,她這個狀態勉強上場,球迷一定能看出來,說不定會鬧事,畢竟球迷投入了時間和金錢。”
劉威皺眉,意識到事情似乎沒那么簡單。
仔細想想,確實,這已經不是塞薇爾一個人的事了,而是牽動方方面面的利益。
嚴格來說,也影響到了他這個贊助商的聲譽。
試想,你再向客戶宣傳這個賽事是你贊助的,對方會說“哦,就是那個球迷鬧事的網球賽啊。”
很被動。
“如果取消決賽,給球迷退票呢?”劉威道。
“那也會對賽事造成很不好的影響,你想想看,才第一次舉辦就弄成這樣,以后還怎么弄?反正組委會正在開會,緊急磋商對策,爭取把負面影響降為最低。”
說完電話,劉威想了一想,越來越不放心。
就跟廖彬打個招呼,離開了叉車公司,打的去塞薇爾住的酒店。
由于幾個大客戶的發力,劉威9月份的叉車業績已經躍居銷售榜榜首,眾人都認定這是他經常外出掃街的成果,所以他來去都很自由,只要打個招呼即可。
到了酒店大堂,劉威打電話給李倩,李倩跟旁邊的塞薇爾說了幾句,對劉威道:“你上來吧。”
劉威乘電梯上樓,到了運動員住的樓層,有賽會保安把守,劉威出示證件,順利放行。
他是賽事的贊助商,從理論上講,贊助商探望生病的運動員,在工作層面,說得過去。
敲敲門,是李倩開的,兩人點點頭,劉威走進房間,看到歐洲小蛋糕有氣沒力地躺在沙發上,原本紅潤的臉蛋也變得蔫吧了。
旁邊的茶幾上是一堆藥盒子。
塞薇爾見到劉威,勉強地朝他笑笑:“劉,很抱歉,看來我這次的比賽已經over了,太遺憾了。”
劉威安慰她幾句,把李倩拉到一邊,一問,才知道詳細情況。
原來,塞薇爾前幾天就已經有點腹瀉,醫生診斷是輕度水土不服,給她開了藥。
塞薇爾自己也沒當回事,仗著年輕,底子好,也沒怎么按時吃藥,繼續參加比賽,還一路贏了上來。
但是到了昨天,病情突然加重,她這時再足量吃藥,已經控制不住了。
到了現在,差不多每隔半小時就要去一趟洗手間。
不過,她明確表示明天可以繼續上場,堅持打完決賽。
塞薇爾是職業選手,很有職業道德,也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當然不是要拿冠軍,而是配合方方面面把賽事順利收尾。
但組委會那邊卻覺得讓塞薇爾繼續上場很冒險,因為球迷不是傻的,一眼就能看出這個運動員不正常。
技術上稍微不在狀態還勉強可以忍受,但明顯連路都走不穩了,還硬撐著打一場沒有懸念的比賽,這不是耽誤大家的時間和金錢嗎?
組委會也曾經考慮過緊急邀請一名重量級的女球星來,把決賽改為表演賽,但這需要額外花一大筆錢,贊助商不一定愿意出,球迷不一定滿意。
當然,直接取消決賽也是一個辦法,但對賽事后續舉辦的影響非常不好。
總之,無論如何選擇,都是非常不理想的局面。
李倩皺起小眉頭,低聲道:“我爸他們下午一直在開會,直到現在都沒商量出結果。”
劉威點點頭,心情沉重。
他轉頭看沙發上的塞薇爾,忽然感覺這場景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見過。
仔細一琢磨,突然想起來了。
自己大約五歲時,有過一次嚴重的腹瀉,瀉到最后,拉出來的都是水,也是吃什么藥都止不住。
劉威差點以為自己要完了,后來他媽陳梅的同事提供了一個土方法,結果一招見效,劉威又活蹦亂跳地活過來了。
這事在劉威心里留下了極為太深的印象,只是年代有點久遠,所以剛才進門時沒想起。
他把這個土方告訴了李倩。
李倩也拿不定主意,畢竟塞薇爾是組委會邀請來的球手,不是隔壁鄰居,萬一這土方服下去,出了不良后果,怎么辦?
劉威道:“要不,你打個電話問問你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