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號。
長假次日。
威牛汽車大賣場的第二天。
一大早出門，朝陽明媚，天氣大好。
劉威在士多店買了份漢堡早餐，到報攤買了份東洸都市報，打的士去展館。
坐在車上，劉威嚼著漢堡包，打開了報紙，頭版的右下角一個標題跳入眼簾。
“一碗炒米水帶來的奇跡！——獨家專訪本次東洸國際女子網球邀請賽冠軍塞薇爾本報記者徐寧慧。”
標題略顯“驚悚”，里面的故事卻很溫馨。
……運動員塞薇爾水土不服，突發腹瀉，服藥無效，正要無奈退賽，這時賽事贊助商之一威牛展覽的總經理突然想起自家祖傳的一個土方，炒米拌水。
結果塞薇爾服下見效，不僅走上了賽場，還勇奪冠軍，譜寫了賽事贊助商和運動員互敬互愛的新篇章……
必須得說，徐寧慧的文筆相當不錯，把一個簡單的故事講述得活靈活現，情緒飽滿，字里行間隱含著女運動員對贊助商暗生情愫的味道，令人浮想聯翩。
在文章的結尾寫到，該運動員獲得冠軍之后不去別的地方游玩，指定要去參觀贊助商正在舉辦的展會，合了一句老話，投桃報李。
再順勢把威牛汽車大賣場首日開展的盛況著力描述一番。
雖然其中不乏夸張成分，但整個行文一氣呵成，毫無人工造作之跡。
不知道的人，絕對看不出這是篇軟文。
劉威不禁微微一笑，徐寧慧寫出這篇東西，已經盡心盡力了。
到時給她封個紅包吧，大一點的。
放下報紙，劉威陷入了遐想。
塞薇爾昨天主動提出要看我他的展會，又免費幫我在記者會上宣傳，不會真的對我有那種意思吧……
我這么帥，又這么體貼，被小美眉喜歡很正常啊……
嗯，今天見面時要仔細觀察，如果對方真是情意綿綿，必須及早拒絕。
十八歲，這年齡不忍下手啊！
跟自己的偶像曖昧一下，那會是什么感覺？
……
劉威胡思亂想一番，猛然驚醒，一不小心，自己險些被徐寧慧套路了，竟順著她的暗示走。
不過，連自己都忍不住心生好奇，其他市民看了這篇專訪會作何反應？
到了展館，劉威走下的士，低頭看手表，八點過五分。
劉威來到觀眾入口處，遠遠地，見陸偉和一眾員工站在玻璃門前往外望，臉上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老陸，什么情況？”
“劉總，外面來了好多人啊，比昨天同一時段至少翻了三倍。”
這么厲害？
劉威瞇眼往外一看，果然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已經排在了門外，雖然現在距離開展還有一個小時，已經跟昨天的高峰期人流相當了。
今天有戲了！
“老陸，通知下去，今天都打起精神了，準備迎接一場硬仗。”
劉威轉頭吩咐，陸偉愉快答應。
臨近正式開館的九點，外面等候進場的觀眾越來越多，起碼是昨天同期的五倍，黑壓壓地，一直排到了馬路邊上，對展館里面形成了強大的勢能。
“隊長，你快來前門看看吧，人太多了，我怕等下弟兄們頂不住啊！”
一個保安帶著哭腔朝對講機控訴。
保安隊長很快趕到，寬臉上布滿一層細汗。
他三十出頭，是個高大的壯漢，穿著短袖白襯衫和黑色長褲，神情嚴肅。
隊長往外面看了幾眼，對狀況已了然于胸，這才抽出一張紙巾，開始擦汗。
“劉老板，必須馬上加人手和鐵馬，不然這么多人沖進來，只要有一個人摔倒，馬上就會釀成踐踏事故，到時候無論你、還是我，誰都承擔不了這個責任。”
他對劉威道。
“行啊，那就加唄，你有人手嗎？”
“人手是有，可以把休假的保安都叫回來，只是…你要按照加班費給錢。”
“沒問題。”
劉威滿口答應。
這種時候，賺錢已經沒有懸念了，關鍵是不要出事。
一旦出事，錢還真不一定能擺平。
保安隊長見劉威答應，走到一邊打電話，打完一個再一個。
很快，鐵馬搬來了，彎彎曲曲地擺成迷宮的模樣，讓入場觀眾無法形成奔跑，只能緩慢行走。
休假的保安還沒來，時間已到九點，那也沒辦法，必須準點開展。
展館玻璃門徐徐打開，像堤壩裂開一道縫，外面的人潮慢慢涌了進來。
細流逐漸擴大。
售票處的三個人立刻忙碌起來。
劉威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低估了形勢。
觀眾人數倍增，帶來的不止是收入增加，還有一系列工作量的倍增。
賣票的人手……
找零的小鈔……
甚至，裝錢的袋子……
這些一旦供應不上，就會在入門處形成堵塞。
外面的人一旦等久了，就會不耐煩，容易上情緒。
這么多人，一旦情緒上頭，那就不好把握了。
劉威想了想，走到一個安靜的地方，打電話給陸偉，讓他補充三個人到售票處賣票。
又找到保安隊長，讓他放一個告示牌到門口，上面寫明：門票20元，自備零鈔，不設找贖。
保安隊長不太明白：“你弄這個干什么？”
“至少會有一部分觀眾身上沒有零錢，會去附近的商店換零錢，不就分流了一部分人群么？”
保安隊長明白了，馬上安排手下去辦。
“對了，你能找到那種裝衣服的大編織袋么？”劉威問。
“你問這個干什么？”保安隊長很喜歡問為什么。
“我想買，一百塊錢買一個，先來五個吧。”
一個編織袋，在雜貨鋪買也就十塊錢。
不過展館附近都是寫字樓，很難找到雜貨鋪，劉威估計這些保安的宿舍里面肯定有不少。
“舊的行不？”
“也行。”
保安隊長于是拿出對講機。
“小宋，小宋，你過來時拿五個編織袋過來，我床底下有三個……”
“廢什么話，把里面的衣服倒在床上不就行了，蠢！”
……
接近十一點的時候，六個售票員腳下皮袋子的錢都快漲出來了。
劉威和陸偉合力把里面的鈔票倒進大編織袋，拖到后面的休息室，兩個人彎腰把里面的百元大鈔挑出來。
雖然告示牌上寫著“不設找贖”，但不少人還是直接給一百元，劉威這邊只要有零錢，還是會找給對方。
今天入場的人一多，賣出的車自然也多，威牛展覽現場抽獎要給不少獎金，正好拿這些錢來付，省得存銀行了。
從一堆結結實實花花綠綠的鈔票中找到百元大鈔，把它捏出來，合在掌中，厚實而暖和，口里一邊數著數，這感覺，很像在田里摘棉花。
把一百張大鈔扎成一捆，放在腳邊，很快，百元大鈔像磚頭一樣層層碼了起來。
這收獲感，滿滿的，看著就舒服。
劉威在前世用慣了微信轉賬，早已淡忘了數錢的感覺，現在重新體驗這種感覺。
嗯……非常地享受！
誰說花錢才是享受？
很多時候，數錢本身也是一種享受。
只是錢數多了，手會酸。
那也是甜蜜的不適。
劉威偷偷瞄了陸偉一眼，發現他緊繃的臉放松了，嘴角露出豐收的笑意。
劉威心生感慨。
從那晚陸偉答應跟他聯手算起，恐怕直到現在才真正地感受到成功的存在。
在這之前，陸偉恐怕在心里都預備著虧錢和失敗。
并為此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難為他了。
劉威的心境其實跟陸偉不太一樣，雖然他出了全部的錢，也一度知道情況不妙，但潛意識里，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做不成。
因為前世的范例擺在那里。
更何況，他從股市賺的錢也擺在那里。
他虧得起。
所以他的壓力反而沒有陸偉那么大。
劉威正在沉思，有人敲敲隔板，劉威抬頭，是會展服務部的鄭經理。
簡單地寒暄幾句，轉入正題。
“劉老板，跟你商量個事，現在展館里面的人流太大，我擔心一旦遇到風吹草動，容易出事啊。”
“哦？我去看看。”
劉威和鄭經理走出售票處，在館內轉了一圈，發現確實如此。
公共走道的人流速度明顯減緩，各個參展商的展位里面都坐滿了人，銷售員忙到了極限，如果再放人進來，除了多收點門票之外，對賣車的作用已經不大。
“鄭經理，你有經驗，這種情況該怎么辦？”劉威問。
“限流吧，從現在開始，出去多少人，就放多少人進來。”
“好，就按你的意思辦。”
鄭經理拿出對講機，對保安隊長喊了一通話，把事情安排下去。
正要轉身離開，忽然想起一事。
“劉老板，我看昨晚的電視說，那個網球明星是不是今天要來咱們這里？”
“對啊。”
“叫她千萬別來！她一露面，那是火上澆油啊，這里怕要被擠得癱瘓。”
劉威頓時有點為難，塞薇爾是為他的威牛展覽打廣告，怎能不給人家來？
“鄭經理，人家來這里參觀展覽，你們展館也提高了知名度。再說了，今天這些觀眾有相當一部分是沖她來的，如果不讓她來，觀眾會不會有情緒？”
鄭經理琢磨了一下，覺得劉威說的也有道理，就道：“那這樣吧，你叫她中午來，那時候人流最少，不容易出事。”
這個提議不錯，照顧了方方面面的利益，劉威答應了。
“老弟，我在別的展館也干過，見過不少展會，像你這種火爆程度還真是少見，尤其還是第一次辦展，奇跡！真是奇跡！”
鄭經理感嘆一番，背著手走了。
劉威拿出電話打給李倩，一問兩人的情況，她和塞薇爾在酒店剛吃完早點，正準備過來，劉威把這邊的情況告訴她，讓兩人最好中午一點鐘到展館，李倩答應了。
掛了電話，劉威總感覺還遺漏了什么，但一時又想不起。
正在低頭琢磨，忽然有人拍拍他的肩膀。
“小劉，原來你也跑來了，怎么不跟我們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