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虎山。
張若素雙目平和地睜開雙眼。
吐納養氣。
再來一杯剛剛沖泡好的清茶。
鶴鳴隱隱,云氣升騰。
隱修道人的一天,從一縷日出時候的紫氣開始。
在結束了道法的編撰之后,老道士覺得自己心情愉快,畢竟一直壓在心里的事情了解了,在一百四十多歲以后,終于有開始度過輕松退休生活,喝兩杯茶,下幾局游戲,發發呆,擼擼貓之類的。
舒坦。
老道士打開手機,準備和好友來一句緊張刺激的游戲。
才進入界面,就看到有人發了消息過來,再一看,嚯,頭像是個陶罐,打開之后,看到衛淵那邊傳來的消息:“張道友,在嗎?”
老道士秒回了一個表情包。
然后秒切到了游戲界面。
衛淵又發了一句話過來:“我找到了東海的問題。”
老道士瞥了一眼,點了點頭,他知道,張浩那些在山下的弟子已經把事情說了,是海中的妖獸暗算了那些來自于教會圣堂的修士,妖獸已經被衛淵誅殺,那些圣堂中擬似天使的尸體也找到了,闖境的家伙也被拿下了。
得多虧了這小子啊。
還是很不錯的嘛,衛淵!
老道士心中愉快。
要不然的話,又是一堆麻煩事。
他雖然不懼怕那些圣堂修士。
可是也懶得和他們打交道。
所以當初張浩那邊傳遞給龍虎山,老道士直接甩鍋給同在泉市的衛某人。
秒切界面給了一個比ok的表情包,老道士開始思索今天的角色選擇,選擇了一個擅長的角色,開局發展有利,拿下了首殺,心情愉快。
然后看到衛淵發來四個字。
“共工醒了。”
張若素臉上微笑凝固。
誰?!
在得到了衛淵肯定的回答之后,老人按著攻擊鍵的手指不自覺用力。
咔嚓咔嚓。
手機屏幕直接碎成了渣滓。
耳邊還能聽到哪幾個老朋友的語音,大喊著讓他幫忙,可是老道士已經沒有反應了,呆呆坐在椅子上,仰頭望天,生無可戀。
退休張天師的愉快生活。
從接到衛館主的短信之后結束。
用時。
五分鐘,三句話。
“告訴他,我不在,我閉關。”
“我不想看到那小子!”
張若素嘴角抽搐。
他修為高邈,道門高人都有心血來潮這種被動的神通加成,有些事情還沒有發生,就會有極為強烈的預感,阿玄張了張口,只好嘆了口氣,轉身下山,在門口等著,也就過去了沒有多久,少年阿玄看到天邊云氣溢散。
而后,看到大團大團蒼青色的狂風鼓蕩。
千里長空,出現一道筆直的通道。
眾多道人感覺到風氣席卷龍虎,抬起頭,看到一道身影御風而來,重重踏在龍虎山上,卸去力道,風氣鼓蕩,令千樹齊鳴,松濤如怒。
衛淵在看到那個新聞之后,半點遲疑都沒有,直接施展以前不愿意使用,耗費法力極為巨大的御風飛舉之功,直掠向了龍虎山上,現在的新聞都足夠夸張,他可不愿相信,可即便心中著急,還是在龍虎山山門前落下來。
眉心有火焰痕跡的小道士一本正經道:
“衛館主,師兄他不在。”
衛淵從袖口里掏出青丘國特產的酥糖,直接塞到小道士嘴里。
小道士阿玄抿著糖,靦腆笑道:
“師兄說他不在。”
衛淵在小道士頭頂揉了揉,大步就往龍虎后山奔去,旁邊的道士們看得目瞪口呆,這這這……一字之差,反手就把天師給賣掉了?
要是看到了旁的師兄師弟們做了這樣的事情,他們可以看不過眼,呵斥兩句,甚至于可以直接招來師長,讓師長做出評斷。
可這事情,誰能管?
師父,你快來啊。
小師叔祖用了一顆糖,就把師叔祖給賣了?!
唯獨小道士抬起頭,看了看天空中強行使用御風神通飛舉留下的痕跡。
他不是第一天認識衛淵,知道后者對于法術看得很淡。
如果說坐車更省力,他才不會用法術。
而此刻不惜運用御風這種法術也要直接趕來龍虎山,肯定是發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至少是對于衛淵來說很重要的事情,而他也很了解師兄,知道師兄那樣說的意思就是,讓他稍攔一攔,最終還是會見衛館主。
若是真不想見,那么整個龍虎山沒有人能找到他。
衛淵氣勢洶洶找到了愁眉苦臉的老天師。
張若素正要開口提及共工的事情,衛淵就已經拿出了那個手機,放到桌子上,道:“張道友,帝陵那里怎么回事?”
張若素接過手機,看到了手機上的新聞,再刷新了一下,那個新聞就已經直接消失不見,顯然已經被封了,但是張若素臉上的神色卻已經凝重,眉毛皺起,緩聲道:
“這個消息是昨天夜里發生的,但是大體不歸龍虎山管轄。”
“什么事?”
張若素看了衛淵一眼,心中好奇于他對于這件事情的上心,緩聲道:
“帝陵有盜墓賊進入,是曹孟德麾下的摸金校尉一脈的后人,說起來,曹孟德也曾經是臥虎,摸金校尉的成立,未必沒有從司隸校尉的傳承方法里得到思路啟發。”
“而這幾個盜墓在,偷偷進入了帝陵。”
“還沒有進入內層,就已經遇到了守備,等到被發現的時候,全部都被劍芒攪碎了一身的筋骨,出手的機關,疑似是歷史上記載的十二金人之一,身穿鎧甲,手持秦劍。”
衛淵瞳孔微微收縮。
張若素道:“不過,如論如何,這件事情不應該刊登到新聞上,看來,那幾個盜墓賊果然只是被利用了而已,他們的背后還有某個勢力在,在看到摸金校尉這幾個探路卒子沒能成功,索性就攪渾了水。”
衛淵很快明白了張若素的意思。
這是始皇帝的陵墓,是神代讓神州一統的君王,他的墓葬,在這個靈氣復蘇的時代,價值巨大,無可估量,張若素皺眉道:“以我所知,佛門受到巨大沖擊,不會干涉此事;道門弟子,至少七部玉樞傳承不會參與。”
“但是其余各家各派,說對帝陵沒有興趣,那是假的。”
“而在神州附近,高麗,櫻島,百越之國這些地方,也一定有會起了心思的人,財帛動人心,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是沒法子的事情,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弄出來這件事的。”
張若素道:
“不過,以老道我看,就這樣讓十二金人封住陵墓,也是好事。”
衛淵嘆了口氣,他原來也是這樣的打算,可是現在,他也有不得不進入帝陵的理由,道:“加固共工封印的材料,現在就在帝陵內部,應該是在寶庫的位置上。”
張若素張了張口。
于是,這里愁眉苦臉嘆息的人變成了兩個。
衛淵又嘆了口氣,最后道:
“不管怎么樣,我先去一趟帝陵,最好是能偷偷進去。”
“你進不去的。”
張若素道:“想要大秦軍功爵位才能行。”
衛淵動作頓了頓,道:“……事在人為。”
他的手指下意識拂過衣襟處,曾被始皇帝佩戴的玉龍佩,回答道:
“或許能進去,也未必。”
張若素點了點頭,道:“這個倒也是。”
看到衛淵起身要走,老人詢問道:
“對了,你說共工醒了,你怎么知道的,你見過他了?”
衛淵轉頭搭道:“是啊,見過他了。”
“還喝了杯酒。”
他道:“用神性釀造的酒,天下無雙。”
“什么??!”
張若素雙眸瞪大。
眼底突然浮現出無比的心痛和懊悔之色。
“為什么我當初沒去!”
衛淵下山之后,沉思了一會兒,打開手機,找到了那位要邀請他參與帝陵研究的老教授,撥打過去,電話響了幾聲,被接起來,衛淵道:“你好,是董教授嗎?”
“是我,衛淵。”
“我想要問問……嗯?已經開始往驪山趕過去了嗎?在咸陽……”
“好的。”
片刻后,結束通話。
衛淵吐出一口氣。
不能一頭莽撞地沖進去。
他需要情報,需要弄清楚那些盜墓賊后面究竟是誰。
衛淵抬手把有著鐵鷹徽記的劍背在背后。
“軍功爵……我記得,當年第一次出海返回咸陽后,我的軍爵是……”
他呢喃了下。
把玉龍佩理順了下。
選擇坐車前往驪山。
而在昨日,誰也沒有發現,在大秦金人出現,一劍斬裂溝壑的時候,有一道氣息從背后的帝陵里飛出,直接飛出了帝陵,而后繞了許久,突然落下,在車里,一名青年研究員本來還在整理資料,他們已經忙碌了一晚上,都有些疲憊,坐沒坐相。
這氣息直接沒入研究員的眉心,那青年突然往后座倒下去。
他身子一下晃了下。
旁邊老人察覺到不同,抬了抬頭,道:“怎么了?”
青年研究員眼睛恍惚了下,已經恢復正常,笑了下,言語里有靜氣,道:
“沒事,只是稍有些緊張。”
“是太累了吧,實在在熬不住,閉著眼睛休息一會兒。”
老教授勸說了下他,眾人沒有在意這樣的小插曲。
而研究員坐在后座上,脊椎筆直地如同一柄劍,雙眸安寧,看向車窗外的風景。
睡覺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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