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能夠說服西王母。
甚至于還能夠說服開明獸?!
嚯哦,契不愧是契約之主,雖然常常跑路,但是比起禹還是靠譜的嘛。
契,親愛的兄弟,我對你的評價上升了。
衛淵眸子亮起,端坐在輪椅上,脊背筆直,認真傾聽,契的少年音色此刻在他的耳邊猶如天音一樣地悅耳,仿佛神靈的低語一樣鄭重:
“說服西王母的條件是……”
衛淵認真傾聽:“說服西王母的條件……”
“是成為昆侖山之主哦。”
契的聲音輕快。
衛淵恍然點頭,面容安詳:
“原來如此,說服西王母的方法就是征服西昆侖啊。”
“真是簡單……”
“個鬼啊!”
“契你出來!”
博物館主面容瞬間扭曲。
“不知道衛館主現在怎么樣了……”
“阿彌陀佛,衛館主道行高深,處變不驚,應當無事。”
前來看望的大和尚圓覺和兵魂一開門。
就看到衛館主面容猙獰,猛地把西山經玉書啪一下砸在地上。
滿臉黑線,從輪椅上站起來,抬起裹滿石膏的右腳就要一腳踩上去,雙手把著掛著輸液瓶的高桿子就要掄起來往上砸,兩人給嚇出一頭的冷汗,連忙沖上去,一個攔腰抱住,一個拉住右手搶奪輸液瓶。
“使不得,使不得,衛館主。”
“冷靜,冷靜啊老大。”
衛淵咬牙切齒,劇烈掙扎:
“契,你出來,我今天一定掄死你!”
“你最好不要讓我找到你埋在哪里,要不然我一定給你刨出來!”
“然后加一把十三香給你腌入味兒了再埋進去!”
片刻后,冷靜下來的衛淵被按在床上。
旁邊的大和尚在拿刀削蘋果皮,一絲不斷。
而女嬌聽到了衛淵轉述的契的方法,挑了挑眉,若有所思道:
“昆侖山之主……”
“倒也不是不行。”
衛淵怔住。
女嬌雙手一攤,微笑解釋道:
“你現在的身體是渾身癌細胞病變,一旦爆發會導致癌細胞瘋狂生長,武修的生命力反倒會讓它們的生命力更強大,但是昆侖山神的權柄之一是千年不變的寒冰。”
“你假若執掌昆侖,哪怕只是其中一道支脈,都能夠讓你的身體停止變化,那樣的話,你的身體自然不會癌變,你也會永遠維持住這一狀態,到時候非但不會有性命之憂,還會有很大的好處。”
衛淵:“好處?”
女嬌肯定地點頭:
“是啊,你娶那女人的女兒,奪她的家產,占她的神府,真的太好了。”
“我多少年都沒有這么開心過了。”
衛淵笑容一頓,然后爽朗地問道:“哈哈………這樣看來還真是好事情啊,不過冒昧問一句,我親愛的長姐,你說的這個女人,應該不是西王母吧。”
女嬌笑吟吟不說話。
衛淵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
“這個女人,不是西王母,吧?”
“嗯哼?”
屋子里一片死寂。
大唐玄奘法師,天竺東圣之隔代傳人,神州唯識宗當代宗主圓覺低下頭,認認真真地用那一把和他比起來根本像是繡花針一樣的水果刀削蘋果,此刻已經把削完皮的蘋果切成了小兔子的模樣。
接下來似乎要給小兔子把每一根毛發都刻出來。
大明戚家軍戰魂,平壤之戰先登猛士的戰魂坐在椅子上,手掌平平貼著膝蓋,眼睛直勾勾盯著墻壁上的瓷磚,似乎要從上面看出納米級別的裂縫,心中突然懷念起不知道去了哪里的水鬼。
鳳祀羽已經去找了,還沒找回來。
如果他在的話,肯定能夠化解這樣的局勢。
只需要自己被叉出去,世界就都幸福了。
旋即他意識到,這是自己必須要獻身的時刻了。
是的,這樣的環境里面,必須要有誰做些什么。
就像當年的平壤戰場一樣。
他略有緊張,而后鼓足當年轉戰天下的勇武,猛地站立起來,雙目炯炯有神,氣宇軒揚,而后帶著軍人特有的剛烈和正直感,無比鄭重地道:“衛館主。”
“你是不是慫了?!”
一片死寂。
這句話幾乎相當于當頭喝問。
衛淵嘴角抽了抽。
知道你的好心,但是你不適合這種事情……你太嚴肅了。
戰魂狼狽不堪掩面滾到墻角蹲著去了。
女嬌此刻又有了當年手持神農鞭行走天下時候的雷厲風行,直接拍手道:“好了,就這么定下來了,你二人在此地守著。”她后面兩句話是對圓覺和兵魂說的,旋即抓起衛淵肩膀,往輪椅上一放,轉眼就已經消失不見。
戰魂抬起頭,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
“我們該怎么辦?”
“我好像聽到了有人過來了。”
圓覺道:“阿彌陀佛,施主放心,一切交給貧僧。”
于是當那醫生走來,拍著床上的人,道:
“衛淵館主,有客人來了,是醫院的領導……”
那邊醫院的院長和一些不認得的老專家一陣陣的保證,說感謝衛淵的獻身,自己一定會竭盡所能幫忙治病的,要安下心來,相信醫生和科學云云,可是還是沒有得到回應。
直到一名護士發現那位衛館主似乎比起一開始變大了不少。
遲疑著拉下被子。
光頭反射的佛光照耀著病房。
醫院眾領導:“…………”
小護士:“…………”
圓覺雙手合十,面不改色,寶相莊嚴道:
“無我相,無他相,無眾生相,無長壽者相,證得諸相非相。”
“阿彌陀佛,諸位施主,諸相皆空。”
“諸位可將貧僧當做衛館主。”
墻角兵魂已經恨不得當場挖出四室一廳把自己埋了。
博物館里的人絕對都有什么大病!
而此刻,女嬌已經帶著衛淵出現在了靠近昆侖山的地界。
衛淵完全沒有想到,自家博物館里的那兩個小紙人,居然也能夠承載如此巨大的法力和神通,女嬌看了他一眼,懶洋洋地解釋道:“不要看我,我這是法,你那是力,法正如同四兩撥千斤,一羽度流沙,靠得是領悟。”
“和你們的風格不一樣。”
好吧,聯系老天師改變天象。
有問題的不是紙人。
是他衛某人和禹。
來到這里,衛淵倒是沒有反駁,他看著遠處,突然道:
“要控制昆侖山?”
“是啊。”
“但是昆侖山,是西王母的所在不是嗎?”
“哦?你有什么想法咯?”
女嬌挑了挑眉。
衛淵看著遠處,斟酌著言辭,最后坦然道:“西王母曾經在過往幫助過我,而除此之外,哪怕是素不相識之人,若是因為其珍寶對自己有用處,就可以恣意妄為,這怎么能行……”
“不告而取謂之偷。”
“這件事情,我不能同意。”
女嬌立在虛空,轉過來看著衛淵:“哪怕那對你有大用?”
“哪怕事關生死?”
衛淵安靜道:“哪怕如此。”
女嬌緊緊盯著他,墨色瞳孔似乎隱隱波濤:“要是我不同意呢?”
這樣的氣勢,衛淵卻似乎沒有被影響到,一雙眸子只是安靜地看著前面的白發神女,對視了好一會兒,女嬌突然就有些泄氣了,她嘆息了一聲,道:“又是這樣的表情。”
“你們三個總是這樣,明明平時那么好收拾的,有些時候卻都比石頭都倔,算啦算啦,反正你自己的事情,你都不在乎我在乎什么?”
“不過看在你剛剛沒有在病房就這樣說,給姐姐我留了面子,這次就不生氣了。”
女嬌伸出手把衛淵的頭發揉亂。
然后重重拍了一下。
衛淵只覺得眼前一黑,腦子嗡嗡的,差一點連狗腦子都給打出來。
嘴角抽了抽。
不是說不生氣了嗎……
女嬌推著輪椅,繼續往昆侖而去。
衛淵愕然。
女嬌沒好氣看了他一眼:
“你剛剛倒是提醒了我,昆侖有千載寒冰,應該可以壓制你的情況。”
“不到迫不得已,還是不要拋棄這一具肉身比較好,那一具身體雖然有山海藥力的沉淀,但是也就如此了,幾乎無法再更進一步,況且,死去的畢竟是死去的,會有種種的不適應,會有種種缺憾。”
“比如,如果你依附那一具身體,你估計沒辦法和玨圓房的。”
“咳咳咳……”
衛淵差一點被嗆死。
女嬌倒是臉上沒有什么異色,不必說上古之族,哪怕是在古代,在沒有家長在的時候,姐姐關心弟弟能不能圓房這也是部族的一大事,理所當然,長兄如父,長姐如母,不過衛淵總覺得渾身不自在。
她想了想,突然道:“剛剛你的決定,除去了自己的堅持,有沒有一部分是因為不想要和未來的西王母搞得太僵?”
“咳咳……這個,肯定有些的。”
“嘖,真是個俗人。”
“俗一點也好,我又不是圣人。”
衛淵想了想,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道:
“對了,千年寒冰,停止身體變化的話,會不會也不會變衰老了?”
女嬌挑了挑眉,看向他,玩味道:“之前是不是很擔心五十年后,你自己變成個老家伙,玨還是少女模樣,現在是不是很慶幸?”
衛淵:“………我哪里有慶幸?”
“那就把你的嘴角收一收。”
一路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就像是真正的姐弟一樣,然后抵達了昆侖山,女嬌隨手把衛淵的輪椅扔下去,白發垂落,雙眸看向白雪皚皚的西昆侖,微微頷首,道:“西昆侖之神,何在?”
嗓音清澈,在昆侖的風雪之中震蕩。
片刻后。
天地間仿佛有某種神性高邈的氣息蘇醒了:“原來是涂山氏的神女。”
“……數千年了,來昆侖山何事?”
女嬌踏前一步,道:“來參加昆侖山主的三道試煉。”
這一道聲音似乎壓下了整座昆侖山的風雪,一道道意識蘇醒,而后鎖定在了山上的女嬌身上,窸窸窣窣的聲音,仿佛是在交談,衛淵微微皺眉,他之前來過昆侖,卻一次都沒有察覺到這些沉睡的神。
其中一名神靈顯出身來,身穿白袍,袖袍沾染風雪:
“涂山神女,想要成為昆侖山主,自有資格。”
“不是我。”
女嬌搖了搖頭,指著衛淵:“是他。”
那神聲音微頓,旋即有嚴苛的視線在衛淵身上掃過,道:
“若是他,那么不可。”
女嬌揚眉:“西王母離去前曾經留下試煉,只要通過者,都可以暫代昆侖山主之位,為何他不可!”
這隱秘衛淵還是第一次知道,目瞪口呆。
旋即想到了剛剛女嬌在病房里故意的說法,嘴角抽了抽。
你絕對是在捉弄我對吧?!
而那神面對女嬌的喝問,面無表情,冷淡道:
“不提只不過是區區瀕死的凡人,如同草木蟲蟻,如何敢攀昆侖之高?”
“只說他是那曾經觸犯神靈規則的罪人,便無有資格,女嬌你速速退下,否則,我等也只好繼續當年那未曾完成之刑罰,將他捉拿上山,剝離真靈,就此打落輪回。”
一道道冰冷的視線落下。
昆侖山的風雪陡然激烈。
衛淵斂了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