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的聲音,清亮的眼神,以及那仿佛毫無威脅的語調以及神色,就好像真的只是尋常人家,邀請路過之人,且飲一杯清茶似的,但是那懷揣著必殺之心,復仇之志踏足于此的濁世大尊卻停下了腳步。
追隨著他的濁世戰將心中不解,但是卻也不敢造次。
雖然說那敵人就在眼前,卻也只是老老實實止住腳步,不再多言。
濁世大尊看著眼前的渾天之軀,眼底浮現出一種悵然之感,復雜道:“原來如此……只是夢中之影,如夢似幻一般的夢中泡影,并非真實,卻又因為故人對你的思念而短暫在此地出現。”
“渾天啊渾天,未曾想到,我會以這樣的方式再見到你。”
他看了看遠處。
此刻誅仙劍陣正在徹底展開威能,硬生生地將陰陽兩儀的本源變化給壓制下來,哪怕是那名實力根本不足以參與此事的濁世戰將,都能夠看得出來,此刻的元始天尊心力盡數都放在了劍陣和封印之上,無暇他顧,乃是出手擊破之的最佳時機。
他忍不住低聲開口道:“大尊!”
濁世大尊似才從見到渾天的驚愕之中回過神來,那張曾經雍容霸道素有心機的臉上浮現出了平淡之色,被屬下的濁世戰將提醒,卻并沒有去出手,反倒是走入到了這個院子里面,一層封印將這個院落和外面的夢境世界,以及遙遠之處的陰陽輪轉隔絕開來。
濁世戰將不敢置信,急切道:“大尊!”
濁世大尊神色平和看著眼前的宿敵,平淡道:“無妨。”
“讓他們一盞茶的時間。”
濁世精銳戰將心中猶自不甘和擔憂:“可是,若是讓他們跑了……”
“跑了,那便跑了。”
濁世大尊神色淡然,道:
“能夠再和中央之帝喝一杯茶的話,那么縱然是放他們走又如何”
濁世戰將因為得知眼前男子身份而神色驟變的時候,濁世大尊已經落座,平靜地坐在了渾天對面的青色石頭上面,兩個人中間是一張邊緣棱角并不如何整齊的石桌子,后面有一汪池塘,池塘的邊緣是大小不一的鵝卵石,一側還斜出一枝寒梅。
石桌之上有兩盞清茶,茶香裊裊。
看上去就像是那種很尋常的,有著生活氣息的院落。
濁世大尊端詳著前面的男子,而后伸出手手指輕輕撫摸著并不如何光滑的杯盞,嗓音平淡道:“許久不見了啊,渾天。”
身著灰袍的渾天噙著笑意道:“看來我們認識。”
“確實如此。”
“非但是認識,可以說是相識許久。”
“但是,卻也是許久沒有一起再坐在一起飲茶了。”
濁世的尊者自語,似乎在回答道:
“一盞茶無妨。”
而后他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端起茶杯,平淡飲茶,茶香清苦而悠遠,并不像是夢境之中的滋味,而渾天同樣微笑著飲茶,兩人就只是坐在這一處院落之中,看著風景如昔,看著梅花落下入池塘,凝聚安詳。
衛淵‘看到,了濁世大尊。
亦或者說,根本就不需要他去看到,現在這個階段的濁世大尊,已經和過去的他截然不同,不再是畏首畏尾,也不再遮掩自己的氣息,在他出現在這里的同時,那種張狂霸道,卻又縱橫無雙的氣魄就已經沖天而起。
如同火焰一般,肆意彰顯著自己的存在感。
衛淵此刻正在以自身的誅仙劍陣,強行去鎮壓流轉變化,洶涌如同浪潮般的世界本源,嘗試將這一處陰陽之氣徹底封印起來,以防止其爆發,而后再去尋找機會,將其徹底地封印起來,將這一處所謂的大劫化解掉。
濁世大尊此刻的出現,可謂是要命般的時間節點。
衛淵自己,倒是不懼,此刻有著太一
混元之軀,堪稱金剛不壞,又有自身的誅仙四劍護身,哪怕是濁世大尊也難以輕易擊敗他,不過現在的衛淵倒是徹底知道了原本時間線的走向——
濁世恐怕也來人了。
不過那個時間線出現的,恐怕是濁世之基。
衛淵想到那個自甘赴死的濁世強者,心中慨嘆,雖然是雄杰,但是若有再來一次的機會,衛淵絕對要更加全力以赴地將其誅殺,不給其留下后手的機會才是,此刻心念一動,周圍劍鳴登時大作。
右手五指微屈朝著下面按壓下來,嗓音清冷道:
“去!”
磅礴的劍意同時間爆發出來,如同洪流奔涌一般地沖擊,陰陽流轉之氣瞬間被壓制住,與此同時,根本不需要多說什么,西皇已經一把抓住了旁邊的后土,兩人瞬間遁去,同一時間,嘗試以昆侖之力,自此地開啟九天門。
然后靠著衛淵之前留下的因果,直接回歸。
等到回到了人間界,那么自然就相當于是進入了群星萬象的庇佑之中,是進入了天帝帝俊的視線里面,到了那個時候,就算是濁世大尊也不要想輕舉妄動,壯闊的九天門出現。
巨大而古樸的青銅巨門,每一座門上面都密密麻麻布滿了玄妙之紋路。
仿佛諸天萬界的一切大道都在這一座巨大的青銅門上面寫盡了。
西皇一只手提著長槍,一只手直接攬住了后土的腰肢。
而后對于這開明心疼至極,好不容易才修好的神兵毫不客氣。
直接一腳踢上去。
先前被拆了至少兩次的九天門轟隆隆展開,無數的流光在門中交織,化作了一座不知道通往何處的光幕,西皇和衛淵知道,這一座天門的對面就是人間,而后西皇一把抓住了后土,便要朝著門內踏入。
忽而一道灼熱霸道的火焰氣息從天而降。
與此同時還有張狂到了極致的大笑聲:“哈哈哈哈,西皇!!”
“給我死!!!”
熾烈的火焰,卻是透露出暗紅之色,仿佛能夠直接將時間一切全部焚毀,而讓這火焰燃燒起來的東西并非是尋常意義上的燃料,而是世界的內核,是概念和法則,是生命這個存在本身。
西皇劍眉微斂,神色清冷。
嬌小少女攬著身材修長的后土,飄然后退,與此同時,右手之中長槍抬起。
瞬間朝著前面爆刺。
槍出如龍槍刃薄而鋒銳,形如龍牙,點在了火焰之中。
白皙手掌微轉,在遞出長槍的同時,讓這一柄神兵旋轉,強勁的元氣洪流幾乎化作了一條猙獰可怖的神龍形象,長吟嘶吼,直接違背了火克金的基礎規則,龍獸張牙舞爪,將那一團團毀天滅地的烈焰直接吞入口中,恣意張狂。
而火焰匯聚成了一名身材高大,近乎于三米的壯漢,就連須發都呈現出一種焦紅色的狀態,給人一種時時刻刻都在燃燒的熾熱瘋狂之感,雙瞳墨色,隱顯火光,放聲大笑道:“哈哈哈哈,不愧是西皇,手段潑辣,槍法驚絕,個子也矮。”
“你真的有一米五嗎我怎么覺得只有一米四五。”
后土能夠明顯感覺到攬著自己的西皇身子僵了一下。
清冷平淡的眸子抬起:“……找死。”
而那身影卻不著急戀戰,而是直接半跪于地,右手撐著地面,朗聲道:
“火灼,見過大尊!”“已按照吩咐,徹底引爆此地西側和北側的一切通道,空間和時間諸多法則,也已經被屬下以火焰焦灼,哈哈哈啊,現在就混成一塊兒了,現在不要說是想要順著法則線走出去,就算是有人能夠劈開焦灼的地方,也不要想要從這里出去!”
“哪怕是具備有重新梳理空間法則線的力量。”
“也需要至少一個時辰的時間!”
濁世大尊微微頷首,仍舊飲茶
西皇清冷的神色隱有煞氣,嗓音清冷平淡道:
“區區濁世的火,也想要做我的對手”
他右手握著槍,槍鋒和槍刃都在微微地鳴嘯著,而后也不放下此刻極為虛弱的后土,直接朝著前面殺去,手中之槍鋒芒畢露,長槍刺出去的時候,幾乎都是指著濁世火神的要害。
招招凌厲,步步殺機!
絲毫不曾受到屬性相克的干擾和影響。
濁世火神雖然說方才說話很大聲很囂張。
但是此刻面臨著號稱殺伐無雙的西皇,仍舊是不敢有半點的放松警惕。
火焰直接消散,避開了長槍的鋒芒,而后雙手各持一柄沉重寬厚的利刃,刃口寬度超過一米,撕扯席卷出了一層一層的血色刀芒,全力以赴地朝著西皇攻擊,可是縱然他以有心算無意,再加上西皇遠不是全盛,還要抱著后土,卻也沒有能占得便宜。
反倒是很快就被西皇維持住局面。
甚至于伴隨著槍鋒霸道,已經隱隱有被少女反攻過來的趨勢。
“只有這點手段。”
“也敢擋在我面前么”
西皇嗓音冷淡,只一槍刺殺出去,一道一道仿佛能夠撕裂魂魄般的金色寒芒自虛空之中浮現出來,而后伴隨著這一槍刺出,紛紛匯聚而來,更壯聲勢,如同山海都要倒下來一般。
天之五厲五殘,只需一槍,便可令魂魄都散去,肉身湮滅。
是上古之年赫赫有名的殺招。
就在此刻,一道溫潤如玉的聲音落下:
“濁世大尊面下,不可以造次。”
“無有兇厲殘殺。”
嗓音落下,卻仿佛撬動了某種玄奇無比的力量,西皇掌中長槍卻忽而感覺到了一股股巨大無比的阻礙之力,仿佛整個世界的秩序都在這個時候出現了,而且都在阻攔西皇這一槍的力量。
讓這刺出的一槍力量逐漸消散,逐漸遲緩,金色的氣芒也如飛鳥般散去了。
最終濁世火神火灼以雙刀攔架擋住這一招,順勢后撤。
西皇退步,抬起眸子,看到那邊秩序仿佛凝固,仿佛無數的法則匯聚而來,化作了階梯,排列在前,有衣著灑脫隨意的青年步步而來,右手背負身后,左手橫在身前,踩踏規則,神色瀟灑,而后微微一拱手,笑意溫醇:“西皇對我的權能特性應該并不陌生。”
他微微挺直腰背,朗聲道:“吾之力量為秩序,和陸吾相對應。”
“奉濁世大尊之命,來此和諸位切磋。”
“東方和南方的法則概念,已經被我破去,此刻他們察覺到不對,想要進入此地,也需要至少一個時辰的時間,在此之前,我們有足夠的時間。”
“諸位,請了。”
衛淵鎮壓世界本源所化的陰陽之氣,騰不出手。
并非全盛的西皇持槍面臨兩尊濁世道果層次的強者,眉宇凌厲。
而在那小院里面。
濁世大尊把手里的茶杯放在了石桌上面,里面的茶已經被喝完了,他的神色平淡,右手握著刀柄,背后天穹之上一側烈焰騰空一側秩序森嚴,而他眼眸幽深,看著灰袍男子,道:“一盞茶的時間已經過去了。”
“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亦或者,要出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