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瑞信大廈周邊二手房漲價的事情，楚堯無言以對。
優質的商業地產，的確是能拉升周邊房價，這也從側面看出，住在周圍的人，對新瑞信大廈的看好。
也有可能是一只或者幾只幕后黑手的炒作，引發其它業主紛紛跟風。
總之，還是價值拉升了。
其實對于自己來說，也同樣是好事。
有產者，不管是商業地產還是住宅地產，集體默契的互為踏板，左腳踩右腳，玩起梯云縱，最后坑得自然都是接盤俠。
想著這些……
楚堯心中不由生出一種微妙的疏離感。
自己的腦袋和屁股，目前還沒有實現完全的統一。
明明屁股下坐著貼有“富豪”標簽的椅子，但腦子深處的價值觀，卻還是平頭百姓那一套。
如果……
是個那種從商業戰場的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富豪，這會兒想的或許就應該是，趁早囤積一片房子。
甚至，在瑞信大廈還沒有“拉升”之前，就集中收購一波周邊的二手房。
這樣才能實現利益最大化。
而自己想的竟然是……
這么漲下去，坑了接盤俠。
默默品味著這些，楚堯回到辦公室，坐在老板椅上，抽煙，喝茶，發呆。
還是……錢來的太容易啊。
看不上這種帶著血腥味的錢。
同時，自己沒有經歷過那種真正的血肉模糊的零和博弈和激烈競爭，還沒有徹底被資本異化，成為只知道讓資本增值的賺錢機器。
說白了，還是個好人。
心不夠硬。
今天就是周六。
上午班級群里很熱鬧。
因為是同學聚會的日子。
楚堯已經派了四部車，天鵝堡的迎賓專用車，勞斯萊斯和賓利，分別去機場和高鐵站接人。
每小時往返一趟，把外地遠道而來的同學，分批接到天鵝堡。
報名參加這次同學聚會的，一共是三十六人。
其實已經算是挺多。
畢竟全班總共才五十來個，還得除了那些出國留學沒回來的，以及現在已經進去的。
還真有一個。
本來是前途大好的國企采購經理，因為貪污被抓。
前段時間在帝都見過的班長靳韜，一大早就給自己發了消息，說中午可能過不來，晚上到。
楚堯回了好的。
不知道他在搞什么，無所謂。
這會兒在群里激起漣漪的，是曾經的團支書，現在在鵬城大學留校任教的一個女生，叫候小慧。
她在群里發了一條“同學聚會”須知。
嚴格意義上來說，是“防裝逼指南。”
一共六條。
——不準帶秘書、不準帶情人、不準戴大金鏈子小手表、不準當眾打電話訓斥下屬、不準言談必千萬級的項目、不準相互勾搭有婦之夫/有婦之夫。
不愧是團支書，思想境界很高。
有小慧。
然后群里就一片歡聲笑語。
各種玩笑段子滿天飛。
有個狠人，曬出自己的結婚證和離婚證，表示為參加同學聚會，前幾天剛離婚。
自然是開玩笑，拿自己的“傷心事”逗樂。
畢業五六年，結婚早的，現在已經離了一波了。
還有人拿候小慧開玩笑，問起：“那團座現在是少女還是少婦，是否可以勾搭”。
頓時就有人回復：“團支書是班里所有男性的公共夢中情人，絕非個人所有。”
候小慧笑罵：“一個個就會口嗨，你們這些作業都交不起的男人們，啥也不是。”
車速快得飛起。
這個年紀的同學聚會，沒有四十歲以后那種徹底油膩的狀態，卻也不再是意氣風發的單純少年。
處于“將油未油，想油又不想油”的階段。
五分市儈，五分純真，對半分。
歡樂的氣氛中。
有人了陳雷和李蔓，問道：“你們兩口子到哪兒了？”
看著這兩個名字，楚堯想了一下，才想起這是上學時，從大一好到大四的一對情侶。
男生有才，女生漂亮，郎才女貌，據說從小就是青梅竹馬，初中就在一起了。
經歷十幾年的愛情長跑，大學剛畢業，就順理成章的結婚。
當時印象真的是極其深刻。
好像全班畢業后走在一起的，就這兩個。
他倆都報名參加同學聚會了。
“跟大家匯報一件事情，我和陳雷已經和平離婚，誰也沒有出軌，只是膩了，我膩了，他也膩了。所以現在，單身，可撩。”
片刻后，李蔓回了一條消息。
群里微微的沉默下來。
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現在人的愛情觀，似乎經常在“啊我又相信愛情了”，以及“啊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之間反復徘徊。
過了一會兒，陳雷也在群里回復。
“同樣跟大家匯報一個消息，我又結婚了，這次帶著老婆過來，前塵往事不再多提，大家向前看。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然后……
群里就徹底沉默下來。
李蔓也沒有再回復。
此時此刻，楚堯忽然覺得，這場同學聚會，或許可能會鬧出一些精彩的撕逼橋段。
對了，還有任思瑤。
她也是報過名的。
這也是個能作妖的。
會有怎樣的精彩操作？
楚堯現在有點后悔和蛋疼。
真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兒。
不過，事已至此，人都來了，也只能硬著頭皮搞下去。
心中默默發誓這是最后一次同學聚會了。
深吸口氣，將腦海中那些負面情緒排出，抽了一支煙后，楚堯在群里發了條消息。
“所有人。”
“不管私底下有啥恩怨情仇，聚會就是聚會，為的是聯絡感情，回憶青春，如果事業上能有合作的地方，也可以談。”
“我說三點。”
“第一，別耍小性子，搞得大家都下不了臺。”
“第二，別在我以及所有人面前裝逼，你裝不動。”
“第三，說話做事都有點分寸，別影響我心情，我現在脾氣不太好。”
“如果你覺得我說話不中聽，那趁早別來，現在還可以調頭回去，路費我報銷。”
索性自己先來當這個“惡人。”
看到楚堯的話，群里沉寂片刻后。
劉飛率先回復，老板霸氣。
然后各種“附議”，消息流重新刷了起來。
霸氣嗎？
還是有點霸氣的。
有的時候，“霸氣”真的不是一種性格，而是一種“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