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權力不小。
畢竟總制片人，自己給了他很高的權限。
人手，他想招就招。
資金，一百萬以下，找姜靈韻審計就行。
目前這個階段，他倒是還不至于飄。
不過，楚堯已經發現一個事實，姜靈韻鎮不住他。
原因有幾點。
一是程野的清華學長身份。
二來，程野內行，姜靈韻外行，方方面面都以他的意見為主。
第三，姜靈韻第一次當“老板”，斗爭經驗還是不夠豐富，不懂得人是會變的。
工作職場上沒有一片和氣之說，從來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人，也從來都是畏威而不畏德。
現在，倒還不至于出什么簍子。
不過，自己得有提前的思量和預警。
畢竟很多時候，關鍵崗位上的犯錯，往往也都是源自于上面的縱容，所以，膽子才會一點一點變大。
“怎么個情況現在？”
想著這些，楚堯沉聲問道，語氣平靜。
程野微微吸口氣，把手中早已復印好的文件，遞給楚堯一份。
然后開口詳細講解。
“這是第一期的海選錄制整體方案，時間定在7月3號，正好也是周六。第一期的創業者一共十二人，要在一天內錄制完成，然后剪切素材成三期，最終正片是四個人，時長控制在七十分鐘。”
“廣告商目前一共有三家，總計招商金額一千兩百萬，后面會根據實時播放量浮動，明細條款在第八頁。”
“播放平臺，我的計劃是，第一季全平臺上線，免費提供版權給平臺方，以企鵝視頻，愛奇藝，優酷三家為主，同樣是拿播放量說話。平臺方已經洽談好，等前幾期播放出去，熱度達到一定量級，再選擇獨家合作伙伴。”
程野侃侃而談，顯露出一種自信。
所有工作的核心，都指向一個指標，播放量。
或者說，人氣，熱度。
看來他對這個節目的質量，是真的很有自信，否則也不至于這樣談條件。
萬一節目垮了，那可真的是主動被白嫖。
看著他的這份方案，聽著匯報，楚堯輕輕點頭。
不得不承認，程野這個人，對于自己的意思把握，還是很清晰的。
節目質量第一。
前期不考慮成本和投入的問題。
只要質量好，根本就不發愁賺錢，一個頂級綜藝IP的廣告價值，是以億為單位來計數的。
“內容呢？”
楚堯開口問道。
這一塊自己全程都沒插手，全憑他自由發揮，說到底，這款節目的質量，還是和創業者候選人的素質息息相關。
既要保證專業性，還要保證娛樂性。
同時，如果本身自帶流量，或者有值得炒作的噱頭，那就最好不過。
“這個部分，是耽誤時間最長的，也花了我最多的心思。楚總你先翻到第二十三頁。”
程野邀了個功，翻到指定頁數，繼續詳細介紹。
“第一期的錄制，十二位候選人中，其中有三個是我最看好的，具備極其強烈的話題性。”
“二十三頁的這個，叫石堅，創業老兵，五十五歲，十年前曾經不幸罹患癌癥，后來一直積極治療，再加上堅持運動，迎來生命奇跡。現在他的病灶已經徹底痊愈，還能跑馬拉松，已經連續跑好幾年了。”
“他的創業方向是旅行運動，產品我看了，做的還不錯，雖然是紅海，但在細分領域還是有亮點的。”
“關鍵是他本人自帶流量，有不少鐵粉，微信公眾號和短視頻賬號，粉絲都有幾十萬，融資主要是打造供應鏈和平臺規模。”
這……
楚堯輕輕點頭。
有點意思。
程野這個“選人”的思路是對的。
老年創業者，正能量人設，勵志，自帶原始流量。
這個故事，稍微一包裝，絕對吸引眼球。
“這個不錯，其它呢？”
“第二十九頁。”
被楚堯點頭贊同，程野也是放心不少，只要老板不亂指揮，那就是個好老板。
對自己的方案，他有著絕對的信心。
“這位創業者是楚總的校友學妹，叫李佳佳，鵬城大學今年的應屆畢業生，創世團隊一共有三個人，都是女生，她們做的是……兩性玩具。”
“以定制類產品為主，開發出一整套模型，可以根據每個人的性趣點，來提供模塊化的組合產品方案。”
“目前已經開了第一家線下店，模式也基本跑通。她家里就是開工廠的，供應鏈沒問題，她們謀求的是流量、眼球以及資本背書，最好是能有大佬站臺。”
“畢竟，這個行業，本身還是比較敏感的。”
程野眼中流露出一種微妙的神情。
這個領域，本身就自帶話題屬性。
尤其，創始人還是女生，高學歷小女生。
看完這份詳細介紹，楚堯微微有些無語，不過也生出幾分微妙的興奮。
現在的年輕人，真的猛。
不管最后項目成功還是失敗，這個叫李佳佳的女孩子，火一把肯定沒什么問題。
她會成為某部分女生群體眼中，又酷又美的存在。
當然，肯定也會招來不少罵聲。
但罵聲，同樣也是熱度。
而這個項目本身，就目前而言看上去，邏輯應該是沒什么問題的，大概率能實現盈利。
最大的風險，倒是輿論、政策和宣傳上的。
“這個人幫我關注一下，回頭我和她重點聊聊，她們的營銷方案和營銷內容，尺度一定要牢牢把控。”
楚堯開口說道。
程野笑著點頭：“是是是，這個肯定，我等下和她說一聲。”
“嗯。”
“下一個吧。”
第三個候選人，楚堯看過去之后，一時間再次愣住。
程野表情也微微嚴肅，但眼神中卻是流露出興奮。
“楚總，這個人，我反而覺得是風險最大的，但同時，也有可能是熱度最高的，之所以選他，我抱著商業的目的，但同時，也有情懷的考慮。”
他不由解釋一句。
楚堯看了他一眼，沒說話，看著這第三位創業者的資料。
——吳華，男，三十五歲，三年前因車禍失去一條腿。
——創業項目：殘疾人線上相親交友平臺，“不棄”，目前平臺注冊人數六十萬。
“說說吧，你怎么考慮的？”
楚堯開口問道。
這樣的項目……還真不好判斷。
程野微微嘆了口氣。
“我們國家，目前有八千五百萬殘疾人，我覺得，這樣的商業行為，是有意義的，也是有價值的。”
“他們的盈利模式，還很不清晰，目前還是靠創業者自身的積蓄來維持平臺運營，但……我覺得，值得一試。”
“投石積水，就算不起浪花，也多少能生出幾分漣漪，萬一成了呢？”
他說得有點動容。
楚堯深深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開口說道：“這個創業者，我也要和他好好聊一聊。”
“人沒問題，可以上，但產品形態，要再三的嚴謹審慎。”
“我舉個最極端的例子，假如這個平臺上，出現了詐騙、騙財騙色，甚至殺豬盤的問題，你考慮一下可能造成的社會影響和后果……”
這話……
程野倏然間愣住。
目瞪口呆。
尖銳的喉結聳動，只覺后背一片發涼。
這就是理論家和實干家的區別。
很多時候，初心是對的，制度是好的，邏輯是通的，但人心，是最不可把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