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禮后兵,這才是統治階級人該做的事情。直接沖撞府衙,搶劫牢獄,難道嫌棄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不管是什么人,劫掠牢獄都是死罪。
況且,這城關縣縣太爺李松柏乃是李家之人,李三娘子于情于理,都該先禮后兵。
“朱拂曉?”李松柏聞言一愣,端著茶盞的手頓住,眼神里露出一抹驚訝,對著門外的皂隸道:“去,持我手令,將朱拂曉朱秀才請出來。”
不管朱拂曉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甚至于做下過什么事情,如今既然三娘子開口了,那他李松柏就必須給這個面子。
臉面大家都是相互給的,三娘子能夠以晚輩的身份來拜訪,就是給足了他的面子。
他李松柏又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總歸要知趣不是。否則憑三娘子如今在宗族內的地位,他李松柏除非以后不想混了,自絕于主脈。
最關鍵的是,朱拂曉那一攤子事,他心中門清。還是他攛掇皂隸柴關,前去給朱拂曉使絆子,給朱拂曉找麻煩。
現在李家主家的人都來了,他結交主家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當然要順勢脫手而出,剩下的爛攤子他才不想管呢。
“賢侄女可知這朱拂曉為何而犯案?”李松柏一雙眼睛看向三娘子。
“不知”三娘子面帶好奇道:“莫非叔父知道?”
“還不是為了茶馬古道,柴家與楊家爭奪茶馬古道,那朱拂曉據說是被楊家小姐迷了心神,心甘情愿的替楊家出頭,卻被柴家當成了那個出頭鳥。”李松柏生怕三娘子不知道其中關竅,一句話就將事情的經過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三娘子聞言恍然:“我也聽過茶馬古道。不過,想要打通茶馬古道,花費的人力、物力未免有些入不敷出,不值當。”
李家是什么身份地位?
天下八大門閥之一,中土的生意就夠李家經營的了,那茶馬古道太遠,一路舟車勞頓充滿了不可測的未知性,對于世家來說,還不夠麻煩的。那些走茶馬古道的商販,那個不是幾代人累積的人脈,混熟了地頭蛇、打點了往來的所有關卡。
牢獄內
朱拂曉正在修行魔法,他現在每時每刻都絕不肯浪費,越是生活在這個時代,就越是知道這個時代的恐怖、絕望。
一個個小小皂隸頭領,不算是入品的官員,尚且有如此實力,更何況那些高居廟堂的大老爺?
他的魔法雖然厲害,但若面對千軍萬馬,不還是要被剁成肉泥?
除非是掌握圣境的禁咒,否則面對那千軍萬馬,還是要退避三舍。
最關鍵的是,魔法修煉到極境,可以打破天地規則束縛,可以千秋不死,長生不老。
“那位是朱拂曉朱老爺?”師爺提著昏昏的燈籠,一路徑直來到了牢獄內。
朱拂曉心頭念動張開口,只見三人身上一道黑煙被吞回,然后站起身回了句:“我就是朱拂曉。”
“朱老爺,我家大人有請。”師爺看到朱拂曉,連忙恭敬的行了一禮。他之前站在門外,可是聽見三娘子的那番話了,知曉眼前這窮酸走了狗屎運,日后免不了飛黃騰踏。
只要靠上李家,就算一頭豬也能熬出頭。
“走吧!”朱拂曉看了眼依舊陷入迷糊狀態,不曾清醒過來的三人,隨著師爺走出了牢獄。
待過了十幾個呼吸,三人清醒過來,看著空蕩蕩的牢獄,王三驚呼:“大哥,那小子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竟然在咱們眼皮底下越獄跑了。”
“越獄跑了?”柴關驚得回過神來,掃過空蕩蕩的繩索,然后準過身去,看著站崗的皂隸:“可曾看到那朱拂曉?”
他倒是沒有那么驚慌,雖然這里僅僅只是縣城的牢獄,但卻也是嚴加把守,朱拂曉不跑則罷,跑掉反倒是遂了他的心意。
到時候一個畏罪潛逃的帽子扣上,在偽造幾份文書,事情就辦妥了。只要有上面的支持,不管證據的真偽,只要有證據就能辦事。
事情辦了,日后即便楊家主家追究下來,茶馬古道也已經塵埃落定,還有什么用?
“大人,那朱拂曉被師爺帶走了。”皂隸面色詫異的看著柴關。之前可是師爺當著柴關的面將人帶走的,他莫非是眼瞎不成?還是說,這廝又想要找個由頭敲詐自己?
“什么時候的事情?剛剛我不正是在審問朱拂曉嗎?師爺什么時候帶走的?”柴關有些懵逼,他覺得自己似乎缺失了一個時光的片段。
皂隸心中有怨氣,也不詳細解釋,只是道了句:“就是剛剛在大人面前帶走的,大人親眼所見,莫要尋我開心。”
說完話轉身離去!
大家能進入公門吃一口皇家的飯,那個沒有幾分背景?
這柴關如此欺人太甚,睜眼說瞎話,想要為難他,他當然不肯。能進入這牢獄的,又有幾個是省油的燈?
況且,他是那李班頭的人,與這柴關天生就不是一個尿壺的人。
“六子,去搞清楚發生了什么!”柴關面色陰沉下來:“剛剛究竟發生了什么。”
六子聞訊而去,不多時回返,然后面色凝重道:“大哥,陳武說的沒錯,確實是師爺親自當著咱們的面,將那朱拂曉給請走了。”
“嗯?不可能!青天白日,莫非你我瞎了不成?你我一直在牢獄,怎么會看不到師爺將朱拂曉請走?”柴關一口否決。
“大人,咱們該不會是撞上鬼了吧。”王三壓低聲音道了句。
此言一出,配合著牢獄的陰森,三人瞬間全身汗毛豎起,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休要胡說!”柴關迅速向陽光下走去:“先去查清楚,為何師爺會將朱拂曉給請出去。”
他心中也是發麻,鬼神之說在腦海中驟然升起。甚至于來到牢獄后的記憶,也在不斷模糊,任憑其如何思忖,也是朦朦朧朧想不起來。
且說朱拂曉隨著師爺來到大堂,見到三娘子后抱拳一禮:“見過三娘子,多謝三娘子搭救。”
“朱公子,這位是我叔父,乃城關縣的縣令。”李三娘子為朱拂曉介紹。
朱拂曉看向上方那年逾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并不顯得十分熱切,只是雙手抱拳淡淡一禮:“見過縣令大人。”
身為后世人,他如何不知道,當雙方身份不對等,任憑你如何巴結、討好,也是沒用。
你若自身沒有價值,你以為你巴結、討好那城關縣的縣令,對方就會搭理你嗎?
說不定會唾棄你一口,說你眉高眼低,不知自己有幾斤幾兩。
朱拂曉這般漫不經心的動作,卻是叫三娘子眼睛發亮。如此不諂媚之輩,當真天下少有。若換了一個尋常百姓,只怕此時早就跪地叩首,不斷討好了。
李松柏上下打量著朱拂曉,見對方對自己也是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沒有絲毫的敬畏,心中有些不喜。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分毫,這是三娘子的朋友,他必須要給足顏面。
沒有那個當官的,會喜歡輕視、不重視自己的人。這個道理古今皆準!
至于說欣賞對方的傲氣?
開玩笑呢!
你看看古往今來那些傲氣的才子,那個有好下場了?
“你既然沒事,那就好了。”三娘子上下打量著朱拂曉,然后轉身看向李松柏,站起身道:“叔父,侄女還有些話,要與朱秀才說,今日暫且告辭,明日再來叨擾。”
“老夫已經備下酒席,賢侄女不妨與這位相公一道留下。”李松柏連忙道。
“待我們處理好事情,賢侄女在登門拜訪。”三娘子也不是傻子,看出二人有些不對付,趕緊領著朱拂曉告辭。
至于說追究柴關等人責任的事情,是只口不提。若那柴關背景簡單,她相信李松柏知道該如何做。若是那柴關背景復雜,她就算提了也沒有用。
辭別李松柏,二人走出衙門,三娘子看向衣衫整潔的朱拂曉,輕輕一笑:“看來你的日子過得倒是不錯嘛,他們在牢獄內竟然沒有為難你。只是剛剛可是你與我叔父搭上關系的最好時機,你為何不好好把握?”
朱拂曉笑了,然后輕輕搖頭。他現在見了官府的人,恨不能跑得越遠越好,可不想在官府衙門面前多露臉。
想當年翟讓好歹也是東郡法曹,他也是一個官二代,在官場上熟人不少,一旦被人發現,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三娘子擺了酒樓,然后請朱拂曉入座,點了八個菜:“今日謝過公子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謝,小女子敬你一杯。”
朱拂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今日你也救了我一命,替我擺平了麻煩,咱們算是扯清了。”
“呵呵,你這書生倒是忒有趣。世上想要與我李家扯上關系的人不計其數,你卻棄之如履,毫不做作。”三娘子自腰間扯下一塊金黃色牌子,推到了朱拂曉身前:“日后只要在這太原附近的所有城關,你若遇見麻煩事,只管報我名號。我三娘子的救命之恩,豈是那么簡單償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