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琳琳唱完,施老師有意安排了一個男的上去,唱了兩首,還讓樂手們,演奏了一曲《噢,蘇珊娜》,這才讓譚淑珍上去,施老師的想法是,這樣,觀眾就不會在兩個女歌手之間,有直接的對比,沈琳琳自己,總也不會那么在意了吧?
她知道沈琳琳的心里,嘔著氣,幸好譚淑珍沒和她一般見識。
譚淑珍一上去,歌舞廳里就掌聲雷動。
譚淑珍上去之后,就下不來,但她會的歌曲就那么幾首,沒辦法,把哄女兒睡覺學的兒歌都搬出來了,大家也還是掌聲尖叫聲不斷。
連會的兒歌都唱完了,她干脆清唱了一段婺劇《雪里梅》收場,那些從來也不聽戲不看戲的小年輕,這才發覺,原來婺劇也是這么的好聽。
特別是譚淑珍站在臺上,邊唱還邊表演著,真覺得太過癮了。
施老師在邊上聽著,也是暗暗心驚,這譚淑珍一個人在臺上,都唱了快一個小時,她的聲音聽上去,還一點都沒有疲態,真是太不可思議。
歌舞廳散場,施老師照例還是帶著他們去吃宵夜,這幾天天天宵夜,藝術團的人個個都很興奮,只有沈琳琳懨懨的,譚淑珍注意到了,走過來牽住她的手,和她一起走。
譚淑珍和沈琳琳說,你唱的真好,你那樣的歌,我就唱不來,去卡拉OK,他們都笑我,說我把什么流行歌曲,都唱成了戲。
這就是夸沈琳琳的通俗唱法,沈琳琳笑笑,說,哪里呀,民族唱法才見功力。
“什么功力,我和你不一樣,我是吃這碗飯的,你上小學的時候,我就是劇團的小學員了,天天練功,你要是那么早開始學,肯定比我好。”譚淑珍說。
這話是客氣,但沈琳琳聽著很舒服。
他們還是到了區小學門口的那家排擋,老板見到他們,不用吩咐,就把兩張桌子并作了一桌,譚淑珍拉著沈琳琳和自己坐,一點烏想挨著沈琳琳坐,沈琳琳輕聲罵道,滾。
一點烏愣了一下,以為沈琳琳是在開玩笑,準備繼續坐下,沈琳琳又罵了一句,滾!
一點烏看到沈琳琳的臉冷冰冰的,知道她沒開玩笑,訕訕地走去一邊坐下。
宵夜吃到一半,邊上來了一桌七八個人,一看就是社會青年,一坐下來就開始拼酒,有人朝這邊看看,發現了譚淑珍,叫道,哎哎,這不就是那個,歌舞廳里唱歌的那個逼嗎?
一桌的人朝這邊看看,眼睛一亮,有人就端著杯子,走過來,要敬譚淑珍酒,和她說,你歌唱得真好,我在那里聽了一個晚上,聽得我心都動了。
譚淑珍笑笑,趕緊拿起了椰子汁說謝謝!
邊上有人叫道,哪里是心動,你下面也動了吧?
那人大大咧咧地說,那當然,你下面不動?
譚淑珍一聽這話,臉上的笑容收斂了,把手里的椰子汁也放了下來。
那一桌的人幾乎都圍了過來,那人繼續端著杯子,和譚淑珍說,來來,我們來個感情深,一口悶。
譚淑珍搖了搖頭。
“怎么,你不喝?”那人問道,“看不起我?”
譚淑珍坐著不響,施老師趕緊站了起來,叫道,我們在宵夜……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按了下去,罵道:“老巫婆,坐下,沒人看到你會心動。”
“哪里都不會動。”有人叫道。
其他人大笑。
施老師的臉紅了,沈琳琳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竊喜,她想著這些人鬧得越厲害才好呢。
“請你們對人尊重一點。”譚淑珍說。
“什么,你說什么?”那人臉湊到譚淑珍面前,戲謔道:“你說響一點,我聽不到。”
“請你們對人尊重一點。”譚淑珍重復了一句。
“哈哈,我對你就很尊重,你要是脫光了在老子面前,老子一定很尊重你。”
“啪!”地一聲,譚淑珍甩了那人一個巴掌。
那人怒了,叫道:“你他媽的不識抬舉!”
他罵著就想把手里的酒潑向譚淑珍,手卻被人一把抓住,接著人被從譚淑珍身邊一把拎開,那人回頭看看,臉刷地白了,他看到是小武和小進站在身后,抓著自己手的是小武。
周圍雅雀無聲,和他同桌的那些人,已經退回到了自己桌子,那人訕笑著:“小武,你認識這逼?”
“你再說一遍。”小武放開了他的手。
那人的神情有些尷尬,忸怩了一下,繼續問:“你,你認識她?”
“你還想不想繼續喝酒?”小武問。
那人愣在那里,腦子一下子轉不過來,不知道小武這話是什么意思,小進在邊上說:“想就和淑珍姐道歉,不想,我們送你去醫院。”
那人臉色慘白,趕緊和譚淑珍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小武的……”
“滾!”譚淑珍罵道。
那人轉過身,和老板說:“老板,這桌的單我買了。”
他看了看小武和小進,看他們沒有什么表示,就退了回去,那一桌的人誰都沒有說話,隔了一會,都站了起來,有人給那桌買了單,那人掏出了兩百塊錢,塞給了老板,指了指譚淑珍他們這桌,和老板說,這是那桌的。
一桌的人很快地走了。
小武朝施老師點了點頭,都是一個系統的,不認識也臉熟,施老師倒是認識他,叫道,小武,坐下來一起吃。
小武趕緊擺手說,你們吃你們吃,我們那邊還有朋友。
小武和譚淑珍說:“淑珍姐,那我和小進過去了。”
譚淑珍點點頭說好,謝謝你,小武。
沈琳琳看了看小武,心里罵道,管什么閑事啊!
小武和小進走開,譚淑珍想到了什么,叫道:“小武。”
小武站住,轉過身,譚淑珍站了起來,走過去和小武說:“我忘記和你說了,這兩天李老師都在找你,你們也沒回團里。”
“找我干嘛?”
“這次演出,李老師想讓你們武生上一個節目,小進,你也要上啊。”
婺劇團的李老師,是這次藝術節開幕演出的總導演,在設計這次的節目時,他想到了,這次演出是在江邊的廣場上,廣場上的演出光有文戲不行,要有武戲才熱鬧,這婺劇,本來就是重做輕唱,渲染現場的氣氛,是他們的長項。
他因此就想到了排一個專門武生的節目,主要是表演各種跟斗,而翻跟斗,是小武的拿手戲,這家伙真要下功夫,可以說是國內各個劇種,都沒有幾個是他對手,這個,完全可以成為他們這臺演出的亮點之一。
“不去,我才不去。”小武說。
“去,聽姐的,這次有那么多的國內外的客人來,還有那么多的記者,你知道李老師為什么要排這個節目?”
“為什么?”
“李老師就是想讓那些人知道,我們婺劇,一點也不比京劇差,還是京劇的祖師爺之一,明白了嗎,你就不想為我們劇團爭氣?”譚淑珍問。
小武笑道:“不想,這破劇團關我什么事。”
譚淑珍打了他一下,罵道:“那你也給姐爭氣,明天開始,你們都給我回團里練功,聽到沒有?”
小武和小進都撓著頭,覺得這還真是有點麻煩,都多長時間沒有練功了。
“你們要是不去,姐從此就不理你們了。”
“好好好,我們回去。”小武趕緊說。
小武和小進準備走,譚淑珍又想起件事,把他們叫住,小武朝施老師他們這邊看看,笑道:“淑珍姐,你再不吃,菜都涼了。”
“討厭。”譚淑珍揮了下手,“這事很要緊。”
“淑珍姐,一年到頭都沒有事,你今天怎么這么多的要緊事?”小武奇道。
譚淑珍也笑了起來,她說:“這事真的很要緊。”
“好,你說吧,淑珍姐。”
“過兩天,你陪老貴去趟杭城。”譚淑珍說。
“去杭城干嘛?”
“送請柬。”
“送請柬?”
“對,給張晨。”
“怎么,你們又要結婚了?”
“去你的,是請張晨回來參加藝術節的請柬。”
“我去,這種事,怎么會要我去?”
“不是讓你去幫老貴嘛。”譚淑珍說,“張晨現在名氣那么大,報紙電視上都是他,這永城要搞藝術節,當然要請他回來當嘉賓,縣里的人又不認識他,知道他原來是文化系統的,就讓文化局請,文化局的那些人,你也知道。”
“晨哥一個也不會鳥他們。”
“對呀,所以,他們就說,這張晨原來是劇團的,讓劇團負責去請,這不就推到老貴身上了。”
“那老貴叔去就可以了,他又不是不認識晨哥,還要我陪干嘛?”
譚淑珍沉默了一下,輕聲說:“老貴,老貴是擔心,他去了張晨不賣他面子,這不,才讓你陪他去。”
“不會,他們已經見過面了。”
“啊,你說什么?”譚淑珍吃了一驚。
“就是上次,春節的時候,晨哥回劇團的時候,已經和老貴在團里見過面了。”小武說。
“這個死老貴,都沒有和我說。”譚淑珍咬了咬嘴唇,問道:“你知道他們,有沒有不愉快?”
“沒有,我看他們挺好的。”
譚淑珍輕輕地吁了口氣。
“淑珍姐,其實有一個人面子很大,他要開口,晨哥肯定不會拒絕。”
“誰?”譚淑珍警覺起來,她以為小武要說的是劉立桿。
“你呀。”小武說,“誰不知道,團里你和晨哥最說的來,你要是開口,晨哥肯定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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