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口氣真大,敢和王科長說全部包了。”剛下了樓,張晨就和阿勇說。
“嫖嫖他又無所謂的,不要,我們后天不來就是。”阿勇說,“這幾件樣衣樣褲,也值車錢了,本撈回來了。”
張晨笑道:“這倒也是。”
兩個人出了工廠,在去汽車站的路上,看到路邊的一個飯店,就走進去,點了三個菜,要了兩瓶冰的錢江啤酒喝起來。
“這批貨,你真的不想要?”一杯酒下肚,阿勇問張晨。
“你呢?”張晨反問。
“我有點想要,這種機會,不是經常有的。”
“我也有點想要。”張晨說,“這個價錢,我想怎么賣都能賺錢。”
“是啊,再怎么樣,翻個一倍的錢批批總批得出去的。”
“價格不是問題,是我們那個市場,根本就沒有批發客戶,這么大的量。”
“那零賣呢?牛仔褲三十一條,是不是寬寬松?這賣掉一條就賺回三條本了。”阿勇說。
張晨想想,阿勇這話也對,如果是三十一條的牛仔褲,一天賣個十條二十條總沒有問題的,兩個月賣下來,就所有的本差不多都回來了,剩下來的,賣出去就全部是利潤了,這一個秋天,不是就可以過了?
何止是秋天,牛仔褲和其他的還不一樣,一年四季都可以賣。
現在雖然是夏天,如果有貨,現在也可以賣啊,夏天也還是有人會買牛仔褲的。
“張晨,要么我們把它吃下來算了,我們兩個攤位,這幾千件東西怕什么,一天天賣去好了。”阿勇說。
張晨笑道:“如果是五百條,我想也不想就要了,這兩千多條,一千多件,確定有點多。”
“五百多條就不會是這個價格了。”阿勇端起了酒杯。
“那倒也是。”張晨和他碰了碰。
“張晨,我覺得我們兩家可以合作。”阿勇說。
“怎么合作?”
“依我說,我要衣服,你要褲子,或者你要衣服我要褲子也行,這樣,我們兩家在那一個地方,既可以合作,又沒有沖突,到你那里買了褲子的,可以到我這里買衣服,在我這里買衣服的,也可以到你那里買褲子,多好。”
張晨也覺得阿勇的這個提議不錯,這樣,兩個人連分都不用分了,一個全部賣褲子,一個全部賣衣服,在那一片,可以形成一定的氛圍,張晨當下就有點心動,兩千多條褲子,說起來有點多,但要是真賣起來以后,也沒有多少。
他們廣州進了那么多貨,最后還不是不夠賣,要去老市場補貨?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他這里,有男裝也有女裝,這個比較麻煩。”張晨說。
“有什么麻煩,我們那個市場,又沒說是女裝市場,市場里不是還有幾家賣男裝的,再說,我們那里不是零售顧客多嗎,這女的來了,看看東西不錯,價格也實惠,有男裝,她正好給男朋友或老公也買一件回去。”阿勇說。
張晨笑了起來,確實,這一點自己還真沒有想到。
“怎么樣,考慮好沒有?”阿勇接著老調重彈,“這機會失去,可不會再有了。”
張晨想了想,也覺得這機會失去可惜,十塊錢一條的牛仔褲,上哪里去找?過了這村,還真的沒有這店了,張晨下定了決心,他舉起杯子,和阿勇說:“好,干他媽的!”
“干他媽的!”阿勇也叫道。
兩個人接下去談定了,就由阿勇進衣服,張晨進褲子,張晨甚至已經想好了,攤位里面就分上下兩排,不同款式和顏色的牛仔褲一出,那也是蔚為大觀,而立式衣架和外面的模特身上,就出線衫和針織衫,這樣賣褲子的同時,還可以把上衣帶出去。
兩個人興致很高,這一頓飯吃得很痛快,一個人喝了三瓶冰啤酒,這才去車站乘車。
他們到杭城的時候,已經是四點多鐘,張晨說要去攤位,和小昭說一聲,阿勇干脆坐在張晨的自行車后面,也跟著去,他說,你們定下來了,我明天起來就要去籌錢,把那里衣服全吃下來,我算了算,也要兩萬,我自己還沒有這么多的錢。
張晨說好,我們今天就把這事給定下來。
兩個人回到市場,小昭已經到了,問他們怎么樣,張晨就把牛仔褲和牛仔衣給小昭看,小昭看了也覺得不錯,她說,這樣的牛仔褲我買過,我記得好像要一百多。
攤位里有一個顧客,她看了看那牛仔褲問,這褲子多少錢?
張晨還沒有說,阿勇就說道,四十。
“真的?”顧客問。
阿勇說當然是真的。
“腰圍多少?”
阿勇從桌邊的網格上,抽過了掛在那里的皮尺,遞給顧客,顧客量了一下,正好是自己的腰圍。
“我要了。”那顧客說著就去掏錢包。
“小姐妹小姐妹,這是樣褲,你要的話,過幾天再來,還有很多款式。”
阿勇趕緊把褲子從她手里拿了回來,那顧客白了他一眼。
等顧客走后,小昭問他們:“這褲子真的四十就可以賣了?”
張晨笑著點點頭,小昭問,那進價多少?
“你猜。”阿勇說。
“三十五?”
張晨和阿勇都搖了搖頭。
“三十六?”
兩個人還是搖頭。
“三十七?三十七進來,你們四十就肯賣了?那起碼要賣四十五啊。”
“高了。”張晨笑道。
“這樣的褲子,四十五也不貴啊,怎么高了。”
“我是說你進價猜高了。”
“啊。”小昭愣了一下,“那多少?三十?”
張晨和阿勇笑著,還是搖頭。
小昭滿眼狐疑:“二十八?”
見他們還是搖頭,小昭說:“二十五?”
“還是高。”張晨說。
“不可能吧,那是多少?不會是二十吧?”
“二十可以進兩條了。”阿勇說。
小昭吃了一驚,她看著張晨,張晨也點點頭,小昭不相信地拿起那兩條褲子看看,問他們:“你們是說,這兩條褲子進價才二十塊?”
張晨說對。
“哎呀,那你們這兩個笨蛋,怎么才拿了兩條,怎么不多進一點。”小昭罵道。
“我就怕太多了,他們要我們全吃下來。”張晨說。
“多少條?”
“兩千六百多條。”
“多少?”
“兩千六百多條。”張晨重復了一遍。
小昭睜大了眼睛,接著馬上笑了起來:“哈哈,親愛的,那我們發財了!”
張晨奇道:“你不嫌多?”
“這么便宜,怎么可能嫌多,當然是越多越好啊,豬!”小昭叫道。
張晨看了看阿勇,阿勇長長地舒了口氣,張晨嘿嘿地笑著。
“好了,你們兩老在這里繼續樂,我要回家了。”阿勇拿著那件牛仔衣,走了。
隔了一天,張晨和阿勇帶著錢,又去了嵊縣,這一次,張晨騎著自行車先到四季青,把車子停在市場的停車場,最早一班的公交車要六點二十才來,他就打了出租車去南站。
今晚,他們要押服裝廠的貨車回來,不會再去南站了,所以他要把自行車停在這里。
張晨也提早一天和海根哥打過招呼,說今天晚上他們有貨運到,海根也已經吩咐了今晚當班的保安,到時候放他們進來,還讓他們,幫張晨他們搬下貨。
兩個人到了王科長的辦公室,王科長看了看手表,和他們說,我們的車要中午才回來,吃過中飯才開始裝,你們要不要現在下去,先清點一下?
阿勇心想,這把紙箱一箱箱的打開,點過數后,再一箱箱地封回去,這個工作量也太大了,就他們兩個,恐怕從現在忙到天黑也忙不過來,既然干不了,阿勇樂得裝作大方,和王科長說:
“不用了,你們這么大的工廠做事,肯定不會錯,箱子外面不是都有數字嗎,下午裝車的時候,一箱箱統計一下數字就可以了。”
“好,爽快,那我也給你們保證,你們拉回去,要是發現哪箱數目不對,我也認賬,你們告訴我多少,我就退錢給你們。”王科長說。
人家話已經說到這個程度,張晨也就不好再說什么,何況昨天已經看過貨,這貨,又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十塊錢一條,就是多一條少一條,那也是裝箱人手誤,沒什么大不了的。
“那你們先去街上逛逛,中午回來,到我們食堂吃個工作餐,再開始裝貨。”王科長和他們兩個說。
張晨和王科長說:“王科長,我長這么大,還沒去過服裝廠,我能不能去你們車間看看?”
“這服裝廠有什么好看的,你要看去看就是,有人問,你們就說是我的客人。”王科長和他們說。
張晨趕緊說謝謝。
兩個人下了樓,就朝籃球場邊上的大會堂走去,阿勇也沒有見過服裝廠是怎么樣的,不過他更感興趣的不是服裝廠,而是這服裝廠,據說是縫紉女工多,他是去看這些女工的。
兩個人走到大會堂門口,差點被里面的聲浪掀翻,大會堂里面,排了八排,一共有一百多臺的縫紉機一起轟鳴著,那一百多個人頭也不抬地忙碌著,張晨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人一下子就亢奮起來。
這工業縫紉機使用的都是電動馬達,和張晨印象中腳踩的蝴蝶牌,或西湖牌家用縫紉機完全是兩碼事,這工業縫紉機的速度快得驚人,怪不得那些縫紉工根本就無暇抬頭看他們。
張晨馬上發現,讓他們無暇他顧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里的服裝原來不是一個人從頭做到尾的,而是流水線的,一個人只做一道工序,裝拉鏈的就只管裝拉鏈,裝褲袢的就只管裝褲袢,合褲縫的就只管合褲縫,卷腳邊的就專門卷腳邊。
只要有一道工序停下來,在一旁巡視的組長就馬上過去催促,因為她要是拉下了,就會影響后面整個的流水線的運行。
張晨看到,有工人起身去上洗手間,組長馬上就坐到她的位置上,代替她干活,直到她回來,看樣子這組長還真不是好當的,她必須所有的工序都會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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