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和小昭第二天去了永城,張晨的父母看到他們嚇了一跳,這兩個人怎么去了杭城,沒多少日子又回來了,事先也沒有打個電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小昭趕緊說,沒有媽,我們都好好的,會有什么事情。
張晨點點頭說:“對,出事情了,出大事了!”
張晨媽的臉色都嚇白了,焦急地問:“快說,快說,出什么事了,要不要緊?”
“很要緊。”張晨一臉嚴肅地說,小昭趕緊打了他一下,罵道:“哎呀,不要開玩笑了,把爸媽都嚇壞了。”
張晨這才把小昭已經懷孕的事情告訴他們,兩個人長長地松了口氣,馬上喜形于色。
張晨媽狠狠地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罵道:“討債鬼,一條老命差點被你收掉!”
張晨媽說著就要出門,一定要去菜場買一只老母雞回來,給小昭補補,小昭想和她一起去,她把小昭攔住了說,快去床上躺著,坐了這么好幾個小時的汽車,不要累著。
她看著小昭坐到張晨的床上,張晨說那我是不是也該睡一會?
張晨媽白了他一眼,把枕頭拿過來,放在床的另外一頭,和他說,老老實實的,替小昭焐腳。
張晨一臉錯愕地看著他媽,小昭看著他,嘻嘻笑著。
張晨坐進了被窩,小昭把腳伸進了張晨懷里,張晨苦著臉,和小昭說,還有沒有天理,在杭城,桂花姐是你娘家人,天琳姐也是你娘家人,這到了永城,還是你占便宜,再到達縣,那還得了,我還有沒有出頭的日子。
小昭認真地想了一下,看著張晨搖了搖頭,她說沒有了,到了達縣,霍霍,那里的娘家人才厲害,你要是敢欺負我,他們會把你埋了。
小昭用腳尖撓著張晨說:“大寶寶,認命吧,負隅頑抗是沒有出路的。”
等張晨和小昭一覺睡醒,起床走到外面,就聞到了撩人的香氣,老母雞已經在外面走廊上的煤餅爐上燉著了,張晨爸爸還是坐在電視機前,火盆早已經撤走了。
張晨媽在廚房里忙碌,小昭趕緊過去幫忙。
張晨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不久,小昭嘟著嘴過來了,張晨問她怎么了?
小昭指了指廚房,和張晨說:“媽什么都不讓我干,把我趕出來了。”
“由他,看電視。”
張晨爸爸說著,把電視機遙控器遞給了小昭,張晨叫道,我來你怎么不把遙控器給我,害我陪你看怎么種馬鈴薯?
張晨爸爸哼了一句:“你自己沒長手?”
吃飯的時候,張晨媽果然提出來了,她說,你們從四川回來,就直接回永城,不要在杭城待了,等小孩生了再說。
“那不行,我們還要工作。”張晨說。
“工作重要還是小孩重要?”張晨媽白了他一眼。
“那你懷我的時候,把工作辭了?”張晨搶白道,張晨媽愣住了。
張晨爸爸說:“她,三八,還積極著呢。”
小昭嘻嘻笑著:“爸爸你罵人。”
“你問問她自己。”張晨爸爸說。
張晨媽也笑了:“這個不算罵人,我真是三八,三八紅旗手,小昭,我和你說,我懷晨晨的時候,挺著這么大的一個肚子,照樣參加縣里的技術比武,照樣拿第一名。”
“媽媽真厲害,那有獎金嗎?”
“獎了一條毛巾,一個搪瓷茶缸。”
“看看,是不是,你工作重要,我們的工作就不重要?”張晨不滿地說。
“那能比嗎?我們那是什么時候,現在是什么時候?”張晨媽叫道。
“有什么不能比的,你知不知道,現在比你們那個時候的競爭還激烈,我們要是在家待個半年,就變成老古董了,再出去,工作早被人搶光不說,我們還要重新適應和熟悉這個社會,你知道有多難?”張晨說。
小昭也說:“媽你就放心吧,我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跟著我師父,我師父對我可好了,就像自己親姐姐一樣,她也會照顧我的,你放心吧。還有我們房東,是我師父的表哥表嫂,我們住在那里,就和住自己家一樣。”
“可是小昭……”
“小孩子的事情你別管,他們有自己的主意,再說,我看小昭也沒那么嬌貴。”張晨爸爸說。
“就是。”張晨表示贊同。
“媽,你放心吧,沒事的。”小昭和張晨媽說。
張晨媽不情不愿,不過最后也不響了。
到了晚上睡覺,這一次張晨媽沒有再要求張晨和小昭分開睡,而是抱了一床被子到他們床上,拿了一個熱水袋,塞到小昭的被子里,和張晨說,替小昭把被子焐熱了,就回自己被子里睡,聽到沒有?
小昭的臉紅著,看著張晨吃吃地笑,張晨不耐煩地往外面轟自己媽媽,知道了知道了,快點走吧。
半夜里張晨起來上洗手間,穿著秋衣秋褲,到了外面客廳嚇了一跳,他看到一個人坐在沙發那里,背對著這邊,是他媽,好像在哭,用一塊手帕,不停地在擦拭著自己的眼睛。
張晨回到了房間,看看小昭熟睡著,替她掖好了被子,這才披上自己的羽絨衣出去,把房門給帶上了。
張晨躡手躡腳走過去,輕聲問道:“你干嘛?”
張晨媽被嚇了一跳,趕緊拭去眼眶里的淚水,和張晨說:“沒有什么,睡不著,到外面坐坐。”
“和老頭吵架了?”
“沒有沒有。”
“那你發什么神經?”
張晨說著在邊上的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
張晨媽回頭看了看張晨他們的房門,壓低聲音和張晨說:
“兒子,我是想啊,這小昭好是好,可你想過沒有,她是個農業戶口,這又要生小孩了,小孩生下來,戶口可是要隨女方的,背上就刻了個‘農’字,作孽,不曉得有多少苦頭要吃。”
張晨不禁笑了起來:“我以為什么事,你就為這個?”
“這還是小事嗎?這是一輩子的大事。”
“那你說說,我們家有多長時間沒有去領糧票了?你那個購糧本,有多少年沒有用過了?”
“這戶口可不是只有糧票的事。”
“還有什么?工作?你們那工作,現在還有沒有人要去頂職的?你們那個破廠,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有本事的人都在往外逃吧?這又不要工作,又不要糧票的,你說,這農業戶和居民戶還有什么區別?”
張晨媽被張晨問得啞口無言,她想了想,也實在是想不出來,除了這兩項,還有什么區別,雖然想不出來,但心里就是有一個疙瘩,想想有多少人,為了要一個居民戶口,要死要活的,那農村的人上大學和去當兵,先想到的,不就是為了一個居民戶口嗎?
他們工廠的李老頭,家是農村的,李老頭退休的時候,三個兒子為了爭誰能頂職,都快鬧出人命了。
“我就是覺得不安心。”張晨媽說。
張晨笑道:“好吧,那我讓你安心,你有沒有看到,縣委門口在排隊賣戶口?你兒子有這個錢,等到你孫子生下來,實在不行,我就去給他們母子買兩個戶口,不就行了?”
所謂的賣戶口,是那個時候,很多的地方政府,因為發展地方經濟沒有錢,想到的一個辦法,那就是向廣大農村戶口的人,出售城鎮戶口的指標。
根據各地的經濟發展程度不同,一個指標,價格從八千到幾萬,很受那些進城經商賺到了一些錢,甚至是農村里先富起來的那部分人的歡迎,雖屢禁不止,到了后來,完全變成了公開的行為,等到國家明令禁止,各地都停止以后,城鎮戶口也已經不值錢。
永城當時,也已經出現了買賣戶口的事情,張晨他們中午下車的時候,看到縣政府門口,排了很長的隊。
聽張晨這么說,張晨媽這才完全放了心,罵道:“傻瓜,那要買兩個干嘛,給小昭買一個就可以了,父母親都是居民,那小孩自然就是居民。”
“好好,那就買一個。”
“那我明天去問問?”
“好的,你去問吧。”
“哎呀!”張晨媽拍了一下大腿。
“又怎么了?”
“桿子給你郵錢了,是不是讓你交給他家里的?”
張晨媽說著就站了起來,走回到房間里,拿著一張匯款單出來,看到匯款單,張晨明白了這是什么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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