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回到辦公室不久,賀紅梅走了進來,看到張晨就興奮地叫道,你回來了,太好了!
“師父,你不在,小昭姐也不在,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可憐?”賀紅梅哭喪著臉說。
“你還能可憐?怎么個可憐法?”
“晚飯都沒有地方吃,我到北北的奶奶家蹭了一次,到淑珍姐那里,蹭了一頓工作餐吃。”
“那不是很好,這不就兩天過去了。”
“你不問問我昨天吃了什么。”
“吃什么了?”
“我都到下面食堂打飯吃了。”
“這不很正常,我也經常去下面打飯吃。”
“這能一樣嗎?”
“有什么不一樣,我打的也是大鍋菜,又沒有點小炒。”張晨說。
“你去,那食堂師傅是不是給你一大勺還要加,你說夠了夠了他才住手?”
張晨想想,還真是這樣。
“我去,你知道多少,才這么一丁點菜,老板,你的一大勺,都是從我們這里剝削去的。”
張晨看著她,問:“你是不是想我請你吃飯啊,話這么多?”
賀紅梅嘻嘻笑著:“英明,師父到底是師父。”
“好吧,本來想和孟平他們一起吃晚飯的,可他走了,說吧,想吃什么,我請你。”
“真的?那我想吃羊排可不可以?”
“可以,但吃羊排要叫上老唐啊,他在才可以增加食欲。”張晨笑道。
“好好,我打他。”
賀紅梅叫道,說著就打老唐的大哥大,打完和張晨說,完了,老唐去寧波了。
“他去寧波干嘛?”
“同學婚禮。”
“好吧,那我們去,我也餓了。”張晨說著就站起來。
兩個人吃著羊排,張晨本來想把下午去原田志乃那里的事情和賀紅梅說的,想想又沒有說,心想,還是等電影出來,或者得獎的時候再說吧,免得知道了,電影又沒有引進,看不到自己的名字出現在銀幕上,白白期待了。
張晨就沒有說。
兩個人正吃著,就聽到一個人大叫:“好啊,抓到了,在這里吃情侶餐!”
回過頭,看到劉立桿正帶著雯雯和倩倩走過來,賀紅梅的臉紅了,張晨拿起一根羊骨頭砸過去,罵道:“胡說八道什么!”
劉立桿走過來,在邊上一屁股坐下,嘻嘻笑著:“緊張什么?我是說餐是情侶餐,又沒說你們是情侶。”
賀紅梅的臉更紅了,拿起一串羊腰子,拍在劉立桿的嘴上,罵道:“拿去,堵嘴!”
劉立桿一口就咬住,手把鋼簽接了過去,叫道:“謝謝謝謝,真體貼,還喂到嘴邊了。”
雯雯和倩倩也挑位子在邊上坐下,咯咯笑著。
“你們怎么來了?”張晨問。
“送孟平他們走了,我回到公司,這兩個逼說要吃羊排,就過來了。”劉立桿說。
“今天什么日子,是你們女人和羊有仇嗎?”張晨問雯雯和倩倩,“她也說要吃羊排。”
“嗯,看樣子今天是羊的兇日,羊要是會看日歷,今天都不敢出門。”劉立桿說,三個女人大笑。
賀紅梅和劉立桿說:“喂,本來是敲我師父一頓的,你來了,正好,這頓……”
“知道知道,算那一百頓里面。”劉立桿舞著吃完了羊腰子的鋼簽說,“來來,再給我來一串。”
賀紅梅又拿了一串給他,劉立桿接過去,問賀紅梅:“那一百頓真的還沒有吃完?我怎么感覺都吃過頭了?”
“小氣鬼,還有二十七頓。”
“真的?”
“真的。”
劉立桿和雯雯、倩倩說,你們兩個,給我記著賬,今天吃完,還有二十六,別讓你們的男人,在外面被別的女人坑了。
“滾!”雯雯倩倩一起罵道,賀紅梅大笑。
吃完了羊排,雯雯說去看電影,劉立桿說,電影有什么好看的。
“那你說去干什么?”雯雯問。
“去酒吧。”賀紅梅說。
“滾,剛喝完酒,去什么酒吧,吃撐了,去運動一下。”劉立桿說。
“那去打保齡球。”
賀紅梅提議,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同意,他們起身,去保齡球館,那時候保齡球館剛進入杭城,都是臺灣人投資的,生意很好,他們去了近江路和秋濤路的兩家保齡球館,都沒有球道,就是等,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
五個人悻悻地離開,張晨說,不行就去我們樓上打乒乓球,賀紅梅叫道:“對了,省體育館里面還有一家保齡球館,我們去那里看看。”
張晨奇道:“省體育館里面還有保齡球館?就在我隔壁我都不知道?”
賀紅梅說有,剛建起來不久,就是規模小一點。
“走走,聽四川妹的,要是沒有,那二十六頓就作廢了。”劉立桿叫道。
“要是有就加倍?”賀紅梅問。
劉立桿愣了一下,他說好。
一行人到了省體育館,結果這里還真的有一家保齡球館,和賀紅梅說的一樣,新建的,規模不大,只要四條球道,讓他們興奮的是,他們到的時候,有一條球道還空著。
賀紅梅看著劉立桿,笑著不停點頭,劉立桿罵道:“你得意什么,不就欠你五十二頓嗎。”
劉立桿嘆了口氣:“沒辦法,一碰到這個四川妹,我就丟盔棄甲。”
賀紅梅得意地笑著,雯雯看著他說:“你是故意輸的吧?”
保齡球館里,其他的三條球道,一條是一對戀人在玩,說話輕聲細語的,一條是兩個男的在比賽,互相不服氣,也不怎么說話,只是一輪輪地投著球,投出一個好球的那人,也是轉過身才捏緊拳頭在胸前揮一下,自己給自己加油。
還有一條,顯然是商務客人,四個人一邊玩,一邊聊著什么,打打停停的,也沒有什么順序,誰想起來了,就去投一個球,球投出去,還在球道上滾,人卻已經回到了話局里,對結果絲毫也不介意,似乎玩保齡球是次要的,聊天才是最主要的。
只有劉立桿和張晨他們的這條球道,三個女人加一個劉立桿,都是大嗓門,大叫大嚷的,很吵,很快就成為了這個球館的中心,其他人都不停地朝他們這邊看著。
好在他們這條球道,是最靠近球館里面的球道,他們邊上是那兩個男的,他們的吵吵鬧鬧,還正好緩解了他們兩個,互相之間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讓他們都松了口氣。
再過去就是那一對戀人,他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是很難打擾到他們的,相反,這里的吵鬧,反倒變成了他們打趣逗樂的話題,變成了他們兩人世界的背景。
而對他們的吵鬧最介意的那四個人,在最靠近外面的球道,影響應該也沒有那么大。
張晨眼角的余光,看到一個穿著工作人員制服的人走過來,張晨以為她是要來制止他們,讓他們聲音輕點,沒想到那人走到離他們十幾米處,站住了,沒有繼續走過來,而是站在那里看著他們。
張晨奇怪了,抬頭看了看她,愣了一下,叫道:
“鐘亞瓊?!”
站在那里的,正是原來在市規劃局下面的,“新城裝飾裝潢有限公司”的出納鐘亞瓊,鐘亞瓊看到張晨認出了她,很高興,她走過來說:
“張晨,我就看著很像是你,又怕你不認識我了,難為情,不好意思走過來。”
張晨笑道:“這有什么可難為情的?就是認錯人也很正常。”
劉立桿和賀紅梅他們,都停下來,看著他們兩個,聽張晨這么說,知道張晨這是碰到以前的老熟人了,就不管他們,繼續玩自己的。
本來雯雯之后,是張晨,然后才輪到劉立桿,雯雯投完,賀紅梅看了看張晨,吃吃地笑著,悄聲和劉立桿說,快上快上,把他跳過去,劉立桿大喜。
鐘亞瓊和張晨說:“我不會認錯你,是怕你不認識我,你現在是大人物了啊,我從報紙上看到你好幾次了,對了,隔壁的‘動感地帶’,還有延安路的‘半畝田’,都是你的吧?”
張晨點了點頭。
“真好,你可能不知道,我到你們‘動感地帶’應聘過,沒有被錄取。”鐘亞瓊說。
“那你怎么不直接來找我?”
“不好意思的呀,我們,畢竟才同事那么短的時間,又過去幾年了,你要是認不出我,多尷尬。”
“怎么可能。”張晨說,“在那個公司,你是唯一幫助過我的人,我怎么可能會忘。”
鐘亞瓊點點頭,笑道:“剛剛你連我的名字都還記得,我很高興,真的。”
“你來。”
鐘亞瓊轉了個身,和張晨說,張晨沒有反應。
那里,劉立桿的球剛剛又滾進了球道邊上的邊溝里,劉立桿大叫,說是他準備投球的時候,雯雯踢了他屁股,不算不算,他正要求重新投一次,賀紅梅和雯雯、倩倩大叫著反對,聲音很響,張晨因此沒聽清鐘亞瓊在說什么。
兩個人自然而然地朝邊上移了幾步,離開了那一堆吵吵嚷嚷的人。
“你的朋友們真有意思。”鐘亞瓊笑道。
“會不會很吵?”張晨問。
“沒關系的。”鐘亞瓊說,“到我們這的,什么樣的人都有,再說,這打保齡球,又不要動腦子的,吵點有什么關系。”
張晨笑道:“那就好。”
“你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鐘亞瓊又說了一遍,這次張晨聽清楚了。
張晨轉過身,朝劉立桿叫道:“桿子,我過去一下。”
劉立桿揮揮手:“去吧去吧,正愁人太多,半天才輪到。”
張晨懶得和他計較,跟著鐘亞瓊走去服務臺后面的一個辦公室,張晨走進去,看到里面有一張躺椅,一個人躺在躺椅上,身上蓋著一條毛毯,臉上為了遮光,還蓋著一張報紙。
鐘亞瓊走到那人的跟前,輕輕地叫了一聲:“老板。”
那人的身體動了一下,抬起手,把臉上的報紙拿掉,看到站在那里的張晨,眼睛睜大了。
他和張晨兩個人都愣了一下,張晨叫道:“劉老板!”
從躺椅上坐起來的那人也叫道:“小老弟!”
原來,這人正是漢高祖劉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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