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淑珍走進張晨的辦公室,看到劉蕓和張晨坐在沙發上,兩個人的神情都有些嚴肅,譚淑珍開玩笑說:
“怎么了,你們都這么嚴肅,不會是要審判我吧?”
劉蕓笑了一下,笑起來有些苦澀,張晨不動聲色,他指了指空著的那張沙發,和譚淑珍說,你坐,坐下來說。
譚淑珍走到飲水機那里,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走回去,看看他們兩個的杯子都是滿的,譚淑珍坐了下來。
“說吧,怎么了?”譚淑珍看了看張晨,又看看劉蕓,問。
劉蕓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點開來,把電腦轉了個方向,推到譚淑珍的面前,和她說:“這是今天上午在網上發現的。”
譚淑珍看了一下,她看到一個大標題:“舉報:領航投資涉嫌操縱期貨市場。”
譚淑珍吃了一驚,她知道領航投資是劉蕓在上海金茂大廈的公司,譚淑珍繼續看了下去,文章中還直接點出了劉蕓的名字,說她在O八年的時候,串通某大型國企的金融部,聯手操縱PTA期貨。
里面寫的事情,有很多期貨的術語,譚淑珍看得不是很懂,但涉及的金額讓她有些瞠目結舌,O八年,這樣的數字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天文數字了,譚淑珍還不知道,劉蕓那個時候就可以調動這么多的資金。
譚淑珍清楚地記得,那個時候,正是他們公司最困難的時候,要她拿三個多億幫劉立桿解套,她都拿不出來,還是張晨出的這筆錢,那個時候,劉蕓已經一動就可以上百億的資金了。
從文章的內容來說,譚淑珍覺得應該是真實的,里面把每一筆資金的進出,包括在期貨市場買進賣出的數量都寫得一清二楚,如果不是內部人,應該不會知道這么詳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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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面寫的,都是真的?”譚淑珍問。
劉蕓點點頭。
“這應該是你們內部人寫的吧?”譚淑珍再問。
“對,肯定是。”劉蕓苦笑著說,“而且很聰明,他沒有寫出大型國企是哪家,要是寫出來了,這文章可能馬上會從網上消失了,寫我領航投資沒有事情,網管不會管。”
譚淑珍問:“你知道是誰寫的嗎?”
“我大概猜到了,但還沒有證實,這個人很狡猾,他寫的這些事情,當時我們整個期貨部幾十個人都知道,他沒有往細里寫。”
“要是寫細,你就能看出是誰寫的了?”譚淑珍說。
劉蕓點了點頭。
“O八年的事情,為什么現在才出現?”譚淑珍不解了,這都這么多年過去了。
“他就等著這個時間,掐準了。”劉蕓說,“寫這個的人,知道繁花網絡準備上市,而我又兼著這家公司的董事長,這個時候,要是有關部門發起對我的調查,并且追責,那就是重大丑聞,不僅上市的事情可能泡湯,還有可能,我會面臨已經入股的股東們的起訴。”
“背信?”譚淑珍問。
劉蕓點了點頭。
譚淑珍倒吸了一口涼氣:“真陰險!”
“對!”劉蕓苦笑道,“這是準備把我往死里打。”
“這事情嚴重嗎?”譚淑珍問,“誰在管,稅務還是金融辦?這兩個部門我都有熟人,可以和他們打個招呼。”
“謝謝,這個要管,也是上海那邊在管,是證監會。”
劉蕓說:“證監會我也熟悉,這事情,說的清楚的,O八年那個時候,對期貨市場的監管還有很多的空白,相關的條文都沒有出來,這樣的情況,在現在看,肯定是操縱市場沒錯,但在當時,并沒有明文禁止,要是有相關條文禁止,我也不會去做。”
譚淑珍吁了口氣,她說:“能說清楚就好。”
“不僅僅是這些,譚淑珍,劉蕓擔心的是,接下去,要是有更多的料爆出來,有些事情,她想讓我們先知道,心里好有個準備。”張晨說。
譚淑珍被張晨說得莫名其妙,她問:“不會吧,這事情還和我們有關?”
張晨點點頭:“有關。”
劉蕓咬了咬嘴唇,字斟句酌地說:
“本來,事情已經過去這么長時間了,我就在想,過去就讓它過去吧,我也不想再提,雖然,我是應該和你們說的,但是……我實在開不了這個口,雖然當時,我并不知道一切,但從事后看……”
劉蕓皺了皺眉頭,痛苦地搖了搖頭。
張晨伸手拍了拍劉蕓,和譚淑珍說:“文章你也看過了,里面描寫的都是真的,PTA這一仗,劉蕓他們確實賺了很多,但期貨市場,有贏家就有輸家,PTA這一仗,直接的結果是,造成了老倪的死……”
譚淑珍吃了一驚,叫道:“張晨,你是說……”
“對,沒錯,這一仗,就是我,把老倪和老孟還有桿子,打趴下了,讓他們虧得血本無歸,老倪的死,可以說是我逼的,老孟和桿子的出走,也可以說是我……這就是我想和你們說的,雖然那個時候,我在電腦前指揮,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但后來知道了。”
劉蕓把那個時候的事情原原本本,已經告訴了張晨,這時候她又和譚淑珍說了一遍,聽完劉蕓的講述,譚淑珍有一種如夢方醒的感覺,她覺得關于劉立桿的最后一塊拼圖拼上了。
原來是這么回事……
劉蕓和譚淑珍說:“珍珍,對不起,我知道你和桿子……是我……”
譚淑珍搖了搖頭,她看著劉蕓說:
“這個和你沒有關系,劉蕓,不是你,也會有其他的人,他們三個,既然已經踏進去了,就注定會是這個結果,關于這點,劉蕓,你沒有什么好內疚的,不管是對桿子還是老孟。”
張晨吁了口氣,他說:“我就是這么和劉蕓說的,我還以為你譚淑珍……”
“你還以為我連這個好歹都分不清?你也太小看我了。”譚淑珍罵道。
劉蕓伸出手,握住了譚淑珍的手,劉蕓說:
“珍珍,謝謝你,這事,我一直羞于啟口,但它一直壓在我心里,特別是在上海的醫院里,看著老孟躺在病床上的時候,我的心真的,比刀刺著還痛。”
譚淑珍搖了搖頭:“不用謝,真的,該是怎樣就怎樣,劉蕓,這些都是注定的。我倒是想知道,這事你真的可以擺平嗎?從這上面來看,不是小事,畢竟是這么大的金額。”
“證監會上海證券監管專員辦事處已經聯系我了,我下午就回去上海,明天先去和他們談,不行的話,再飛一趟北京。”劉蕓說。
“還是小心一點,劉蕓。”譚淑珍說,“雖然說法不究過往,但有時候,這些條文就是橡皮筋,可松可緊的,要是有有心人一定要把你往里面套,還是會有很大的風險。”
劉蕓點了點頭:“我知道,我反正會把當時的真實情況和他們說,事是我做的,如果他們一定要追究,那就我來承擔好了,我不會回避。”
“劉蕓,這時候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譚淑珍有點急了,叫道:“也不要把你用來對付美國人的那一套放到上海,劉蕓,處理這種事情,還是要講策略,要迂回,哪怕我們真的沒有錯,也要先做好最壞的打算,然后往最好的結果努力,劉蕓,我陪你去上海吧?”
劉蕓緊緊地握住了譚淑珍的手,感激地說:“謝謝珍珍,請你相信我,我可以應付的。”
劉蕓說著站起來,和他們說:“我先走了,回去公司里安排一下,就去上海。”
張晨和譚淑珍都說好,兩個人送劉蕓到電梯門口,劉蕓和張晨說:
“對了張晨,這事先不要和小芳說,她剛到西班牙,她那里的事情還有點麻煩,不要打擾她了,這事,等她回來再和她說吧。”
張晨說好。
劉蕓走了,譚淑珍和張晨走回了辦公室,譚淑珍和張晨說:
“張晨,我這心里,怎么總是感覺七上八下的,這種事情你也知道,完全是可大可小的,按道理,是不應該追究,但要是有人抓典型,又可以上綱上線的,一上綱上線,什么法不究過往誰管啊。”
張晨覺得譚淑珍說的有道理,他點了點頭。
譚淑珍繼續說:“我最擔心的還是,這劉蕓,不要用和美國人打交道的那一套,用來和有關部門交涉,行不通的,我們還是要想想辦法,對了,張晨,能不能讓柳青幫幫忙?”
張晨搖了搖頭,他說:“柳成年不會管這種事的,他和劉蕓,連認識都不認識,和柳成年說了,最大的可能,是他連柳青在小芳這里繼續干,他都不會同意。”
譚淑珍想想張晨說的有道理,她急道:“那怎么辦啊,這種招呼,而且只有提前打的。”
張晨想了一會,他說:“你說的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先打個電話,然后今天就飛北京一趟,劉蕓的事,孫猴不會不管的,而且,證監會也是他們一個系統的,他應該能找到人。”
譚淑珍知道張晨要去北京干什么,也知道他還有一個人的名字沒有說出來,她說好,只要按正規的流程走,不要亂上綱上線,劉蕓就沒有事,你打吧,打完我送你去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