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回辦公室洗了個澡,換好衣服,已經到吃晚飯的時間,她陪張向北去那個山坳,他最喜歡吃的那家飯店,去吃辣子魚鍋。
向南喝著蘋果汁,張向北喝楊梅酒,向南說,多喝一點,到了這里,你除了睡覺就沒有事了,放心喝,喝醉了我會叫人過來抬你回去。
張向北大笑,他說好,我還真的很想念這里的辣子魚了。
“對了,小虎到杭城了,我們昨天晚上,還一起去信義坊那家永城土菜館吃辣子魚,很奇怪的,明明那里的做法和這里是一樣的,但吃著總感覺味道不一樣。”張向北說,“昨天晚上,我還在想什么時候可以吃到這里的魚,沒想到今天就吃上了。”
“是魚不一樣吧,這里是千島湖里的魚,杭城的飯店,誰知道他魚是從哪里來的。”向南說,張向北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向南問。
“我知道啊,我知道那魚確實不是千島湖的,是從臨安的青山湖,還不是青山湖,是青山湖邊上的養魚塘里來的,青山湖是水源保護地,不允許人工飼養魚。”張向北說。
“你怎么知道?”向南奇怪了,“你還認識魚?”
“他們的魚,是從‘宅鮮送’進的,‘宅鮮送’的魚,我哪里會不知道。”張向北說。
向南點點頭,明白了,她問:“那你們為什么不能賣千島湖的魚?”
“也有,貴,一般的小飯店不會進,千島湖的魚,都是千島湖發展集團有限公司一家壟斷的,連永城這里,雖然擁有四分之一的千島湖湖面,但也不能捕魚,整個水面都是他們在管,魚苗也是他們投放的。
“千島湖的水面夠大,一般不需要人工飼養,都是自然狀態下生長的有機魚,他們只負責投放魚苗和捕撈,每次捕撈的數量,也是有計劃的,這幾年千島湖的有機魚名氣做出來了,需求量很大,市場基本處于不飽和狀態,所以貴。”張向北說。
“那這里的呢?”向南問。
“這里的魚是偷來的。”
“偷來的?”向南吃了一驚。
“對,偷捕的。”張向北說,“千島湖那么大,漁政哪里管得過來,總是有人會去偷捕魚,漁政來了他們就跑,在水上,又不比陸地,漁政的船來,他們老遠就看到了,每天都會有不少的人去偷捕魚,然后就賣到這些飯店,他們養在后面水池里。
“要是從千島湖發展集團有限公司進貨,那這一鍋魚,價格翻一倍都不夠,還有多少人會來吃?”
“怪不得。”向南說,“張向北,你怎么對這些事情都一清二楚?”
“我當然要搞清楚了,我們網站標著賣‘千島湖有機魚’,要是來路不清楚,人家千島湖發展集團有限公司找到我們,一告一個準,所有標注產地的產品,都需要有產地證明,我們還要把進貨渠道摸清楚,不然消費者也可以告我們欺詐。”張向北說。
“明白了。”向南點點頭,“對了,小虎來杭城干嘛,他現在還有時間跑杭城?”
“為了我們‘宅鮮送’和‘每日鮮’的事。”張向北說。
永城既沒有“宅鮮送”,也沒有“每日鮮”,有的只是幾個蔬菜種植戶,給他們“宅鮮送”供應蔬菜,但規模都很小,永城的草莓很有名,是草莓之鄉,大塊的土地都被用來種草莓了,專業種蔬菜的農戶不多。
永城農貿市場里,大多數菜都是附近村民房前屋后的自留地里種的,然后自己去農貿市場擺攤賣,或者賣給市場里擺攤的人,只有那些本地不產的蔬菜,會從杭城的蔬菜批發市場流通過來。
向南對“宅鮮送”和“每日鮮”都不敏感,只是因為“宅鮮送”是張向北在做,她有時會去他們網站看看,也就看看而已。
但對競爭可能到怎樣慘烈的程度,向南是沒有真切感受的,現在聽張向北說,連小虎都從臺北趕了過來,說明這事不會小。
“那個‘每日鮮’,對你們影響大嗎?”向南問。
“很大。”張向北說。
張向北接著把這幾天,‘每日鮮’對他們的影響和向南說了,還和她說了他們下午開會的內容,向南聽了也是大吃一驚。
“兩百五十億?就為了打價格戰?”向南說,“那這錢不就等于都打水漂了?”
“對,為了爭一個對自己有利的結果,在過程中,這錢確實是打了水漂。”張向北說。
“我不理解。”向南說,“要不然,你們給‘每日鮮’一百億,讓他們直接關門不開了,他們會不愿意?這樣你們不還省了一百五十億。”
張向北“撲哧”一聲笑出來,他說:
“我現在說,五百億,我把‘宅鮮送’賣給你們,掏寶網二話不說,馬上會同意,但是,我不會賣啊,為什么雙方都要砸這么多錢,誰也不愿意退,爭的就是結果,也就是未來,誰爭贏了,最就占據了這塊市場,這塊市場是很大的,每年幾十個五百億都不止。”
向南聽得似懂非懂,她說:“要是這樣,那詐你們錢是不是太好詐了?我去搞個賣菜的網站,做得和你們一樣,然后就可以賣給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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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向南問。
“你自己會死,活不長的。”張向北說。
向南還是不明白,她問:“那‘每日鮮’的網站我也去看過,他們也沒有什么特別的,和你們的很像,為什么他們要是一百億賣給你們,你們就會要?”
“如果是‘每日鮮’,沒錯,一百億我會要,就像我賣五百億,他們也肯定會要一樣。”張向北說,“因為買的不是網站,而是競爭對手的命,像‘每日鮮’我買過來,也不會再用那個網站,就讓它死去,但我沒有對手了。”
張向北見向南好像還是不明白,繼續說:
“你看到的是網站,不知道網站后面,是很龐大的一個實體,幾萬平方的廠房,幾千名員工,幾百輛車輛,還不要算其他的,你前面說的,隨便誰搞一個類似的網站,沒有人要的原因就是,它后面沒有這些東西,所以不值錢。”
“為什么他們又活不長呢?”向南問。
張向北說:“很簡單,你讓這些網站,他們的價格和我一樣,他每天都會虧損,賣得越多,他虧的就越多,他們又不是掏寶,怎么虧得起?他要是比我貴,又沒有人會買他的菜,是不是橫豎都會死,別的不說,就‘每日鮮’現在一天虧六七千萬,有多少人虧得起?
“要是虧不起的話,你連競爭的資格都沒有,就像是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去挑戰職業拳擊手一樣,他用得著把你放眼里,認認真真和你打?跺跺腳你就倒了,這樣的網站和公司,有和沒有是一樣的,對我形不成威脅。
“為什么我們和‘每日鮮’可以競爭,就是因為我們雙方的塊頭都夠大,誰把誰打倒都不是容易的事,這才要認真對待,要傾注所有的力量去應對。”
向南聽明白了,她問:“那要是你們爭不過,輸了呢,我是說如果啊,會怎樣?”
“一半一半,誰都有贏的可能,也有輸的可能。”張向北笑笑,“輸的就被掃地出那個城市,掃出這個行業,競爭是很殘酷的,你敗相出來的時候,對手是不會停止的,只會繼續揍你,一直到把你揍扁為止。”
“那個時候。”張向北“哈”地一笑,“我就只能去五指山養牛了。”
“不許。”向南說,“給我回家,在家里好好待著,我養你。”
張向北說:“好,我就在家里待著,每天做飯給你吃,接送你上下班。”
向南嘻嘻一笑:“這樣也不錯。”
兩個人雖然說笑著,但現在,連向南也知道張向北現在的壓力有多大了,向南握著張向北的手,和他說:
“張向北,不要怕,知道嗎?”
張向北點點頭說:“知道,我不怕,我打不過他們,就叫姐姐去打他們。”
“可以,有我呢,小時候還不都是我罩你,把我自己形象都毀了,搞得像母夜叉。”向南說,兩個人都大笑起來。
吃完了飯,向南開著車,車到回家的那個路口時,張向北說:
“我不想回家。”
向南明白了,張向北這是不想見到外公外婆,見到外公外婆,他們肯定會問他今天怎么會來,不上班?公司里現在怎么樣等等?張向北現在大概除了愿意和她說說公司的事,和其他人,最煩的就是提起公司的事。
向南說好,“那我們晚上就住永城中心大酒店,好嗎?”
張向北點點頭。
兩個人去了永城中心大酒店,向南去總臺要了一間套房,兩個人上樓,進了房間,兩個人在外面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向南和張向北說,你就安心地住這里吧,想住多久都可以,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我只能住三個晚上,大后天我一定要回去。”張向北說。
“為什么?”向南問。
“沒有時間了,兩天過后,我就是光著膀子,也要上去和他們打,比賽已經開始,這事一定要有一個結果的。”張向北說。
向南點點頭,明白了。
“你不要說話。”
向南叮囑張向北,接著拿起自己的手機,打回家里,外婆接的電話,向南和外婆說,自己這幾天有事,晚上不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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