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向北和向依云覺得這里的大事已定,他們可以離開的時候,算了一下,他們在碾子溝已經待了三個多月,他們要回去了。
張向北和向依云把馮勝寬和李勝峰、馬頭芹叫到一起,開了個會,接下去李勝峰的工作重點就在碾子溝,擔任他的董事長,而馮勝寬,需要把這里的模式,先在臨夏縣的附近幾個村推廣,接著是整個臨夏地區和甘肅全省。
從臨夏去蘭州和銀川的高速公路距離差不多,張向北跟向依云和馬頭芹開車去銀川,從銀川再回去杭城。
一下了飛機,張向北就感覺到了兩個世界,雖然現在的臨夏和銀川也還是夏天,但那里的夏天和杭城不能比,那里是熱,杭城是酷熱,那里是動了才會有汗,杭城是不動,人站在室外,就像一個漏斗,汗水會自動地往外流。
孫向陽到蕭山機場來接的張向北,接上他后問:
“去公司還是家里?”
“先去公司。”張向北說。
車開到公司門口停下,張向北下了車,正好碰到周若怡從里面出來,看到他們,周若怡瞇著眼走了過來,看著張向北問:
“這位兄弟,看上去好像有點眼熟,你來找誰?”
“我來找冇。”張向北說。
周若怡“啊”地一聲尖叫,一把就把張向北抱住,張向北趕緊叫:
“胖子在,胖子在,小心他吃醋。”
孫向陽嘎嘎地笑著,周若怡把張向北抱更緊了,叫道:“讓他吃去,你這個混蛋,我還以為你忘記回來了。”
“他鄉雖好,怎比杭城。”張向北說。
“滾蛋。”周若怡放開了他,罵道:“我是替向南擔心,你會不會被向依云那個小狐貍精迷住了。”
“不會,我堅如磐石。”張向北站在那里大笑,“再說,兔子要是連窩邊草都吃,侮辱的不是草,而是兔子自己。”
“去,那向南是什么草?窩里草,青梅又竹馬的草?”周若怡問。
張向北嘿嘿地笑:“論伶牙俐齒,你周若怡要是第二,沒人敢稱第一,怪不得我看到胖子又笨了,是被罵笨的吧?”
孫向陽還是嘎嘎地笑,周若怡說:“你不遑多讓。”
張向北和孫向陽往里面走,周若怡也跟著進來,張向北問:“你剛剛不是要出去嗎,跟來干嘛?”
“冇,看到了你,我都忘了自己要去干什么了,我要走回來想想。”周若怡說。
跟著他們走到樓梯口,周若怡想起來了,她說對了,我是要去小莉那里,他們“飲食男女”國慶有個促銷活動,看看廣告怎么打。
周若怡說完,急急地轉身往門外走,張向北和孫向陽大笑。
兩個人上了樓,大辦公區域里的那些客服人員,看到張向北都自覺站了起來,齊刷刷看著他,張向北問:
“看什么?猴啊?”
有人叫道:“對對,一米八十幾的猴,我們還沒有見過。”
眾人都笑了起來,張向北指著那人說:“小心我扣你工資。”
那人叫道:“來啊,我不怕你。”
眾人又是大笑,接著鼓起了掌。
等張向北他們走到走廊的時候,一間間辦公室里的人都被外面這么大的動靜驚動了,走出門口看看,看到原來是張向北回來了,也都鼓起了掌。
張向北走近吳歡,吳歡笑著和他說:“我可沒有組織,大家都是自發的,是不是很欣慰?”
張向北說,謝謝。
張向北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其他人沒有跟進來,吳歡反而替他帶上了門。
張向北站在那里,一時有些恍惚,他看到辦公室里一塵不染,顯然是天天有人打掃,但又一切依舊,連他走的那天,辦公桌上打開的那份文件,也依舊攤開在那里。
這一切就好像是他一分鐘之前才離開,一分鐘之后又回來了,這里的一切重新接續上,中間有一段,就像是電影膠片被剪去,然后重新接了起來,一切還是完整的,被剪去的那段,好像從來也不存在。
但張向北知道它們是存在的,被這里剪去的那三個多月,并不是空白。
張向北桌上的座機響了起來,他拎起話筒,是顧工,顧工在電話那頭叫:
“我聽周若怡說你回來了,怎么樣,晚上要不要喝點?”
“今天不行,我今天要是不回家去吃晚飯,會被老太太們罵死。”張向北說,顧工在電話那頭大笑。
“好好,那就改日,你確實應該回家。”顧工說。
放下電話,有人敲門,張向北說進來。
門推開,站在門外的是吳歡和馬琳,吳歡問:“有沒有重新適應這里的環境,可以匯報工作了嗎?”
“進來,進來。”張向北朝她們招招手說。
兩個人走進來,張向北也站了起來,走去沙發那邊坐下,馬琳坐了下來,吳歡沒坐,她朝辦公桌上看看,走過去拿起張向北的杯子,杯子還是空的,吳歡走去飲水機那里倒了水,回來放在張向北的面前,和馬琳說:
“你自己來。”
“不用,不用。”馬琳趕緊說。
吳歡也沒有給自己倒水,她也坐了下來,和馬琳說:“你先說。”
張向北回到了家,門一推開,正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一個iPad在看動畫片的張向西看到了他,睜大眼睛大叫道:“北北?”
她緊接著就從沙發上下來,朝張向北沖了過來,邊跑邊叫:“奶奶,外婆,北北回來了!”
張向北左腳往后移了半步,做好準備,果然,張向西沖到身旁剎不住,腦袋重重地頂在他的肚子上,張向北雙手伸到了張向西的腋下,一把就把她拎空,抱了起來,張向西咯咯地笑著,摟著張向北的脖子,在他的臉頰上“吧嗒吧嗒”地親著,張向北嘿嘿地笑。
奶奶和外婆,知道張向北今天要回來,早就在廚房里準備,聽到聲音走了出來,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張向北笑,張向北奶奶外婆地叫著,他問:
“爺爺和外公呢?”
“還會在哪里,在下面。”奶奶說。
張向西拍著張向北的肩膀說:“走走,北北,我們去看看他們。”
張向北的手一松,張向西就雙手緊緊拽住張向北的頭發,爬到了他的肩膀上,張向北說好,我們去地下停車場。
兩個墾荒戰士的工作室,在地下二樓停車場邊上的一間房間里,隔著老遠,就可以聽到車床和電鉆的聲音,房間的門開著,地下室夏天本來就很涼快,再加上電扇就夠了,連空調都不用開。
張向北馱著張向西走進去,兩個墾荒戰士,一個在那臺多功能機器上車東西,另外一個,正在沙盤上安裝,張向北嚇了一跳,他看到這是一個巨型的,十幾米長,兩米多寬的沙盤,上面山巒疊嶂、阡陌縱橫,已經做好了一條條的街道,還有很多的房子。
“天吶,這是什么?”張向北大叫道。
兩個墾荒戰士聽到張向北的叫聲,這才轉過頭來,看到是張向北和張向西來了,他們停下了手里的活。
張向北爺爺外公地叫著,兩個人笑著應了。
張向西拍了拍張向北的腦袋,和他說:“北北,我和你說,爺爺和外公,他們在做的是杭城。”
張向北聽張向西這么一說,定睛再看,果然就看出了沙盤上的錢塘江和西湖,緊靠著西湖的一圈建筑也已經做好,張向北一幢幢房子都叫得出名字,這些房子做得很逼真,張向北嘆道:
“這些房子,你們是怎么做起來的?”
爺爺拿起了手上的iPad給張向北看,得意地說:
“看到沒有,整個布局我們是按照谷歌地圖做的,這一幢幢的房子,都是我們自己跑過去,用手機拍下來的,位置、樣式和比例都絕對正確。”
“這工程也太浩大了!”張向北贊嘆著。
“還好,再做兩個多月,就可以完成。”爺爺說,“這件作品,已經有人訂了,不對,是搶訂,兩家公司在搶。”
“哪兩家公司?”張向北問。
“譚淑珍他們的‘錦繡中國’和慧娟的土香園大酒店,最后是慧娟搶走了。”
爺爺說,張向北差一點就笑出來,原來是這兩家,那就是贊助性質的,張向北問:
“土香園要這個干什么?”
“做好之后,上面還要做一個玻璃的保護罩,土香園大酒店買去,就擺在他們大門外的庭院里,供大家參觀。”
爺爺這么一說,張向北也覺得這個沙盤,要是放在那里還真的是很合適,那些來吃飯的家伙,圍著這整個沙盤轉,指指點點,看看杭城,看看自己的單位在哪里,自己的家又在哪里,也很不錯。
張向北轉頭看看門外,他說:“這么大的面積,做好之后,這門好像也出不去吧?”
“早就讓桿子來看過了,他說整個地下室都是現澆的,框架結構,這堵墻可以拆掉。”
“怎么想到做這個大家伙的?”張向北問。
爺爺和他說,是上次看你們公司的那場義賣,看到那個老居的《淝水之戰》受了啟發,他們沒有能力塑人,做不了像《淝水之戰》那樣人物眾多的沙盤,但他們擅長做建筑,這就想起了要做一個杭城全景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