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張晨耷拉著腦袋想了一會,他和小樹他們兩個說:
“我明天還是要去海城一趟,你姐又沒有回來,小樹、姚芬,你們明天晚上,還是回家去吃晚飯,
老人們要是問起,你們就和他們說,我去幫北北設計個東西。”
小樹和姚芬都說好,小樹問:“謝總不是說沒什么大問題,明天就可以解決了,姐夫,
你還去干嗎?”
張晨說:“解決這種事,
都是需要花錢的,
把人打傷了,要想人家不追究,還不需要和人家說好話,賠他們多少錢?不能讓老謝幫忙又出錢的,張向北要是給他,老謝肯定不會要,我還擔心,按張向北那個脾氣,他要是認為自己有理,連錢都不肯賠。
“這要是硬杠起來,把對方惹火了,一定要做傷情鑒定,要追究你的刑事責任,那就連警察也沒有辦法。”
小樹點了點頭,張晨接著說:
“再說,我去也要教訓他們一下,張向北,
還有那個顧工,
多大年紀了,怎么碰到事情,就沒有一個冷靜的,打架這種事,但凡一幫人里,有一個人冷靜一點,勸和勸和,都打不起來,都什么年代了,在外面還打打殺殺的,不是給自己招禍嗎。”
小樹覺得張晨這話有道理,特別是在外地,這種事,能避免還是要盡量避免,不然家里人要擔心死了,而這些話,其他人去說都沒有用,還真的只有張晨去說才管用。
三個人下樓,小樹和姚芬陪著張晨走到家門口,三個人互相告辭。
洗完澡躺在床上,張晨拿起手機看看,
天亮之后,最早的一班從杭城到海城的飛機是上午八點二十,要是坐這趟的話,自己最遲六點半就要從家里出發,那個時候,劉立桿和譚淑珍他們還沒有起床,也不知道昨晚向南,有沒有打電話給他們。
再說,一大早起來,要是四個老人,就發現張晨不聲不響已經出遠門,肯定會有很多想法,要是再碰到譚淑珍,聽說昨晚張向北就找不到了,那還不亂成一鍋粥。
張晨覺得,這事可以和劉立桿說,但不能和譚淑珍說,和譚淑珍一說,幾個老人就知道了,她在他們面前,是不懂撒謊的,而且,譚淑珍說不定自己就先慌了,知道張向北他們人還在派出所,情況也搞不清楚,這里還是會亂成一鍋粥。
從杭城到海城其他的航班,都是中午以后的,張晨心想,上午就讓老謝去處理那邊的事情,自己到了,還礙手礙腳的,下午到海城,和他們碰面正好。
張晨選了中午最早的一趟,十二點十分海航的航班,這樣他到海城,從海城機場再到市區,正好是下午四點不到,這個時間,對海城人來說,人從午睡里清醒過來還沒多久,下午才剛剛開始。
打定主意,張晨就把機票訂了,手機鬧鐘調好,倒下去睡。
張晨下樓吃早飯的時候,劉立桿和譚淑珍都在,他媽媽和小芳媽媽,也剛送完張向西和劉雯倩回來。
劉雯倩本來沒到上幼兒園的年齡,譚淑珍說,早一點上總歸只有好處,大不了到時多上一年,再說,她現在去上,在幼兒園,和張向西還有個伴,張向西還能帶著她,不然等明年劉雯倩上幼兒園,張向西已經上小學了。
譚淑珍走關系,把劉雯倩提早送進張向西在讀的那家公立幼兒園。
張晨坐下來吃早飯,故意裝作輕描淡寫地和他們說,我中午要去海城。
“你去海城干嘛?”劉立桿問。
張晨說:“張向北那里,想增設兩個露天溫泉,讓我去幫他選選址,設計上面,再豐富一下。”
劉立桿不停地點頭,譚淑珍臉上沒有什么反應,張晨心里放了心,他覺得向南昨天,應該是沒有打電話給譚淑珍。
“哎呀呀,那你怎么不早說,你等等,等下還有兩塊咸肉,還有小魚干,你給北北帶去,他喜歡吃的,在海南,可以拿咸肉來燉咸魚,辣椒炒小魚干,很好吃。”張晨媽媽在邊上說。
“這個你就不要操心了。”張晨說,“顧工在那里呢,你還怕張向北沒東西吃,他們那里吃的東西,只怕比你們這里還多。”
張晨媽媽一聽到顧工就氣餒了,知道他做的東西好吃,她看著小芳媽媽說:
“顧老師在那里呢,哎呀,那我們給北北帶什么好?”
小芳媽媽一聽顧工,也是愁眉苦臉,知道是碰到強硬對手了,自己做的什么菜,也比不上顧工,有很多,她們還是跟著顧工學的,這可怎么好?
張晨看著她們樂壞了,他說:
“什么都不要帶,我懶得帶,也沒地方放,我就帶一個小包,今天去明天就回來了。”
張晨媽媽聽張晨這么說,只得作罷。
吃完早飯,張晨和劉立桿說:“我今天不開車,坐你車去公司,等會你送我去機場?”
劉立桿說好。
兩個人出去,剛坐上車,張晨的手機就響了,他看了看,是向南,張晨拿著手機沒有接,他想了一下,和劉立桿說:
“向南的電話。”
劉立桿說:“那你接啊。”
“桿子,等會你不管聽到什么,都別插嘴,你給我閉嘴,有什么話,等我打完電話再說。”
張晨說,劉立桿斜眼看著他,像看一個怪物。
張晨把電話接了起來,向南急急地說:“叔叔,今天他們怎么還是所有的電話都打不通?”
張晨問:“向南,你現在在不在開車?”
“不在,我已經到辦公室了。”向南說。
“那好,向南,你聽我慢慢說,不要激動,昨天后來,胖子給我打過電話了,他們人都在海城的派出所里。”張晨說。
向南“啊”地一聲驚呼:“派出所?他們干什么了?”
張晨把自己知道的,都和向南說了,他反復和向南說,沒事,沒事,向南,你不要擔心。
“你老謝伯伯昨晚已經去過派出所,見到他們所有人了,他們沒事,還開心得很,今天上午,就是現在,你老謝伯伯應該已經去找人了,我今天中午的飛機去海城,到了海城,我再給你打電話。”
張晨說著,向南這才松了口氣。
張晨掛斷電話,看了看劉立桿,劉立桿一直安靜地開著車,一句話也沒有說,張晨反倒有些奇怪了,問:
“喂,張向北進了派出所,你這個老丈人,怎么一點反應也沒有?”
“要什么反應?”劉立桿說,“不就是打個架么,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前面我聽你不是說了,北北他們沒吃虧,吃虧的是對方,那就好了啊,北北要是碰到事情,拳頭出不去,像二五那樣,那才是我們要擔心的。”
張晨一聽哈哈大笑,二五是永城的一個拳寶士,就是那種從小習武,舞槍弄棍打拳的,練得還不錯,得過浙江省武術比賽天罡拳的銅牌,和張晨劉立桿他們都很熟,年紀也差不多。
這個家伙在永城名氣很大,不是他拳打得好,而是有名的出不了拳,碰到再大的事情,和人爭執起來,他都是脖子梗著,臉上青筋暴露,臉漲得通紅,雙手緊緊握著拳頭,指關節咔吧咔吧響,整個人都在抖著,他沖著人大聲吼道:
“你說什么?你有種再說一遍!”
但你放心,對他來說,這就已經到頂了,對面的人同樣的話,就是再說十遍,他那對拳頭也出不去,搞得邊上看熱鬧的人,比他還著急,他和小武是完全兩個類型的人,永城人一說起二五,差不多就是“繡花枕頭”的代名詞。
“我和你一起去。”劉立桿冷不丁冒出一句。
“什么?”張晨問,“你去干嘛?”
“去處理事情啊,這種事,你處理不好的,還是要我去。”劉立桿說。
“滾!”張晨罵道,“屁大點事,我處理不好?再說,老謝已經在處理了,我去也就是要教訓教訓張向北,還要說顧工幾句,這么大的人了,還是復旦的博士,碰到事情,和小年輕一樣激動。”
張晨說著笑了起來,他說:“昨天在派出所,老謝和我說,連顧工都搶著要頂罪,說把人鼻梁打骨折那一拳是他打的,我不用看監控都知道,肯定是張向北打的,怎么樣,張向北有這么多的死士,還不簡單吧,統御有術?”
劉立桿搖了搖頭,他說:“就怕你們把事情想簡單了。”
“怎么了?”張晨問。
“海城你還不知道,你有人,人家說不定也會有人,海城那地方,城市不大,但池淺王八多,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劉立桿說。
張晨愣了一下,過了一會,他說:
“沒事,實在不行的話,我去找小丁,你還是留在這里,你要是也突然走了,譚淑珍這里,還有幾個老人,他們以為出什么大事了,很啰嗦的,你還是給我在這里壓陣。”
小丁原來是老譚的手下,張晨和劉立桿,和他見過不少次面,已經很熟,小丁轉業后,現在在某廳當副廳長。
劉立桿說:“好吧,我知道了,不過,你別抹不下面子,知道沒有,真不行的話,就去找小丁,小丁能起作用,你要是不好意思,就打電話給我,我讓老譚打電話給小丁。”
“知道了,啰嗦。”張晨罵了一句。
張晨到了辦公室,把公司里的事情安排妥當,十點鐘的時候,劉立桿上來了,和張晨說,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劉立桿送張晨到機場,一路上一直在埋怨,說張晨這個豬腦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昨天晚上,為什么不給他打電話,商量商量,今天,“我想來想去,怎么樣最好都是我去海南,你在家里等著。”劉立桿說。
到了出發大廳,劉立桿把車靠邊停下,還在說:“到了那邊什么情況,就打電話告訴我,知道沒有?”
張晨拿眼釘了劉立桿一下:“什么時候,你他媽變這么啰嗦了?”
“那沒辦法,你兒子不光是你兒子,也是我女婿。”劉立桿說。
“滾!”張晨罵了一句,推開車門下去,身后,劉立桿的一串笑聲追了上來,張晨走到出發大廳門口轉頭看看,劉立桿駕著車,已經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