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大良扎妖人》，三萬字的開頭，李言足足看了半個小時。
其間心情沒什么太大的波動，總體感覺只有一個字——
先說書名。
架空朝代靈異職業，的確是異軍突起的成功密碼。
朝代上，名為架空，實際上的模板無非唐宋明清，文中也會經常暗示這是某個朝代。
這樣安排的意義在于，避免了幻想故事中背景設定的繁冗復雜，幾十個字便能塑造出歷史代入感，接地氣的同時，也保留了幻想元素發揮的空間。
當然也完全規避了“歷史虛無主義”的風險。
至于靈異職業，則始終是一個穩固的故事元素，從盜墓到趕尸，從捉鬼到降頭，總之大家始終很喜歡這些。
兩者一結合，再套入仙俠體系，便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個吸引人的宏大世界。
李言個人對這個方向所知甚少，按照安西的話說便是審美不合，因此也沒做過太深的研究。
不過之前準備修仙作品的時候，倒也讀過一兩部類似的書，對于新晉爆款《斬妖三十年》與《蓋棺人》也略知一二，倒也能莽評一番。
具體到《大良扎妖人》，故事背景上無甚突破，職業上倒是做了一些微創新。
所謂扎妖人，大約就是將被消滅的妖，重新縫合在一起，以供陰陽師御使。
與陰陽師相比，扎妖人自然是一個卑賤的職業，飽受歧視。
穿越過去的主角當然除外，他能在縫制的過程中獲得經驗、能力，甚至是妖怪的記憶。
從設定上看，后期如果能滿足大妖的遺愿，便可重新召回魂魄，以供己用。
總之，這一整套脈絡都非常的穩。
至于文風，與《恐怖貓》相比，也向“黑暗”偏移了許多，可以說是很滿足“莽久必慫，慫久必莽”的規律了。
令李言難以接受的是，無論橫看豎看，掰開了看揉碎了看，都看不出半點玖木的影子。
不要說是寫出《恐怖貓》的玖木，就連是個女作者都看不出來……
李言不禁點開起航，掃向了玖木的舊作。
《恐怖貓》之前只有一本《別嗶嗶，我只是一只躺平的喪尸》，最近才拿到精品徽章，完本時的均定怎么也在2000以上。
如果是處女作的話，算是非常強了。
粗看之下，雖然這本是末世喪尸的背景，但依然能感受到玖木固有的風格。
就是那種表面高冷，實際上賤嬌賤嬌的感覺……
《扎妖人》卻完全變了，除了“穩”字拉滿之外，李言很難再總結出什么別的東西。
猶豫之間，QQ一閃。
吃魚的賤腦袋彈了出來。
愛吃魚：看完了？
野犬：嗯。
愛吃魚：嗯……不好評啊。
野犬：是啊……
愛吃魚：算了，你也不要刻意報仇了。
愛吃魚：咱都說真實想法吧，多找幾個人，不就是多吸收幾類意見么。
愛吃魚：哥先上了！
很快，沉寂的評書群冒出了新消息。
愛吃魚：已閱。
愛吃魚：底線極高，上限未知。
愛吃魚：精品穩的。
愛吃魚：本來想說你不適合寫這種風格，但挑來挑去也沒找到毛病。
愛吃魚：不過老實說，我不喜歡。
愛吃魚：起航不比外面的那些平臺，讀者審美疲勞很快，跟風沒那么大收益。
愛吃魚：尤其是《斬妖三十年》和《蓋棺人》的作者，都是本身喜歡這些……這些“傳統異能”的老男人，跟在他們后面，你再像也沒用。
愛吃魚：完畢。
玖木：收到，預料之中。
玖木：這本我希望能掌握調換風格的能力，完本5000均訂就算達標，當然心里希望能至少持平《恐怖貓》。
玖木：復仇？就這？
玖木：還有誰？
梁非凡凡：末將非凡請戰！
梁非凡凡：玖木！這書！
梁非凡凡：這書好哇！
梁非凡凡：我已經看進去了，會訂閱的。扎妖這個職業，爽點和延伸性都比前面的書要強，甚至可以吸取很多《鬼滅之刃》和《咒術回戰》的元素。
梁非凡凡：我看五千訂起步，兩萬訂可期。
梁非凡凡：總之，大神約穩矣！
梁非凡凡：我說完了大姐。
玖木：知道了。
玖木：還有誰？
殉道的惡鬼：我站吃魚。
殉道的惡鬼：挑不出毛病的，并不是好作品，恰恰是庸作。
殉道的惡鬼：網文并不符合木桶效應，你的短板達標即可，關鍵看長板的高度。
殉道的惡鬼：《大良扎妖人》的設定有創新，根基扎實，故事的骨架可以說非常優秀，我可以想到幾個人，順著這個路子寫，可以寫到非常好。
殉道的惡鬼：但里面不包括你，玖木。
殉道的惡鬼：文風、敘述、主角的反應、對白，你的表現都很空洞。
殉道的惡鬼：恰恰是這些細節的堆砌，才造就一本書的質感。
殉道的惡鬼：《大良扎妖人》現在就像一只喪尸，沒有呼吸脈搏、沒有血液流動，空有其形，動作僵硬。
殉道的惡鬼：作為一部平穩的庸作，精品希望很大，突破絕無可能。
殉道的惡鬼：我認為最高有2000首訂，4000均訂封頂。
殉道的惡鬼：Over。
玖木：……
玖木：惡鬼的力度，還是可以的。
玖木：為了寫這本書，我確實連續幾周，不停的反復去讀同類作品，強行洗成了自己的文風。
玖木：再給我點時間醞釀，應該能寫得更有味道。
殉道的惡鬼：玖木，你沒理解我的話。
殉道的惡鬼：你再怎樣修正，都只是針對包裝和賣相。
玖木：那就夠了。
玖木：反正也沒人是來看思想覺悟的。
殉道的惡鬼：……
殉道的惡鬼：隨你吧，我也只是現階段的個人理解。
殉道的惡鬼：或許唯有千變萬化，強行改變文風，才是這一行的生存之道，誰知道呢。
玖木：這就是我的認知。
玖木：野犬，最后的一個，不要讓我失望。
野犬：
那我來了。
我能想到的正、反面意見都被說盡了。
這里我就抖私貨了，只說內心想法，非常不具有參考性。
下面我情商歸零，愛聽聽不聽滾。
首先說讀者視角。
我個人雖然不喜這個題材，但看《蓋棺人》啥的還是能看出些東西的。
至于《大良扎妖人》，恕我直言。
感覺在看教科書。
出于尊重才強行看完。
我一個只看了5章《蓋棺人》的讀者都感覺到了乏味，更何況讀過很多類似作品的老讀者。
獲得記憶碎片我不知是不是首創，但我的理解是類似《鬼滅》那樣，甚至是《夏目友人帳》那樣，去了解、去感受每個妖怪生命的設計。
這些情節的感覺是溫柔的，我不確定是否符合本書的風格和讀者口味。
畢竟你要的是黑暗硬派。
倘若一開始就走“在殘忍的世界中帶有一絲溫馨”的感覺，或許還好一些。
于是這個微創新在我看來，反而成了累贅。
接下來是作者視角。
你犯了與我一樣的錯誤。
放下了自己最本真的東西，去跟不屬于自己的風。
不僅無趣，而且不體面。
唯一覺得有趣的，反而是沉浸妖怪回憶時，那一絲違和的溫馨感。
你最優秀的特質，反倒成了阻礙這本書的東西。
就像在火里看到了水。
訂閱推測，我與惡鬼一致。
最后，把安西問我的話轉述給你。
玖木。
你，喜歡這個故事么？
李言打出最后一個“？”后。
群立刻就涼了。
吃魚卻急了。
一系列私聊炮轟過來。
愛吃魚：你媽的，你小子！
愛吃魚：不是要放下情商，用粗暴的攻擊把她弄哭么！
愛吃魚：這他媽的……放下情商怎么更溫柔了？
愛吃魚：可惡，玖木都不說話了！！你把她招哭了混蛋！！！
野犬：？？？
野犬：沒說必須用粗暴的攻擊吧？弄哭不就得了。
野犬：而且鱷魚是沒有眼淚的，她一定在思考措詞回擊。
愛吃魚：你媽的，我認識她一年多了，你比我了解她？
愛吃魚一行字剛發過來。
群里立刻刷出了一長段。
玖木果然在打字回擊。
玖木：
以讀者角度而言，你既然不是目標讀者，那你個人觀感的意義就是零。
以作者角度而言，在任何潮流下，都可以寫出任何風格，任何類型的小說，才是職業作者的終極形態。
特質無非是嫻熟到一定程度的技巧。
所謂喜不喜歡，更是童話一樣可笑的東西。
起航能有今天，吃魚能寫到今天，靠的從來不是喜歡。
是金錢，是稿費，是才能。
是百萬稿費的收入證明。
我個人也不是因為喜歡才寫書的。
只是討厭現實社交，喜歡一個自由的工作。
綜合考量過后，寫書的性價比最高，也最符合我的才能，社交需求可以降到零，僅此而已。
總有作者愛說漂亮話自我感動，說作品就像自己的孩子。
實際上，作品不過是你手下的一個項目。
掃榜就是市場調研。
構思新書就是立項。
寫大綱就是項目規劃。
連載就是項目執行。
而后根據訂閱決定何時結束項目。
僅此而已。
最后你問我，喜不喜歡。
我當然喜歡，能賺錢的我都喜歡。
反之厭惡。
希望有朝一日，倘若你成績不好陷入太監掙扎的時候。
能靠“喜歡”撐下去。
評書結束，辛苦大家。
系統消息：玖木已經退出群聊。
此刻，群已經不是冷了，是僵。
電腦前的李言更是瘋狂撓頭。
你媽的，這不對吧？
明明是我在傷害她，怎么感覺最后受傷的還是我？？
說好的吸取意見呢？！
這個時候，吃魚再次彈了出來。
愛吃魚：干得漂亮！
愛吃魚：玖木失態了！你真的激怒她了！
愛吃魚：表面是在勇猛回擊，其實是在紅著眼睛敲鍵盤呢。
愛吃魚：嗚嗚嗚，玖木，可憐的小玖木。
愛吃魚：我去安慰了！
李言不禁又陷入了另一重悲憫。
吃魚，這么多年，大概除了陳老師，就沒見過別的女人了吧……
并不是他一定要搞什么大事情。
只是對男性而言，偶爾能看到女生對自己微笑，這樣心里才能更健康一些。
否則就只能像電光一樣，傳播二次元色圖度日了。
不過吃魚大哥……至少還有陳老師。
而非凡哥，惡鬼哥……
算了不想了，不能多想。
這會兒，群里也終于有人敢說話了。
殉道的惡鬼：玖木的點好奇怪，我覺得野犬說的還好吧，甚至有點感同身受。
梁非凡凡：呵，女人只愛聽恭維話的，一看就是沒碰過女人。
殉道的惡鬼：操，你碰過？
梁非凡凡：我媽！怎么地？我知道我得夸我媽年輕，你咋地？！
殉道的惡鬼：操。
愛吃魚：唉，大家別想這件事了，玖木這個人，平時總是零情商惡語相向，結果野犬老弟偶爾說幾句真心的批評，就受不了了，是雙標，她雙標。
愛吃魚：聽我的，別慣著她，咱誰都別理她！
愛吃魚：女人么，就得晾著她。
梁非凡凡：好！不愧是結了婚的吃魚大哥，硬氣！
殉道的惡鬼：硬氣1
野犬：幾位大哥……我覺得，我們還是拿玖木當作者吧，別總想她是個女的這件事了。
野犬：這本書給我，參考幾部過往作品，無論作者是誰，我都會這么評的。
梁非凡凡：媽的，你小子站著說話不腰疼。
梁非凡凡：你他媽知道一個妹子作者，有多少人搶嗎？！
梁非凡凡：剛剛聽到沒，她說她是社恐，喜歡宅家碼字！
梁非凡凡：你小子不饞這樣的碼字女神？
野犬：不饞啊，我就饞飯，有人做飯就啥都不饞了。
梁非凡凡：哈哈哈哈！你一個高中小兒，還有老婆天天給你做飯不成？你就吹牛逼吧！
殉道的惡鬼：吹牛逼1
愛吃魚：呃。
愛吃魚：這是真的……我見過野犬的小女友……
愛吃魚：怎么說呢……
愛吃魚：那個人，那段關系，你小說都不敢這么寫。
梁非凡凡：我……我他媽不信……
殉道的惡鬼：不信1（流淚）
愛吃魚：愛信不信，話說你們誰知道玖木多大了？
梁非凡凡：不知，只看過JK圖，臉還遮住了。
殉道的惡鬼：你也看了？說是幫朋友店拍的吧，應該是社會女青年？
梁非凡凡：搞不好是女大學生。
愛吃魚：又或許真的是女高中生呢？
野犬：你們中年男作者都這樣么……
梁非凡凡：野犬爬。
愛吃魚：爬。
殉道的惡鬼：爬1
李言散了群，也是舒了口氣。
算是……報仇了吧？
只是沒想到，玖木計算型作者的程度，比想像中高得多得多得多。
回想她的前作《恐怖貓》，雖然有計算的痕跡，但那種表面冷酷內核溫馨的感覺，一定是本性使然，到了時候自然而然發揮出來的，無法計算。
跟風，堆砌流行元素誰都會。
正是那一絲真實的溫馨，才是走紅的原因啊。
等等……
自己不過是個將將精品的弟弟罷了。
倒也不配做如此的定義。
李言剛要關電腦。
玖木的灰原哀頭像突然彈了出來。
不是吃魚大哥在安慰么。
關我野犬什么事？
玖木：你是錯的，我一個字也不會聽，等著被打臉吧。
野犬：怎么打我的臉無所謂，你自己想好就是了。
玖木：我早就想好了。
玖木：此外，《反派惡少》最新章無法理解，過于童話，已棄。
野犬：……
玖木：舒服了。
野犬：你要堅信自己是對的，那就寫吧。
野犬：我也只是按照你的要求表達真實想法，恕我不道歉。
玖木：我也一樣，彼此不道歉，這次的債扯平。
野犬：成吧，我等你打臉。
玖木：好，到時候讓吃魚組織線下聚會，我親。
野犬：沒必要吧……
玖木：你贏了也可以打我。
野犬：沒……必要吧……
玖木：伊藤誠尚有熱血與玖木三千代決戰商業街。
玖木：到頭來你也只是個耍雞湯的，自己屁都不敢。
李言頭皮一緊。
干他媽的，反正我怎么都不虧。
野犬：好，我應！
野犬：不過我對打你臉沒興趣，如果我贏，你只需要交出壓箱底的三大寫作技巧即可。
野犬：你可敢？
玖木：知了。
玖木：3000首訂為基準，高則我贏，低則你贏。
玖木：你贏了按你說的，我會交出最核心的三點技巧。
玖木：我贏了，打你臉。
野犬：一言為定！
玖木：嗯，我去做力量訓練了。
玖木：上架見。
玖木：對了，吃魚有在說你的壞話討好我。
玖木：我已屏蔽，你也小心此人。
野犬：……
不得不說，玖木的職業選擇或許是對的。
這種情商，的確很難在大千世界生存。
當然，吃魚也并不高明。
愛吃魚：玖木咋不理我……
愛吃魚：你幫我問問，她是不是在哭啊？
野犬：（聊天記錄）
愛吃魚：……………………
愛吃魚：幫我求求她解封……
野犬：我懶得理她。
愛吃魚：你媽的，為什么！！！
野犬：去問陳老師吧。
愛吃魚：你別鬧……等等，我看聊天記錄里有說線下聚會？！
野犬：嗯。
愛吃魚：燃起來了！
野犬：不然你多到我們學校接陳老師下班吧，可以看到很多女生的，你現在這樣很不健康。
愛吃魚：看什么？看你和小女友手拉手出來？爬！
野犬：我們在學校不拉手的。
愛吃魚：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