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架次日，晨。
李言睜眼在先，隨后摸手機如龍。
要看首訂！
作品一旦上架，整個人的心態也就變了。
在起航連載，無疑是一場馬拉松。
新書發表是鳴槍，試水推薦是起跑。
選手們，在一次次后續推薦中拼殺爭奪，只求突出重圍。
而上架，便是那第一個彎道。
此彎過后，勢頭開始明朗。
有人當先領跑，有人墊底拉胯。
但更多人的，還是集中到幾個梯隊之中。
每個人都只盯著前方。
在這場不知道要跑多久的比賽中。
隨時準備超車。
在這場比賽中，選手每一章發揮的好壞，都將直接體現在訂閱數字上。
那便是他們唯一的生命線。
他們既要咬住牙，保持節奏與趣味，爭取更進一步。
又要如履薄冰，規避毒點與謬誤，以免一蹶不振。
亂軍廝殺過后，真正的掙扎開始了。
有人一往無前，有人心疲力竭。
有人勻速前進，有人摔到崩血。
不知道，李言不知道自己會是哪個。
他唯一清楚的是。
現在的排名，一定不是最終的結果。
接下來。
每一天，每一步，每一章，每一字。
唯有全力以赴。
當然，在這之前……
還是要先看訂閱數字！
李言頂著粘結的眼皮強行一瞪，打開起航后臺。
098商業街的盡頭
訂閱次數
不得不說，經驗這種東西還真是準啊。
距離12點還有3個小時，雖然增速已經非常慢了，但破3000應當不成問題。
此外，從現在開始，首訂已經不再那么重要了。
均訂追訂與新增才是上架作者更要關心的。
均訂代表平均每一章的訂閱數，是最能展現出一本書綜合實力的數據。
追訂代表最新一章的訂閱數，是體現一本書現在狀態的數據，幾乎相當于追讀。
新增則是過去一天增加的總訂閱數，一定程度上預示著未來的走向。
此時此刻，《拔旗吧，反派惡少》。
均定：2588
追訂：2237
新增：33555
基本是一個比較健康的數據。
于未來而言。
追訂只要能繼續保持，不要大跌，便是一本不錯的書了。
至于均訂，無論漲得多慢，只要它在漲，一本書就有寫下去的動力。
新增的漲幅則多半源于后續的推薦，個人很難把控，只要保證新增能拉著均定漲就可以了。
換言之。
一本書無論起步多高，只要有一天追訂開始掉了，那便預示故事內容出現了問題。
掉的越多，掉的越久，作者的心態也便越偏向于崩潰。
相反。
一本書無論首訂多爛，只要追訂保持增長，那便預示著他沒犯錯誤。
漲得越多，漲的越久，作者的自信也便愈發堅固。
這樣對故事質量的即時反饋，是網文最美妙的地方，也是最殘忍的地方。
每個作者，每一天，都將得到一份全部由自己負責的業績報告。
這是一份永不休止的KPI。
每天醒來，無論是否睜眼，它都已懸在你的頭上。
所以幾乎每個作者，在完本感言的時候都會有類似這樣的描述——
“終于松了口氣……”
而現在的李言，他最需要的是。
鉚足一口氣。
翻身起床！
拼耐力的持久戰已經開始了。
如果終點是職業作家。
那這場戰斗的期限將是40年。
思緒至此，刷著牙的李言與鏡中的自己點了點頭。
你好，第一天。
叮鈴鈴——
放在洗手池旁邊的電話突然響了。
定睛一看……
是陳瑜。
是哦，已經是寒假的倒數第二天了。
這個可惡的老壞女人怕是已經憋不住了。
李言忙漱了個口，接通電話。
與預料的不同，陳老師的態度竟然十分陽光。
“恭喜啊，首訂不錯，我訂了第一章，現在粉絲排名2700多。”
“啊，首訂也有您一份啊。”李言趕緊謝道，“太謝謝了，幫大忙了。”
陳瑜卻忽然話鋒一轉：“怎么樣，有這種成績，已經跟家里說了吧？”
李言苦惱撓頭道：“啊……計劃下午回家說。”
“下午么？下午我準備去家訪的。”
“啥？”
“學校的任務，要至少家訪5個同學，我就隨便抽了個簽，哎呀，誰知道你這么幸運。正好，你寫小說的事情也需要跟父母談談。”
隔著電話，李言仿佛已經看到了陳瑜卑鄙的笑容。
他也只好硬著頭皮說道：“家訪要不……改明天？”
“已經跟你母親約好了啊，她說你下午正好要回家。”
“啊……是這樣的，陳老師，今天下午林珊璞可能跟我一起回去……”
“哦？！”陳瑜喜道，“那正好，一口氣家訪兩個同學，完成兩個任務。”
“？？？還帶這么算的？”
“這么算不妙么？”
“妙……妙啊……可還是很尷尬……”
“反正我已經跟你母親約好了，四點去，你看著辦吧。”
“可惡……”
李言放下電話，壓力登時就上了頭。
那就只好兩三點回家攤牌了。
倘若是好的結果，陳瑜正好和瑤瑤交流一番，將我野犬徹底放生。
倘若不好……
那就去當真正的野犬吧。
定下大計的同時，敲門聲亦已響起。
口水，頓時充沛了起來。
沖去開門，林珊璞同樣戰意滿滿。
“野犬老師！”林珊璞遞上了餐盤。
“珊璞！”李言接過。
“今天快吃！”林珊璞原地攥拳。
“好，上午結束碼字，午飯后出征！”李言狠狠點頭，“雖然要有必勝的信心，但我亦已做好失敗的覺悟了。”
“不會失敗的。”
“不好說。”李言沉聲道，“別看我媽嘻嘻哈哈的，真遇到決定人生的原則性問題，不會輕易妥協的。”
“加上我也不行嗎？”
“不好說……”
“那如果……失敗了呢？”
李言回身四望。
“那我就得離開這里了。”
“啊……沒收住處，你被迫離家出走？”
“算是吧。”
“正好來我家，省錢了。”
“不可，這樣收留未成年人是要入刑的，原則上你家是林叔叔的房產，你要看他鐵窗淚么？”
“好像還……挺想看的呢……”
“確實……”李言說著又忙搖了搖頭，“總之不能給你和林叔叔添麻煩，真的被迫離家出走的話，辦法我已經想好了。”
他說著咧嘴一笑。
“我會用醬爆的名義租下這間房子，然后一切如舊。”
“好耶！”林珊璞還沒來得及高興，卻又眉色一緊，“可那樣不就變成醬爆收留未成年人了？”
“唉，完美的世界是不存在的，咱也考慮不了那么多了。”
“總之，希望不要到那一步吧。”林珊璞轉身道，“我要去寫應對阿姨的稿子了，順便認真打扮一下。”
“不用這么認真……”
“野犬老師，我競賽已經輸了，這里絕不能輸！”
“好！那我速吃碼字！”
“加油！”
“加油！”
9點30分，李言已然坐到了電腦前。
還沒來得及點開文檔，QQ先是一閃。
他剛要關，卻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丸子頭少女頭像。
再怎么忙，盟主的信息還是要回一下。
點開來才發現，這是昨晚的留言，只是一直沒看到。
大丸子哦：哈！
大丸子哦：咱還是沒忍住，暫停閉網一天，把野犬老師的書追完了，看得好開心啊哈哈哈！
大丸子哦：10張
，加油！
大丸子哦：咱這邊也算得到了一些努力的成果，不過還沒到慶祝的時候。
大丸子哦：現在追完書，又要閉網啦。
大丸子哦：然后就是……有個任性的小請求。
大丸子哦：咱如果這次努力成功了，今后時間就多了。
大丸子哦：能不能讓咱當野犬老師的運營官和書友群管理啊！
大丸子哦：不必立刻回答，不同意也沒關系，咱只是突發奇想哈哈。
大丸子哦：無論如何，野犬老師加油！咱關WIFI了。
李言看她這么來勁，高興的同時，又很恨。
可惡，這么好的盟主……
為什么不是個男人！
如果是男人當場就答應了。
女人的話，常規交流當然也沒問題。
但總怕她產生好感……
或者說，已經感覺到一些好感了……
好麻煩。
像玖木那樣敵對關系倒也行。
如此熱情反倒很難相處。
不想了，就正常回答一下吧，以后她再提了再說。
野犬：多謝丸子姐，你也加油，你必成！
下午，13：30。
李言和林珊璞齊齊踏出了家門。
然后李言一扭頭就傻掉了。
林珊璞往日披散著的長發，今天精心地盤了起來。
順便化了一手很淡的妝，唇色暖了很多。
裝扮也從大羽絨服和運動鞋，換成了長風衣、長圍巾和棉布鞋。
每個點的變化其實并不多。
但這些組合在一起，好似突然從女孩變成了女神。
或者說是……精致溫柔而又沉穩的……
少婦？
明明才16歲……
為什么有種想一把撲到她懷里的傾訴感覺……
李言還在呆滯之中，林珊璞便已將一件大黑風衣遞了過來，而后又回身送來了一雙皮鞋。
隨后捋了把頭發輕聲道：“你也換上吧。”
李言顫顫道：“等等……你是林珊璞的姐姐嗎……”
看著他的樣子，林珊璞瞬間破功，著急忙慌比劃起來。
“是外形包裝啦，野犬老師！”
“這種時候，不能再暴露中學生的氣質。”
“要用一切細節進行暗示，我們是可以對自己負責的成年人。”
“即便是成熟的父母，也會在不自覺的情況下被這些暗示影響。”
“好強……”李言呆嘆著換衣換鞋。
“補了一些心理學知識而已。”林珊璞舒了口氣，鎖著門道，“到時候你見我眼色行事。”
“去我家，不是你輔助我么？”
“笨蛋，阿姨一定自信100了解你的，你說得天花亂墜，作用也十分有限。”林珊璞兩眼一瞇，滿臉都是不簡單，“這場戰斗實質上雙方是我和阿姨，我要成為她可以信任，值得托付的人。”
李言的面色逐漸糾結：“聽起來好有道理……但我總覺得哪里不對……”
“沒什么不對的。”林珊璞神氣轉頭，“就好像你在我家長面前，主要看你的表現一樣。”
“好吧……”
李言這便關了門，隨她走向電梯。
就在電梯門開的那一刻，李言眉色一抖。
想到了，想到了不對頭的地方。
這不是攤牌。
這是……
媽之戰？
兩軍相峙，在裝備和經驗旗鼓相當的情況下，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士氣。
也就是氣勢。
只要氣勢到位了，無腦A上去，便可將敵軍擊潰。
林珊璞這一路上，都在努力提振氣勢。
一刻不停地看著混剪的動漫視頻。
這些視頻也的確是個好東西，將高燃的劇情集中在一起，配合雄壯的音樂，很容易讓人熱血沸騰。
踏上居民樓，到達李言家門口的時候，林珊璞抬手阻止了即將按到門鈴的李言。
“我再看最后一段。”她決然說道。
“……你開心就好。”李言無奈嘆氣。
林珊璞就此點向了嚇一跳高燃混剪推送。
音樂響起的同時，只見屏幕上糊出了三個大字——
《博人傳》！
“唔！”林珊璞一聲短促的尖叫。
來不及關掉手機，一張作畫崩壞的博人臉便已經貼了上來。
與此同時，門也突然開了。
身著黑色正裝的吳欣瑤微笑著出現了。
“剛才就看見你倆進樓了，來來來，快進屋，別客氣。”
林珊璞手一軟，臉一抖。
想也不想便縮到了李言身后，低著頭顫聲叫了聲“阿姨好”。
完了。
全他媽完了。
說好了打“媽之戰”。
結果一見面就淪為了受氣小媳婦。
李言也是無奈地望向老媽。
之前已經打過招呼，珊璞也會來，且有事情商量。
這無疑給了瑤瑤準備的時間。
很明顯，她這一身也是有備而來。
完全就是項目主策劃開會噴人時的氣勢了。
就連香水的味道都那么有壓迫感。
當然，也可能只是為了應對后面的陳瑜，誤傷到林珊璞。
總之，中學生靠氣勢，讓大人覺得自己不簡單這種事，本就只有微乎其微的成功概率。
偏偏，還撞到了具有絕對統治力的《博人傳》。
沒辦法了。
李言的手，似有意，似無意地搭在林珊璞腰間，輕輕擁著她踏進了家門。
且全程都目視著老媽，眼神只能說霸氣外露。
大將，果然還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