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過去就昏過去吧。
感覺好像也沒那么痛了。
這是連意最后的念頭，此后意識逐漸昏沉。
再次醒來，無盡的虛空中，星辰閃爍，一眼望不到邊。
連意懸浮在此處，不知道這在哪兒。
連意甩甩頭，倒是不害怕。
她記得她昏了，然后又醒了。
如今看了看自身，飄蕩在虛空中，沒有痛感，難不成自己又死了？
她記得她上一次這樣，是九星連珠以后，她魂回凌霄宗就是這種狀態。
莫不是這一回，她當真把自己作沒了？！
不能這么容易吧？
連意有些緊張，她仔細的查看四周，內視己身，唔，丹田內部混沌一片，看不清，神識也穿不透。
她這究竟又怎么了？
好在沒讓自己困惑太久，連意突然看到不遠處有一個人懸浮躺在那兒。
她一使勁，便飄啊飄啊的過去了。
越來越近了，連意瞇瞇眼，好像是認識的人？
丹雛？！
她連忙上前，先是站在旁邊遠遠的喊：“丹雛道友？”
丹雛沒反應。
連意：“……”她也不敢上前，因為不知何原因，她似乎法力也沒了，連剛剛過來都是飄過來的，神識也看不遠，還沒有用眼睛看管用。
鑒于此，她現在脆弱如斯，但是還是惜命的很，丹雛情況如何，她哪里知道，所以也不敢碰她。
所以，她默默伸出自己的腳，踢了踢她。又提高了聲音：“丹雛道友？”
還是沒反應？
連意果斷扭頭，還是算了，莫不是這不是丹雛？只是幻想？
豈料，她剛一扭頭，就聽見丹雛的聲音。
她聞聲再次回頭，依然站的不近：“丹雛道友？是丹雛道友么？”
那丹雛甩甩頭，她只是看到連意暈過去了，覺得她估計會有危險，所以便沖了過來。
結果，沒想到，一陣靈光閃過，她感覺到一股極其熟悉的氣息，然后人也跟著暈了。
這……
她大概猜出自己在哪里了。
把事情捋了一遍，她站起身，朝連意拱了拱手：“小連仙子。”
連意皺皺名字，知道她的名字，語氣和平時沒什么區別，那應該是丹雛本人。
只是，她們在何處，她那會兒渡雷劫的時候，便知道丹雛在看她。
只是，連意不知道她為何出現，若說是來幫她或者是來害她，她都沒有出手，好像就是來看看她罷了？
連意雖說覺得奇怪，但也無暇顧及她。
“丹雛道友可知道，咱們在何處？”
連意隱隱覺得這種地方，這種感覺其實有些熟悉，但是她想不起來了。
她低頭敲敲自己腦袋，莫不是修為使不上了，連腦子也不靈光了。
“若是我沒猜錯，此處應該是流隙鏡的內部空間，哦，流隙鏡便是時空寶鏡。”丹雛解釋了一句，世人皆知落鳳山劉姥姥有一件有器靈的寶物名曰：時空寶鏡。
可是，卻不知道，時空寶鏡是有名字的，它叫流隙鏡。
意味：時光流水，白駒過隙，萬物成空。
被丹雛這么一提醒，連意便想起來了，她當時被那碎片挾裹，提著那賴十五，也穿過了好似無盡虛空的地方。
只是當時場景切換太快，也沒注意是否有星辰，一瞬間，她仿佛便穿過了萬千場景。
便沒有聯想在一處。
連意眨眨眼，果然么？時空寶鏡便是流隙鏡。
她本欲不動聲色，只可惜，能修煉到元嬰的估摸不可能是笨蛋。
尤其，丹雛之前本就存了和連意相談的心思，原本想等熬制增壽湯的盛會了了，沒想到陰差陽錯的，這會兒卻有了單獨相處的機會。
“小連道友知道流隙鏡？”丹雛雖然是問連意，不過卻是篤定的語氣。
“……知道。”連意頓了一下，不過并不想隱瞞，原本她也是存著解開疑惑的心思的。
只是：“咱們要不要先看看如何出去？”
丹雛搖搖頭：“看見那些星辰了么？此處是流隙鏡空間，如今是鎖死狀態，等到那星辰全部湮滅，才能出去。”這是流隙鏡的自我保護。
想必外界的雷劫不知怎么引動了流隙鏡。
“莫要想著強行出去，以你的修為，自然打不破。”她倒是可以，可是她想說說話。
“……”還有這操作？
“可是，我如今還在應對雷劫……”連意很無語，她這會不會死了啊？
“放心吧，若是你死了，流隙鏡會自動將你拋棄在時間的長河中，湮滅不見，所以，你如今能站在這里，肯定是還活著。”丹雛仿佛看明白連意的心思，很篤定的安慰連意。
“……”她一點也不放心，她好慌，是不是在這說著話說著話，她外面的身體斷氣了，她就“呲溜”一下消失在此處了？
連意臉色不好，任誰想到這種場景，也沒有好臉色吧。
她記得，那雷不知道落了幾道，反正她昏過去的時候，外面她布下的保護自己的陣法已經破了。
那劫雷落進她早就千瘡百孔的丹田之中，她那時候正在碎那丹珠，關鍵時刻，那雷落進來，徹底將那丹珠包圍，然后，連意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這么一想，她很有可能就快……
完犢子了！
丹雛嘆了口氣，手指一點，面前就出現了外面連意的場景，雷劫已經停止了，連意昏在地上，胸膛有起伏，應該是沒死。
“你應該是沒有生命危險。雷劫已經結束了。”丹雛欲好好說話，可是不告訴連意她自身的實際情況，怕連意是沒法與她好好說話的。
連意皺皺眉，沒說什么，心下卻對丹雛更加警惕了幾分。
她這法術失靈了，丹雛似乎不受影響。
若是真如她想的那樣，丹雛如此，倒也不稀奇。
她心知，此時應該是在丹雛的地盤上，至于丹雛說什么等那星辰全部湮滅才能出去，連意自然是不信的。
只是，此時情況對她不利，如今可不是她想怎樣就能怎樣的，還得看丹雛的態度。
許是畢竟看到自己還活著，又許是知道自己只要這丹雛不想讓她出去，她便出不去，連意突然就冷靜下來。
心態舒緩了，整個人便也恢復了以往的從容。
她選擇開門見山：“丹雛道友想與我談什么？”
大家都是聰明人，試探來試探去只是浪費時間，而且她想出去，她根本浪費不了時間。
丹雛定定的看了眼連意，顯然沒意料到連意選擇這么直接的法子。
不過，也僅僅只是一瞬，她倒是笑了：“我想知道，小連仙子怎么知道流隙鏡的，或者……你身上為何有流隙鏡碎片？”
連意也笑，笑的篤定而狡黠：“丹雛道友，在問我問題之前，你是不是應該自我介紹一下你自己，你究竟是誰？”
丹雛又是一默，隨即反問：“我是丹雛啊？小連仙子迷糊了么？”
連意搖頭，依舊是不徐不慢的口氣：“我知道你是丹雛道友，我是想問，你的另一個身份，你……應該不是人吧？”
說完，眼睛緊緊盯著丹雛。
“哈！”丹雛笑，她倒是沒有回避連意的眼睛：“對，小連仙子真是聰明。”
“既然我這么坦誠，那小連仙子是不是也該說說你的來歷，你……來自未來吧？流隙鏡毀了么？”
丹雛承認的很爽快，連意雖然心中已經覺得十有八九，可看丹雛如此，她心中那一絲震驚，還是有的。
不過有窺天珠玉在前，對于丹雛是流隙鏡器靈一事，她倒是接受的很快。
總覺得，這鏡子類的法寶，就是很容易產生器靈啊？
那窺天不也是面鏡子，窺天鏡。
連意之所以懷疑丹雛，那也是因為剛剛渡劫雷的時候，靈光一閃，突然就想到了。
連意知道程小鳳的身世，程碟兒告訴她，她去落鳳山以后，突然失去知覺。
明明覺得時間過了很久，可是出來的時候，發現時間也投不上。
她還撿到一個孩子，就是程小鳳。
問了周圍的人家，沒有誰家丟孩子的，而且，那孩子除了那一雙眼睛，長的和她簡直一模一樣，讓她百口莫辯，都說不出這孩子不是自己生的話，畢竟長得那么像。
原本，連意也沒細想，也沒想通，可是，如今突然一想，那鏡子不就有變幻面貌的功能么？
那窺天鎮日不就變成她家伯祖的樣子，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還想變成她呢！
流隙鏡也是一面鏡子，這種本能還是有的吧？
身為器靈，肯定是有這本事的。
而且，時間也對的上，程碟兒撿到程小鳳不久，那落鳳山仙子便被乙火界的人發現了，此后，流隙鏡殘寶和那落鳳山功法便問世了。
再結合丹雛的眼睛，丹雛之前想跟她相談一事，又有傳言，那劉姥姥對丹雛極為器重。
根據江湖上對劉姥姥的描述，那劉姥姥亦正亦邪的很，她活了幾千年，一直是冷然邪性的性子，收的那些個徒弟，除了大徒弟丹霞她器重一二，對徒兒似乎未曾聽聞她對哪個徒弟特別的好？
性子若此，何以到了晚年，心性大變，突然喜愛起某個小徒弟來。
且在收丹雛之前，劉姥姥早就公開說過，再不收徒弟了。
打破自己說的話也就罷了，可是丹雛來歷不明。
這些都是成波告訴連意的。
他原本做過小乞丐，又是個活潑性子，喜好這些八卦，既然要來落鳳山，成波還不是將落鳳山的這些八卦全部說給連意聽了？
左右路途漫長而無聊，師父不愿意聽他叨叨，只有連意，難得有個捧場的，成波還是很珍惜的。
卻沒想到，這些事情串起來，讓連意猜測到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聽說，那時空寶鏡同劉姥姥一樣，亦正亦邪，當初煉制的時候，便是什么法子都用，魔道，血煞之術……以至于這寶物邪門而充滿戾氣。
聽說器靈誕生之時，連劫雷都是血紅色？！
再看丹雛的眼睛，可不就是戾氣過重么？
還有氣息，在張掌柜頓悟之時，劉姥姥似乎用流隙鏡護過他們一次。
丹雛形容舉止間，總讓連意有一種面對那流隙鏡似乎相仿的氣息。
這種事很玄妙，許是因為擁有一個植物妖修的前世，連意天生對氣息相對敏感？
連意其實也看不明白劉姥姥為什么要把器靈當徒弟養著，她還是頭一次見到此操作。
只能說，這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古修時代本來就是群雄逐鹿的時代。
本來，只是六七分猜測，充其量只是突然靈光一現，感覺這么一想，雖然不可思議，但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串起來。
但是，進來以后，看那丹雛，先是告知這是流隙鏡內部，再是反問她，她為什么有流隙鏡碎片，然后又告訴她，那星辰湮滅才能出去，還有她幫忙看她的身體情況的場景，這事基本上就篤定了。
除了主人，唯有器靈，才能這么了解流隙鏡吧？
丹雛之前與她相約，估計也是因為察覺到她身上有流隙鏡碎片。
而那流隙鏡碎片越往落鳳山，越發熱，她原以為是落鳳山的緣故，如今看來，也許也不盡然。
或許是因為丹雛的緣故？
連意抬頭，大方承認自己來歷：“我確實來自未來，流隙鏡是毀了，可是……你卻不算死了。”
“應該算是元靈尚存，重新滋養出了新的器靈，開始了新的人生吧？”
程小鳳若是如此說，那根本也不算是人，還是器靈啊？
原本的丹雛興許已經隨著那流隙鏡毀了而消失了，尚存的那一絲元靈滋養出的新的器靈便是程小鳳？
連意說完此話，看到丹雛愣怔的眼神，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的樣子，她嘆了口氣。
其實都差不多，都不再是原來的自己了吧。
她身為轉世之身，一直是承認藤仙連意的存在的，甚至并不避諱。
可是，對于本尊來說，轉世之身到底還算不算自己呢？
大部分會覺得不算吧？
畢竟有了新的想法，新的意志，新的人生，前世未了的夙愿和執念，是不是也就隨風而散了呢？
可是既然轉世，還保留了許多前世的印記，那所謂的執念根本就沒法子消散。
連意不知道丹雛如何想，反正藤仙連意是極想極想她恢復記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