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反應是本能的。
尤其是連意,她又不是第一日面對魔氣,對魔氣可以說極致敏感。
那魔氣也是兇悍的很,氣勢洶洶,突然就往連意頭上招呼過來。
這種氣勢,怕是下一瞬間,那殺氣估計能把連意的頭擰下來。
戰意瞬間便從連意身上迸發而出。
連意雖說自小也算是在大家族中長大,算得上爹疼娘愛,還有老祖宗和師父袒護,長輩們都維護她的緊。
可是,她這半生風雨兼程,那也是刀鋒劍雨里熬出來的。
可以說,她確有天才之名,也承擔的起那天才修士第一人的稱號。
不過,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她如今的修為、所得、機緣皆是她出生入死得來的。
她所承受的危險,有些可能是她為了一些機緣或者為了某些目的自找的。
有些,則是因為身為一個大家族弟子,一名宗門精英弟子,自愿去負重,去承受的。
不止是她,大宗門的精英弟子都有負重前行的覺悟。
哪怕在家人面前,在師父面前,私下里如何,甚至長輩們或許還會因為他們經歷的險境去罵他們。
好比連意,剛開始初入修仙界,遭遇危險,可不是被罵到臭頭:天塌下來有高個兒頂著呢,再不行排在前面的還有長輩們,何以就得自己親力親為的上了?
這是殷殷的關懷和長輩的疼愛,也是一種強大的力量,一種讓他們心生的可以依偎的力量。
這凌霄宗中的能夠承襲宗門的精英弟子,哪個不是在外冒險、回去被罵,然后被變相的賜下不少寶貝,再然后他們垂頭認錯,下一次依然悶頭往前沖,屢教不改?
就連意所知,不僅是她,芙菲、武階、言柳他們年紀尚小時,似乎都被這么對待過。
這怕不是已經成了凌霄宗的傳統了,就是這么教孩子的?打一巴掌,給個甜棗?
想當年,自己因為那囿湖秘境之中,生殉那羅生八門陣被長輩們罵到臭頭,自己內心無比愧疚……她果然還是太年輕,太單純了。
心疼她不假,也是為了磨煉意志吧,人并不只是在痛苦和絕境中才能強大,相反,在愛和歸屬之中,或許能迸發的力量更為強大。
宗門元嬰修士的高徒,未來承擔宗門的弟子,若是沒有熱愛宗門的信仰,負擔天下的勇氣、一往無前的果敢以及身經百戰的戰力,怕是沒法子負擔起如同凌霄宗這樣的龐然大物。
不過,縱使如今想明白,連意依然不覺得有什么不對。
她或許依然會遭遇危險后回去被罵,下次依然我行我素,以宗門為先,去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這種事見仁見智,有的人可能會覺得這是收心和統御的手段,倒不如說當真是團結在一處的溫情。
若是凌霄宗幾萬年都是虛情假意,假仁假義,也換不來如同以連萬山為首的連家這樣的大家族,幾萬年的忠心耿耿,更換不到江山代有才人出的生生不息。
畢竟,誰還不是個聰明人呢?
連家是曾經蕭條過,破敗過,也被宗門忌憚過,可是,再怎么說,歷任掌門對連家都沒有起那惡意的心思,該給的榮耀和資源,都給了。
那魔氣撲面的那一刻,連意雖然什么都未看清楚,可是鐫刻在身體里的戰斗本能,在瞬時便蘇醒過來。
韶華抽出,一擋一劈,就將那對戰之人打退了開去。
前所未有的輕松。
連意知道,一來,她在千緣寺苦修十年,十年的時間,她修為從金丹初期進階到了金丹后期。
二來,這是因為她兩處丹田已然融合在了一處。這古修時代的修士,可沒有什么第一第二丹田。
換到如今的她身上,便是法體同修,力大無窮,等到元嬰期,那元神或許就能化為實質,機緣之下,沒準還能煉就身外化身,和那古修時代的修士一模一樣。
暢游天地,無拘無束?
連意知道自己必然是可以的,灝恒那法子,可不是一般二般的,等她的元神能夠化為實質,便去找他煉制身外化身,憑借他倆的交情,就算灝恒說不,不是還有藍皮么?
這一下短兵交接讓連意倒是看清楚局勢了。
這……不知道在哪里,但是總算遇到了認識的人。
觀榴城、棉白城、火楓城和鑒寶會?
連意目光閃了閃,真是冤家路窄么?
這種情況之下,是敵是友難以分辨啊。
此時的局勢,很微妙。
不知道這幾路人馬是如何逢上的。
不過,總算她這是遇上一道進這纂狻城之人了,可見這種情況之下,那什么流隙鏡碎片沒再玩她,把她丟在只有她一人的不知名空間了。
一時間,雖說目前危機重重,可是她還是高興大于憂慮的。
只要沒死,她不需要擔心出去的時候,那纂狻城感覺不到她,把她丟在不知名的時空中了。
她迅速的查看一下情況,心中已經了然。
她的憑空出現,貌似打破了某些平衡。
或者說,打破了觀榴城的劣勢。
若是不算她連意,包含那鑒寶會在內,每一處都是三人。
觀榴城的三人是粟驊、粟駢和粟馳,粟駢和粟馳修為不算高,但是粟驊可有元嬰之下第一人的稱號。
不過,粟驊臉色不好,是受傷了?
棉白城的賴家人,也是三名,一名金丹后期至圓滿的修為,還有一名元嬰中期,還有一個是……芙蕖仙子。
火楓城是火祥以及兩名隨扈,連意都認識。
至于鑒寶會,一名金丹圓滿修士,一名金丹后期修士,還有一名金丹中期修士。
剛剛和連意短兵相接之人,一人是這鑒寶會的那金丹后期修士,還有一人……是棉白城那個金丹中期修士,此時兩人皆眼神陰狠的盯著連意。
連意一瞬間感受到了他們的魔氣,他們倆自然也知道連意知道了,雙方心知肚明。
連意僅僅掃了一眼場中局勢,仿若更加明白了些許。
這群人,至少對于觀榴城來說,情況并不妙,甚至可以說很糟糕。
鑒寶會之人,觀榴城中其他粟家人或許不一定清楚,可是那粟驊,身為下一任家主或者城主,他心中對鑒寶會必然是忌憚的。
就算結盟,觀榴城也不會選擇和鑒寶會一起的。
粟家人雖說交友有些目的性,但是底線還有很有的,且為人算得上誠摯。
連意對粟家人觀感一直不錯,若不然,也不會毫不猶豫的淌這樣的渾水。
除了化神修士的承諾,在其他好處未知的情況下,連意能答應下來實屬難得了。
誰還不是拿命拼呢,好處再多也得有命拿。
不過,這鑒寶會?還真是這乙火界獨一無二的存在啊。
就是參加這位次之戰,其他城池所出的三十名修士中,必須有七成是自家修士,唯有這鑒寶會不在此行列,畢竟鑒寶會不屬于家族,哪來那么多血脈之親。
那是不是能進這纂狻城的便是天下英才聚集了?
不過……究竟是英才匯聚還是魔人聚集,還真說不準。
還有棉白城,倒是和觀榴城距離很近。
只可惜,棉白城和觀榴城怕也是面和心不和。
落鳳山一事,棉白城先觀榴城一步搶了那落鳳山功法:流隙功法。
或許在棉白城人心中,觀榴城人仗著自家有化神修士,才是仗勢欺人的那一個,畢竟落鳳山靠著棉白城,最后,因為觀榴城勢大,棉白城舍了那流隙鏡殘寶……
而且,剛剛,連意出現的時候,那棉白城之人和鑒寶會之人可是同時出手,路數還很一致,都有魔氣。
怕是這棉白城背地里已經和鑒寶會結盟了?
或者,一直以來都有勾結,畢竟功法之類的可不是一日兩日能練成的。
至于那火楓城,連意原本倒是不了解,可是剛進來之前,她不是折了這火祥之弟火武的手么,雖說她們占理,可是畢竟結下梁子了。
而且,到了此間,連意瞥了一下眾人腰間的秩序牌。
這城中有不得遮掩這腰牌的規矩,是以連意也看到了每個人身上秩序牌上的數字。
連意也注意了,他們觀榴城依然只是一個叁字而已,人數已經只剩下十八人了。
而棉白城赫然是個貳,人數十六人,鑒寶會是壹,人數是十三人,火楓城是柒,人數十一人。
也就是說,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前三名在這是湊齊了。
還有一個不知道算是哪一邊的火楓城。
連意一來,觀榴城的三人無疑是欣喜若狂的。
粟駢簡直欣喜若狂,像看到救星一樣,一把拉住連意:“連仙子,你怎么來了,太好了,我大哥受傷了。”
這纂狻城可謂是神奇之極的地方。
每一次大約會出現五六處的秘境。
修士進來后在修羅場找到那秩序牌后會被無預警的隨機傳送到某處秘境,有的修士還能經歷好幾個秘境。
被傳送到哪一處秘境,遭遇多少敵人可真是看命。
像他們就屬于命不好,運氣極差的。
自進了這一處秘境,他和大哥粟驊剛進來就遭遇到了伏擊,后來找到了粟馳,就再也沒有再找到其他粟家隊伍中的人了。
不僅沒有遇到其他同一隊的,居然連之前秘密聯盟的隊友也沒見到一個,實在是倒霉的過分了。
起先第一個月的時候,他們還能到處走走,遇到敵人就是拔劍相向。
可是,到了后來,便不是如此了,第二個月,他們遇到了粟馳,那時候他受傷了。
他們就開始過上了躲躲藏藏的生活,等到上月,粟驊受了重傷以后,他們就徹底過上了躲藏的生活,平日若不是必要,他們是絕不會出來了。
這還多虧了連意給的藥粉,當時粟駢沒舍得用,只在剛開始用了后,便收了起來。
若不如此,粟驊當時為了救粟駢挨了那鑒寶會的人一劍,深可見骨,若不是連意的藥有奇效,怕是還好不了這么快。
可是,這鑒寶會的明顯盯上他們了,今日居然集結了這么多人來圍殺他們?!
粟駢已經抱著必死之心了,沒想到時來運轉,連意憑空出現!
粟駢恨不能立刻跪地,叩謝祖宗保佑。
連意一回頭,看到粟驊臉色難看,目光閃了閃。
果然,粟驊朝她傳音:“連道友,一定要多加小心,那鑒寶會的人和棉白城的人身上有異常,之前我受了那人一刀,其中竟然魔氣縱橫。”
“此魔氣甚是邪門,一直往身體里鉆,我花了大力氣,才將那魔氣從傷口內排盡,可是,傷口最外側還是被那殘留的一丁點魔氣腐蝕,以至于久久無法愈合。”
連意也道:“此事我已經知曉,剛剛那兩人刀上有魔氣。”
她又看了粟驊一眼:“粟驊道友,這三伙人是殺了還是留活口?”連意很能擺正自己的位置,這事她是請來的幫手,具體如何,自然是要聽指揮的。
不過,她傾向于全都殺了。
今天是三伙人集結在一處,往后,留了后患,還不知道會多少人圍攻他們。
粟家,這一回八成是被針對了吧!
粟驊臉色蒼白如紙,可是眼中卻是果斷和狠意。
“都殺了,絕后患!”
連意二話沒說,韶華劍一纏一繞,分而擊之,便往那剛剛對她攻擊過來的人擊去。
整個人,如離弦的劍,一把就攻向了那鑒寶會修為最高的金丹圓滿的那一名修士。
擒賊先擒王!
此地連意不了解,也不知道具體情況如何,對于未知之地,速戰速決是最好的辦法。
她這一動,粟駢和粟馳也沖了上來,悍不畏死。
他們早就憋了一股氣呢,本來甚至都想金丹自爆,跟他們同歸于盡了,沒想到這會兒,多了個引路人來,他們哪兒會怕?
對于連意,他們信服無比。
韶華雙劍帶著無盡的雷意,沖了過去。那鑒寶會領頭之人次源真人,是金丹圓滿大修士,他沒想到連意這一來就沖著他來了。
巧的很,他這次進這纂狻城,也是接了任務的,要殺了連意。
如今,送上門來,他豈會不歡喜。
這一次,可不止連意,粟家人全都要留在這兒,畢竟發現了他們的秘密,豈能走了。
這世上只有死人,能保守住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