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對于這些內里的風起云涌,連意能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看個明白。
但明白歸明白,她卻不愛將全部心緒放在這些事上,既然魔炎已死,也算解決了個敵人。
連意從來都知道,這些魔物在廣眉星域扎根幾萬年,不可一蹴而就。
飯要一口一口的吃,這敵人自然要一個一個解決。
她如今修為尚淺薄,就是想大殺四方,一則敵人也不是傻子,總不會一動不動任由她殺,相反,卻是極為狡詐,偽裝重重。二則,她只是個結丹修士,在如今的眉昆界,甚至這廣眉星域,尚算不錯,畢竟也躋身高階修士之列,可在敵人眼中,怕是不夠看,動動小手指就能滅了她。
當務之急,還是好好琢磨修煉一事。
別人興許只要琢磨修煉,她就不一樣了,那是修煉、陣法、戰力什么也不能落下,誰讓她背后敵人太強大呢,為了自己能活的好點兒,連意還是明白自己未來任務艱巨的道理的。
這時候,她便是極為感激老祖宗的,想當年,她初入修仙界,若不是老祖宗鐵腕的作風,將她和連外等幾個小輩修煉的日程安排的滿滿的,任他們累趴下也不為所動。
及至后來,她將老祖宗接來鴻陣涯,師父閉關,師姐自來自閉的很,雖說她尚算自覺,不過若沒有老祖宗夜以繼日的陪伴和督促,她肯定也不能那么刻苦。
如今,給自己安排密集的修煉,早已成了習慣,連意早不覺得苦,還覺得理所當然了。
一路飛舟往回,連意當真不著急,她此次回去,便想著與靈狐一族相約時間到了,還要將此事也順便辦了。
實際上,從本心來說,她也不著急。
來的時候還要默默算計一下時間,思索一下魔炎所在何處,防止撲個空,這回去,除了想這背后魔主和古韻之事,磨了幾日時間,剩下的日子,便悠閑起來。
如今乙火界經過幾年的規整,如今枯木逢春,又逐漸煥發生機。
連意跟著清閑了,倒是有了些許閑逛的興致。
乙火界如今這光景,自也有她的功勞,這會兒便突然有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不合時宜之感。
距離回眉昆界還有些時日,她和魔主古韻的恩怨,不涉這乙火界,自要等回了眉昆界再細細推敲。
連意除了此次順路要去一趟妖族,再看一眼大椿,竟然是一下子沒了其他事情。
她不排斥立刻投入修煉來著,可是如今她已經金丹圓滿,萬一修煉過了火,到了那三年已過,她尚在閉關,誤了回家的時辰,豈不完蛋?!
這么想了,便覺得莫不如先休息一陣子。
嗯,游歷不也是一種修煉么?人情練達,磨煉心境,對未來心境圓滿,修為提升可是好事。
殊不知,她早就經歷了心悟,還不止一遭,這元嬰心魔劫于她來說早就不是劫了。
不過,連意自覺給自己找到了偷懶的借口,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更是散漫起來。
這仿佛讓她這日子又回到了曾經年幼時,那時不知這些糟心事,年紀尚小,說是游歷,也是游玩,去了哪里,她就好一口吃食,都要將此地美食吃個遍,也存個遍,學個遍才是。
這一回,也是如此,她遵守著那日期,將和靈狐長老約定好的丹藥交還,聞聽倩倩奪舍成功,如今正在閉關修煉穩定自身,便也放下心來。
那靈狐長老見到連意如約而至,很是歡迎。
一則,因為和大椿的關系,靈狐長老有意交好連意。另一則,連意是靈狐一族的恩人,連意走后,她留下的陣法也抵御住了其他妖族爭搶地盤,令狐族不戰而勝。
這一次連意本不打算久待,奈何靈狐族盛情難卻,她又住了月余,得了不少靈果靈樹自是不提。
山中歲月,外面風起云涌,波濤四起,這兒還是一如既往的寧靜。
只走的時候,轉道去找了大椿,準備去告別,這一回是當真要走了。
可惜,大椿睡了?!按照送她而來的靈狐長老的說法,大椿一睡,那必然是短則五年十年,長則百年千年!
連意只能作罷,她也知大椿因為壽元漫長,時常睡覺,于大椿,這便是修行方式,何況這時間他們覺得久,對于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的大椿,大概就是打個盹。
原本藤仙連意必會想法子叫醒大椿,可如今只是告別,之前走的時候恰已經告別過一次,她這次也是距離近了,便臨時起意再來一次的,實在無必要必須打擾,便也沒說什么,只想了想,又舍了一些財物,請靈狐一族若是行有余力,看顧著大椿一些。
實則,連意也知,此為多此一舉,大椿實力甚高,別看它不動彈,卻是乙火界頂尖的存在。
只是草木妖修頗為溫順良善,無欲無求,不重名利,沒有攻擊性罷了。
當真若是有什么來攻擊它們,絕對也能把別人打的找不著北。
此習性參考連意本人便是。
那古韻搶了她陣君的封號倒沒讓她心緒多么起伏,反而更擔心身邊親友安危,擔心幻幻未來情緒,擔心這廣眉星域若是再大亂,萬千生靈何辜?!
這些事倒是讓她煩躁的很,讓她有殺魔的欲望。
她交代那些靈狐一族,實則也只是想它們與大椿解解悶,說說話,就怕大椿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無聊憋屈了。
那靈狐長老是個聰明狐,也懂得恩人的心思,它甚至感動于連意和大椿的友情,不僅推拒了連意放下的財物,還拍胸脯保證,這大椿是他們尊敬的前輩,只要大椿爺爺不嫌棄,它們巴不得世世代代往大椿爺爺身邊擠,聊天這種小事,不足掛齒。
連意心中安心的很,便放下此事,不再提及。
出了深山,她便又恢復了吃喝玩樂。
似乎要把這幾百年因為修煉,沒有好好安歇的都補回來似的。
不過,她也給觀榴城,以及自家親友傳信了,只說在回眉昆界之前回來,不會耽誤大事。
甚至將程小鳳跟他們一道回眉昆界一事都交給了李莘杰。
其實,隨厄星君和逡志大師如今重傷未愈,在那千緣寺閉著死關,也不知什么時候能出關。
這么想或許有些許不好,畢竟兩位星君為除魔一事,立下汗馬功勞。
但,對于程小鳳一事之上,卻是阻撓沒了。
尤其隨厄星君,他不是方外之人,家中又有流隙鏡殘寶,他曾經還多次有收程小鳳為徒之意。
以他的機敏,十有八九知道程小鳳身份有異,估摸著若是程小鳳要回眉昆界,他肯定不允。
連意當時幫粟家,進那位次之戰,尋求粟家一化神修士的承諾,未嘗沒有想到時候用承諾換回程小鳳的意思。
這一回,隨厄星君閉關,身邊人也都在那與魔之戰之中,受重傷的受重傷,身死的身死。
便是那最受星君信任的博悅真君,也受了重傷,在閉關之中。
這程小鳳離開,倒也變得理所當然了。
粟驊他們再怎么老練,可都算是小輩,這些秘事自然沒人知道。
因此,早在前陣子,乙火界終于將鑒寶會和什煞盟那些余孽殲滅的所剩無幾之時,李莘杰和連意等人便提了這事。
如今粟驊和凌渡等人也是同意這事的。
只是,他倆雖是如今乙火界暗自里的領頭人,明面上卻是各城城主都要知會這事,簽了準許文書,才能讓程小鳳離開。
說起來,程小鳳雖然是程碟兒之女,可是她入了觀榴城,便是乙火界城民。
這離開可不是游歷,她那是要去眉昆界,再不回來,等于當自己是眉昆界的人,和乙火界再不相干了。
要是一個俗人,或者無用之人,便也罷了,這去其他界域,也就走個明面的流程,乙火界人那么多,缺哪個不是缺。
可是,如今乙火界又恰逢此時用人之際,上一輩修士,化神和元嬰元氣大傷,各自閉關去了,等于集體留下了爛攤子給小輩。
這金丹修士突然從中堅力量成了說一不二的存在,又剿滅了很多與魔有關之人,如今正是用人求賢若渴的時候啊。
那程小鳳年紀小小,才五十左右,便是金丹修士,這是天才修士!
說不準,以后就是撐起乙火界的中流砥柱。
這樣的人要棄界而去?!
乙火界的掌權人無論是面子和里子上都過不去。
要不是因為連意和李莘杰等人對乙火界功勞實在大,他們怕是都要一口回絕的。
可是正因為連意、李莘杰等眉昆界修士的人在這撐著,于是這事還是進入了一點難以言喻的膠著之中。
連意怎耐煩處理這樣的事情,正好借著外出,把這事甩給李莘杰了。
他不是未來成玄派的掌門嗎?這樣相互扯皮,談判之事,李莘杰一定最擅長了。
莫名被甩鍋的李莘杰也沒辦法,這程碟兒是成玄派修士,雖然程小鳳已經明確說了她回眉昆界不入成玄派,連意去哪兒她去哪兒,他快被程小鳳那混賬氣的險些背過氣。
可是他看在程碟兒這嫡親師妹的面子上,也不可能不管。
只沒想到,連師妹跟他玩這招,只恨這連意、程碟兒還有程小鳳,他居然一個都招惹不起。
當下,就覺得自己抑郁了,他覺得他這修為二十年不能寸近,許是不是自己太忙,疏于修煉,而是因為時常郁結的緣故。
不提李莘杰如何憋著一口氣,還得打落牙齒和血吞的去處理這事,言柳還有連外等人也很是無語,他們在這忙得很,這人倒是清閑起來,真是讓人妒忌。
那粟驊更是不知說什么好,本以為連意出去了,解決完事情就能回來,他這里還有眾多難題,這些年早就習慣了和連師妹探討。
只沒想到,這一時的失察,卻是魚入深海,再難尋覓了。
這些人是個什么想法,都不重要,連意壓根不在意。
只是這遍覽乙火界風光,四處游歷,倒是讓她找回了一些初入修仙界單純修煉的初心。
雖說,如今她初心依舊,也沒有走偏了道,可是魔之一事到底誰讓她沉重了幾分,雖說理智尚在,也懂得排解。
可是為了保命,為了更強,難免有時候有些急功近利,想要更快變強,而不求基礎是否扎實。
如今,卻不是如此,每日里在世間游走,看各色修士修煉,為了能夠修煉的更長遠,努力賺取物資。
他們沒有怨念,憤恨,大部分人的人生都是平平淡淡的,既然自己選擇了一條路,那就努力走下去。
若是發現錯處,改正了便是。
修士人生漫長,但是擇定了一個目標,便不覺得悠長,慢慢而踏實的往前走便是。
連意此次游歷并不是第一次在一起乙火界游歷,數萬年前,她作為藤仙之時,也在乙火界游走。
這一游歷,倒是又解封了幾個藤仙連意封存的前世記憶以及陣法技能。
那些個記憶,連意早前便也不在意,因為她覺得那也是自己。
只是,沒想到,那記憶加身,也不知道藤仙連意怎么弄的,卻仿佛是又讓自己經歷了一遍。
之前的那些個感悟,混雜著如今游歷故地的那種體悟,宛若那最厲害的磨石,真真將她磨洗的越發通透。
她自己只是覺得自己陣法技藝越發高超,若不是礙于修為境界,許是這陣法之道已經難逢敵手了,至于心境,也是突破了,竟然隱隱有壓不住,帶動著修為往元嬰去的意思。
若不是她強行壓著,怕是就要沖破元嬰,引來雷劫。
可是,別人看來卻是不僅如此。
等到她提前一個月,收到那界域卷風漸緩,眉昆界界標已然放好,他們不日便可回去的消息,趕到觀榴城和眉昆界眾人聚集之時,眉昆界眾人感觸尤其深。
說不出什么原因,實則連意修為進步神速,戰力超群這些大家都知道。
只不知為何,明明才三年未見,卻仿佛三百年未見般,那無意中讓人感覺的氣息卻矛盾的很,觀之若靜水深潭,明明靜謐無聲,無端卻覺得暗流涌動,總讓人下意識便有些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