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順利置下,連意心中一定,也算辦成了一件大事。
待老樊一走,這宅子里的一草一木一應物件連意都仔細檢查了一遍,親手布設了陣法。
往后,這一處就是她的釣魚臺了。
安全性必須是要有所保障的。
又是幾日,連外他們便也到了。
雖說都壓制了修為,易容成了魔修。
可是,到底大部分都是化神修士,這一路疾馳的速度,簡直是風馳電掣。
便是連外拉胯了一些,那也有限,畢竟自小和連意兩人都是連萬山啟蒙的。
連萬山一視同仁,教兩個孩子的方式就是簡單粗暴,一模一樣。
好的功法,他覺得有用的,合適的,一股腦兒往下砸,至于能接受多少那就是兩個孩子自己的事了。
好在兩人都未讓他失望,還頗給他長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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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其實、若不是連意光芒太盛,其實連外單單拎出來那也是精英弟子,修為排的上號,在修士江湖中擁有名字之人。
這一路奔波,風塵仆仆,在進城之前,連外心有所感,扭頭一瞥,就看到有個黑袍女子坐在城外的一處茶廬中。
連外望去,那女子也望了過來,不愧是同胞姐弟,便是都易容易的面容全非了,都認出了對方。
連意站起身,朝他們走來,笑道:“五臺兄?”又朝他身后四位微微拱手。
早在連外來信之時,連意就回了信,請他們來閭環島。
她熟悉他們的性子,自然知道幾人都是急性子,又修為高絕,肯定會來的很快。
于是便日日過來此處等著。
沒想到,這么快就等到了人。
連外勾唇輕笑,雖是易了容,可是桃花眼煞是風流,笑起來時,那張平凡的臉都亮了三分:“魚迭老板?”
連意嘆息,腦中浮現伯祖的臉,不知為何,隨著他們長大,她和連外倒是越長越不像了,而連外比連雁覃長的還像連晨遠。
無怪乎連家的名聲總是好不了,桃色傳聞特別多。
這樣的臉,便是性子特別正經,也架不住狂蜂浪蝶自己往上撲啊。
何況,呵呵,想想連外那張嘴,就知道他至少當的起風流倜儻這四個字。
姐弟兩人對完暗號,連意茶也不喝了,帶著五人往城內走去。
旁人看來,若不是以為兩方是生意上的合伙人,再不然就是朋友相聚。
倒無一人覺得異樣。
閭環島每日迎來送往的,這樣的組合沒有千個,也有大幾百。
便是城門口的高階神識,也是一掃而過,未引起注意。
進了城,連外是個閑不住的,一路東張西望,腦袋轉個不停。
嘴巴也巴巴個不停:“魚迭老板,此處甚是繁華,在下久居山野,難得來此處,頗覺眼睛都不夠看,此處想必寸土寸金啊。”他家阿姐自來眼光不錯。
此間事了,宅子轉手,應是很容易,回本應該不難。
“不知魚迭老板家宅在何處?”
連意:“奪魂街。”
連外:“……”連意真是越大越不討喜,連買個宅子,都不知道選個好聽點的地方。
一路幾人姿態看似閑適,但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主兒。
除了刻意收斂的,哪里有高階修士,具體是個什么修為,想必在場幾人都心中有數了。
到了連意買的宅子,剛一進門,連意便俯下身子一拜:“弟子連意參見樸豐星君、青陽星君、亦可劍君、師父!”
幾人紛紛道免禮,任遙飛上前一步,將連意扶起來,上下掃了她一眼,笑道:“修為扎實,也沒有受傷,不錯不錯。”
連意也甚是親昵,她拉著任遙飛,指著四林思箬和成可,給他們做介紹。
成可和四林思箬倒是有些惴惴,聽說來人大多都是化神修士,還是從眉昆界那邊來的,都很驚詫。
尤其四林思箬,她自己識海中還有魔種在,自己原本可是揚魔宗的鬼女王,等于和在場眾人立場對立。
面前的人修為都高的嚇人,弄死她便是動動手指的事,因此自知道眉昆界來人后,她一直很緊張。
卻不想,來人仙風道骨、冷冷淡淡是真,看她的眼神都非常平和,談起事情也并不避諱她。
四林思箬心中詫異又感動,不由的對連意所在的眉昆界的大門派無限向往起來。
大廳中,連意取出霧繚茶葉煮茶,眾人圍坐一處,并無大小之分,敘起了分隔兩邊后兩方的情況。
最關心的自然是半界目前的情況。
連意詳細的說了這半年之事后,便抬手虛指了一下魔主分身宅子的方向:“聽說,魔哧過一陣子都會來此地一次。至于他來為何卻是探聽不出。”
連意也沒法,魔哧甚是謹慎,揚魔宗弟子那么多,在坊市尋覓魔哧的心腹無疑是大海撈針。
這還是連意本人五感敏銳的情況下,才終于用迷幻之術打探到的。
不過:“魔哧似乎從不閉關,此地他每年都要來少則一次,多則三五次。”
連外一臉壞笑的嘿嘿兩聲:“莫不是這里有他什么老相好不成?”
非是他跳脫,這每年都往外跑,似乎有什么牽著他一般,難道不像是置了外宅?
他來找他姐之前,宗里一個自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剛東窗事發,居然在外置了兩處外宅,結果不知怎么的,兩個外宅還碰上了。
聽說……現場異常慘烈。
連外同情之余,心中也警惕起來。
他想,他雖然已經足夠潔身自好了,但以后也不能對那些個師姐妹笑了,瞧瞧原本多溫柔的解語花,發起瘋來把他那兄弟都揪禿了。
這事給連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容不得這一來,聽說這事,就有此想法。
連意鄙視的瞪了連外一眼,瞧瞧,她說什么來著,齷齪,就是非常齷齪。
成可和四林思箬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無語。
說起來連意有時候的肆意和不按牌理出牌已經夠讓他們無法招架了,結果這位,聽說一母同胞,原本的高人濾鏡已經在他們眼中碎成渣渣了。
連意掃了眾人一眼,果然向來端方君子的樸豐星君眉頭蹙的死緊,一臉吃了死蒼蠅的表情。
任遙飛也瞪著連外,手指用力的搓了搓,似乎想上手替神針仙子教教徒兒了。
青陽星君搖搖頭,不知想到了什么,玩味的看了連外一眼。
倒是亦可劍君,美美的喝了口茶,表情沒變,接受度似乎還挺高:“相好不至于,但約了人在此處倒可能為真。”
他心中一動,修長的食指敲敲桌子,沉吟片刻:“而且,應該是比魔哧修為高的人或者地位高的宗外之人。”
魔哧再怎么說是副宗主,值得他親自置下宅子,還親自過來的,還不能在揚魔宗內。
怎么看怎么鬼祟,是以有此猜測。
眾人一聽,都覺得似乎很有道理。
任遙飛道:“這閭環島西北邊和東南邊都有極強大的氣息,應該是化神修士。”
樸豐星君也點頭應和:“老夫也感覺到了,咱們所住之處更靠近閭環島的東南邊,這邊也要更加注意一些。”
化神修士不愧是化神修士,真真就是走了一遭,就能摸到連意這幾天晃蕩都沒摸清的事。
連意沉吟:“會不會是那位未飛升成功,聽說和揚魔宗關系特別好的魔修?”
幾人都沒說話,這事還真不好說。
若說是,倒是符合亦可星君的猜測,可是那可是化神圓滿啊。
他們這兒四位化神修士,除了自家亦可劍君已是化神中期,其他三位還是化神初期。
若說不是,也很棘手,揚魔宗究竟有幾個化神修士?
若是再加上那位化神圓滿的。
眾人自視一眼,都覺得仿佛手中難得的靈茶都不香了。
亦可劍君也道:“那兩道氣息只能估摸是化神修為,卻是感覺不到究竟是不是化神后期,咱們還需要從長計議才是。”
青陽星君看了看手中的茶杯,道:“魔哧那個宅子,還要盯著。”
那個宅子是突破口。
連意倒也不如何失望,此事會魔很長時間她心中有數。
乙火界便是連意見到最后幾位星君端了鑒寶會那個魔窩都花了至少十年,還不算他們之前的謀算。
如今,他們幾人在此處,毫無根基可言,孤軍奮戰,也不知道要多少年呢。
連意一嘆:“此事來日方長,弟子曾經在乙火界二十年,親眼見證了對抗邪魔后的慘烈。”
她深深吸了口氣:“弟子不才,諸位前輩不是弟子的至親就是看著弟子長大的,魔主之禍早就不是一時的,弟子懇請各位前輩還請愛惜自身,莫不要以身涉險,行同歸于盡的法子。”
這話倒是讓四位化神修士一怔,他們如今都清楚藤仙連意的前世身份,一個自己以身殉陣之人,居然讓他們愛惜自身,倒是顯得……忒沒有說服力。
一時間,一時無言。
任遙飛目光溫潤的看了自家徒兒一眼,語氣中卻堪堪帶著笑意:“這種事我們能不知道么?倒要你這小輩來提醒我們了?”
她這徒兒啊,一直都存著佛修的仁善之心。
其他三位星君聽了任遙飛一席話,恍然,均是眉眼一柔。
亦可劍君笑看著自家宗門的晚輩,一向剛直的劍修難得語調柔和:“你放心便是,咱們都活了這么長的年頭,也想多活幾年呢。來此處自然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的。”
這樣的晚輩,誰不喜歡呢。
亦可劍君是凌霄宗的老牌星君,他的徒弟子域真君一直就在萬劍峰,連家的連舒瀾乃是他的徒孫,這許多年冷眼旁觀,也不僅是連意,這一輩的弟子當真是越來越好了。
他們當長輩的知道疼惜、信任自家弟子,當弟子的知道顧惜、護著宗門師長,再沒有比這樣的關系更加的堅固了。
合該他凌霄宗欣欣向榮,優秀弟子輩出。
在這風雨飄搖之時,哪怕前路黑暗,荊棘漫漫,亦可劍君心中陡然升起無限希望和信心,他們一定能度過這個難關的。
青陽星君沒說什么,既為了連家高興,突然又想起了師父,心說,師父必是會高興這樣的孩子能從當年活下來的。
樸豐星君也眉眼柔和,只是心中那點又酸又澀他也忽略不了。
他長嘆一聲,將杯中的茶水一口飲盡,優秀的弟子是別人家的,他也只能看著解解饞呢。
眾人除了相聚的第一日談過后,倒是安心住下來了。
關系也越發融洽了。
平日里無事之時,亦可劍君倒也喜歡指點指點成可劍道。
連外舔著臉,時常扣響樸豐星君的門,一老一少也不藏私,學無止境,家里時時都彌漫著藥草的奇怪味道。
而連意和任遙飛師徒兩人時常抓著四林思箬,任遙飛對封印術居然能在識海中封印魔種很感興趣。
說起來,當年幽魔害她受傷,她因此修為大跌,若不是連意因緣際會得到正陽火,怕不是這會兒都沒有她了。
對于四林思箬,她說起來還是有幾分感同身受的。
而且她為化神修士,比起連意的謹慎和力有未逮,她對于識海之處如何保護倒是有自己的秘術。
如今和魔主多年爭斗到如今,眉昆界眾人也都有了經驗,倒也發現了一些規律。
魔主可能躲在染陰山里有結界護著沒關系,他們可以通過外面出現的這些魔,來判斷魔主到底是個什么狀態。
具體又可分為幾個階段。
先是差不多五百年前染陰山驚變,那一次就是連家連晨光長老和任遙飛一死一重傷那一次。
那時候出現的魔物是幽魔,幽魔雖然厲害,但它們主要是那一身魔魅之氣會吞噬修士的靈氣,祛除不掉,最后若是不死,就會魔化。
那時候,該是還沒有魔種,修士這一方損失慘重主要也是幽魔出現的措手不及以及正陽異火的緊缺。
其實后來的疫獸眉昆界也研究過,那可能就是幽魔的變體或者是幽魔的前身。
它們先是靠吞噬那些污穢之氣存活壯大。
然后附著在修士身上,吞噬修士的靈氣和本源,甚至是那些負面情緒越發強大自身。
后來,魔主的手段有了更加顯著的進化,它們不僅靠吞噬了,魔種凝成,它們可以悄無聲息的進入修士的身體內,利用修士的血肉、神魂滋養自己。
甚至,利用邪陣煉制魔藥,掠奪別人的實力壯大自身。
如今的邪魔和乙火界的擬魔其實大同小異,不過是名字不同罷了。
魔主手段多變,可是能看出來,是由弱到強的,且如今存在幽魔、疫獸和邪魔同時存在的情況。
這基本上就能推斷出,魔主的修為是在增強的。
這些年,天下有識之士拼命修煉,韜光養晦,剿滅魔物,到處搜集邪魔的消息和特點,就是因為大家心中清楚,時間不多了。
趁著他修為還在增長之時找到他的弱點弄死比他變得無比強大之時要有勝算。
如今,這魔種若當真能否通過封印術取出來,那就是一個巨大的突破。
誰都知道魔種會長成邪魔,若是從魔種中發現魔主的弱點,等到他們有辦法破開那個結界,沒準就能徹底將魔主給殺死了。
所以對于魔種被封印術所縛,從眉昆界來的幾位化神修士都很欣喜。
只可惜術業有專攻,他們還在研究階段。
這一住,又是三個月過去了。
三個月,連外真不枉自己是連家最懂交際和賺錢的人。
他開了個毒藥鋪子,憑著他那張好臉和舌燦蓮花加上毒藥的好品質,成功的和陰癸門在閭環島的總管事搭上線了。
對此,連意很欣慰,連外在此處總算是派上用場了。
別說,和這兒的地頭蛇搭上線后,他們算是在此處徹底定居下來,也算融入其中,消息渠道更加的廣泛了。
至少,閭環島上有哪些大佬,都屬于哪些勢力,都摸清楚了。
陰癸島派到此處的總管事叫柳無言,名字斯文俊逸的很,實則是個長相兇猛的魔修,元嬰后期修為。
連外的藥鋪子里的毒藥實在甚得魔修之心,他還特別能說,居然和魔修還能坐而論起魔道來。
起先也就是一起喝喝酒,后來,幫柳無言解決了幾個心境問題后,柳無言倒是真把連外當成了好友。
陰癸宗是原本半界的第一魔門,揚魔宗橫空出世,但卻不是正統魔修,其他魔門可能會屈服于揚魔宗的勢力。
可于陰癸門來說,它原本就是第一魔門,便是揚魔宗勢力強橫,它不及也,可也不會差的太遠。
魔修原本就生性桀驁,這硬生生的實力壓制以及揚魔宗和他們的“道不同”早就讓他們非常不滿了。
如今,揚魔宗因為七星顛倒邪陣吃癟引發半界魔門不爽只有令陰癸門更加高興的。
既是仇人,陰癸門自然對揚魔宗多有關注。
連外說起揚魔宗,柳無言也不覺得奇怪,自揚魔宗胡亂抓人,大家多有不滿,提起揚魔宗的人太多了。
便借著酒勁竹筒倒豆子般說了許多和揚魔宗相關的事。
比連意在揚魔宗坊市辛苦半年都知道的多。
這一日,連外從外面和柳無言吃酒歸來,倒是挺高興。
連意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有戲。
“怎么了?可是打聽到魔哧的消息了?”
連外搖搖頭,卻道:“那倒是沒有,咱們還要繼續守著,不過有了啟松的消息。”
和柳無言認識后,倒是能確認那宅子確實是揚魔宗一名副宗主的。
這基本就能確定那副宗主就是魔哧了。
不僅如此,還確定了魔哧果然是來此地見其他人的。
便是第一日他們猜的那位化神圓滿的魔修。
那魔修大佬名叫無挾。是名散修,是這半界實力最厲害的魔修。
無挾在未入魔道之前是閭環島的原住民,后來走上魔道卻沒有入陰癸門,而是當了散修。
結果還練成了半界第一。
柳無言說起此人,雖然語氣里對他敬畏的很,不過也能聽出他的不滿。
的確,這閭環島說起來是陰癸門的地界,按說這里的原住民便是入魔門,也只能入陰癸門。
結果好么,出了個無挾,不僅當了散修,還成了半界第一,還和陰癸宗的敵人揚魔宗關系好?
這就是打臉,活生生的打臉,還是連續打的那種。
陰癸宗的人心中能爽才怪,不過是因為無挾殘忍又修為高絕,敢怒不敢言,不得不咽下這口氣罷了。
就是無挾和魔哧關系極好,無挾一回來,魔哧就會來此地見他。
只不過,就在連意到此置宅前幾個月,無挾還回來過一次,不過魔哧沒出現,聽說是受傷了。
連意盤算了一下時間,那時候恰好是七星顛倒陰陽陣被她炸了不久。
這倒是令她心中一激靈。
那七星邪陣得利者是魔主,陣被她破了,邪陣牽引著魔主。
所以說魔主沒準受傷了,連帶的,身為他的分身,也受傷了?
這倒是給了連意信心,如今密切注意著魔哧宅子,等魔哧一來,或可以想個法子撇開無挾,趁著魔哧受傷活捉魔哧。
畢竟,碩鼠皮囊如何煉制,那可通過的裂縫能否開的大一點,軟骨草的由來,甚至是魔主的信息,都只有通過魔哧許是才能得到。
活捉也是可能的,只要魔哧修為不超過元嬰中期,連意便可以用封印術先擒住他。
這是這些日子,任遙飛幾位化神修士結合關于識海密術和四林思箬腦海中的魔種,改良封印術的結果。
如今已經順利將四林思箬識海中的魔種取出。
四林神識有些受損,不過并不太嚴重,連外和樸豐那兒有的是養神識的丹藥,如今還在復原期!
他們這兒已經秘密的布下了網,就看能不能撈著魚了。
卻說,居然意外聽到啟松的消息,樸豐眉一挑,就是冷笑:“哦?那混賬果真是來了此處?他可真能啊。”
樸豐和啟松那可真是同一代的修士啊,不僅如此,兩人還都是九階煉丹宗師,那更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同行相忌,他們真真是自小被人比到大的。
樸豐雖然一直不大看得上啟松,但他居然滅絕人性的和邪魔為伍,他還是始料未及的。
不僅如此,心里還憋著火,這簡直是在給天下的煉丹師蒙羞。
“他在哪兒,老夫親自去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