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針仙子本就是隨和的好性子,別說她壓根不在意這些。
多年的師姐妹了,她自是也知道任遙飛此舉當然不可能是真的責怪連意和連外,不過是說說場面話打打圓場罷了。
主要目的不過是替自家徒兒圓一圓沒來得及道賀之事。
畢竟,大宗門里,人多口雜的,逢她化神,凌霄宗門戶大開,來道賀之人眾多。
如今,連意和連外一舉歸來,滿界皆知,風頭正健。
外面不知道多少人又妒又恨,難免有人趁此機會敗壞兩人名聲。
防人之心不可無。
無論是任遙飛還是神針仙子,都是當師父的,自家的孩子當然自家要護著。
于是,神針仙子還跟任遙飛一唱一和,她笑著阻止任遙飛:
“哎,師姐可就見外了,這還有我徒兒在呢,哪里是他們不來,這不是正趕上掌門那兒有急事了?怎么能這么說孩子,倆孩子這都元后了,三百多歲的元后,你都不夸一夸的?”
一邊說著,還掏出兩物,遞給兩人,說是賀他們進階元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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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讓他倆自己玩兒,他們便走了。
這廂,元嬰修士們匆匆忙著去議道峰赴掌門的約去了。
只剩下隨著師父師兄弟一道來道賀的元嬰門下的精英弟子。
這不,連意就見到了她多年不見的徒兒和師侄。
鐘錦程和云嬈也是激動,連忙上前,對著連意和連外就行叩拜大禮。
連外笑著摸了兩個丹瓶出來給兩人,就當給過見面禮了。
他自己便忙著往青囊峰里去了。
今日大喜,不僅是他和連意進階元后歸來,沒想到師父居然會在今日化神出關。
其實,神針仙子倒不是今日進階的化神,早在一個多月前,她過了化神雷劫之后,凌霄宗就確認又添一名化神星君。
但,便是過了劫,也需要一段時間容化神修士穩定境界。
不過,自神針仙子化神那一日起,凌霄宗便廣開山門迎天下修士來道賀了。
這不,今日神針仙子甫一出關,青囊峰來道賀的不僅有本宗之人,宗外之人也數不甚數。
招待、安排,以及日后的化神典禮,都要忙。
連外不回來倒也罷了,這人回來了,還這么大張旗鼓的。
他若是不干事怎么也說不過去吧。
剛剛,他家大師兄臨走前已經給他傳音了,速度給他派發了不少任務。
等他從議道峰回來,若是他還沒做,估計得糟糕。
見連外走了,鐘錦程就貼過來,笑嘻嘻的叫了聲:“師父。”
連意點點頭,仔細打量了她和云嬈,倒是當真滿意。她也不是當嚴師的料,當下便夸獎:
“不錯不錯,功底扎實,修為穩固,聽說你們這幾十年都挺努力的?”
芙菲路上倒是提到她們倆的徒兒了,說兩個孩子受連意影響挺大的。
兩人也是自連意被地心魔擺了一道,走漏了妖的身份之后開始,越發的勤加修煉了。
再不復兒時的玩鬧和不懂事兒。
今日一見,連意確實挺滿意的。
如今雙雙成為金丹修士不說,兩人步履間,靈氣凝實,可見真的花了功夫,勤勉修煉了,不虛。
鐘錦程一向活潑,她又是鴻陣涯最小的,且因為她師父常年不在家,幾乎是在宗門里各處流竄,吃百家飯長大的。
在凌霄宗,基本上人人都喜歡她,便是再嚴謹古板性子的修士,見到如此嬌俏活潑還嘴甜的女孩兒,都是喜歡的。
因此,這鴻陣涯的習俗到了鐘錦程和云嬈這兒,大約是要改了。
鴻陣涯不再如之前那般要么高冷,要么被說成是瘋子涯了。
這次回來,連意就感覺,涯上連執事弟子似乎都多了起來。
原本,她們師徒三人在的時候,要么生性不喜歡有人,要么長年在外面奔走,鴻陣涯冷清的過了頭。
想不到,這收了徒弟后,連鴻陣涯都熱鬧起來了。
鐘錦程久不見自家師父,難得師父回來,她恨不能掛在連意的胳膊上算了。
云嬈比鐘錦程內斂許多,但看到師叔回來,眼中也難掩驚喜。
鐘錦程嘰嘰喳喳個不停,細數著這些年連意不在,她和云嬈是如何修煉的。
連意嘴角勾著笑,認真的聽著,也覺得別有一番趣味在。
雖然有那么點吹噓和夸張的成分,倒也聽出這兩人一路走來不容易。
究其原因主要還是和她有關。
她鋒芒畢露。
對于連意唯一的徒兒,天下看不慣連意之人,自是有千萬種方法來攻擊她。
沒有強大的內心,鐘錦程壓根撐不到現在。
“……外面那些人可壞了,總是說師父壞話,以前我和師姐還想著跟他們講講理,后來才發現,還是拳頭好用。”
說著話,還舉起自己白凈的拳頭給連意看。
這愛嬌的模樣直讓連意整個心都軟了。
她既然是做人師父和師叔的,這樣的好苗子好孩子她絕不能養廢了。
是以,她又掃了一下兩人修為,便問道:“可想跟我出去游歷?”
原本她是不打算這次去蒼淼界帶著兩人的,但現在她改主意了。
兩人眼睛一亮,鐘錦程激動的臉都發光了:“好啊好啊,我和師姐早就想了。”
連意揉揉她的腦袋,笑道:“連去哪兒都不問嗎?我實話告訴你們,可危險了,稍不留意,連命都可能沒了。”
豈料,兩人均是一臉的堅定。
鐘錦程還頗為豪邁道:“不怕,弟子愿為師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連意:“……這倒是不用。”
又和云嬈道:“嬈兒若是想跟我一起走,需得你師父同意,這事我會和你師父說的。”
云嬈畢竟是師侄,雖然他們鴻陣涯平日里不分你我,但要去其他界域呢,自然需要芙菲同意了。
云嬈乖巧的點點頭。
見兩人無事,連意索性把兩人一起帶回連家吃飯去了。
連家的元嬰修士自然也去議道峰了,可是爹娘還有老祖宗可都在家呢。
正好,有些事,她也要和老祖宗商量商量。
于是,三人便往連家去了。
果然,老祖宗、窺天還有爹娘早早就在家等她了。
遠遠的,連萬山就看到連意回來了。
他立刻拽住窺天,只嚷著要酒:“我說什么來著,連意去過議道峰一準先回來吃飯的,快把你珍藏的萬年靈桑酒拿出來。”
窺天皺著眉,埋怨的瞪了連意一眼,她不是很忙嗎?
怎么不去找閆枉他們,居然先回來了。
不甘不愿的掏出一壇萬年靈桑酒,就是不愿意給出去,還不忘“提醒”連萬山:
“你少喝一點吧,如今肉體凡胎的,喝萬年靈酒,小心靈氣太多,把你撐爆了。”
連萬山毫不留情的戳穿它:“放心吧,便是撐爆,那也是我老人家自家的事兒,這酒是不會還給你了,快拿來,少一兩都不行!”
一邊說著戳人心的話,一邊上手就把酒壇子搶了過來。
順手招呼連意師徒三人:“快來坐下,你爹娘從聽說你們回來就開始忙了。”
又看了一眼兩小,還道:“自然也不會忘了我們錦程和小嬈的。”
鐘錦程和云嬈甜甜的上去,一左一右站在連萬山身邊,叫他老祖宗,叫的他眼睛都瞇縫的沒有了。
連意不自覺的抽抽嘴角,老祖宗這日子過得也忒享受了吧。
她三十年未歸,結果問都不問她一句,也沒見他夸她一句,果然,她地位下滑了嗎?
錢秀兒和連長海聽到聲音,趕緊出來了。
見到閨女果真到家了,兩人開心的很,問了一句連外在哪兒,聽說他留在青囊峰上忙著呢。
兩人就點點頭,麻溜的在院子里支起了桌子,流水一般往外端菜。
回來一個他們已經很滿足了。
連意一眼瞄過去,還當真都是自己愛吃的,開心的很。
一家人難得團聚,飯桌上也無大小,吃吃聊聊聊是開心。
席間,連意倒是提了她可能最近還要出門一事,家人明顯已經從連晨遠那邊得到消息了。
也沒什么可說的,只能囑咐她在外小心行事。
然后就是連長海和錢秀兒準備的各種吃食,都整齊的碼在儲物袋中,叮囑連意走的時候記得帶著。
連意爽快的點頭應諾,一如從前。
無論在外多少年,只要她回家,等著她的永遠是熱騰騰的飯食,以及長年累月自家爹娘搜集的各種吃食。
大約也是因為她貪戀這般的溫暖和溫馨,所以她應對起邪魔來才永遠那么不知疲倦,斗志昂揚。
哪怕明知前路曲折,危難重重,她也不會放棄。
吃罷飯,連意倒是和連萬山私下說了會兒話。
說的自然是仙界對他們廣眉星域的惡意之事。
連萬山見連意神色舒展,眉目間似有不同,但不見頹色,心中已是一松。
他知道連意已經做好了進擊的準備。
他只道:“你心中清楚明白便可,有什么事,但凡用的著我老人家的,你都告訴我。”
又頓了頓,似乎有點感嘆:“若不是有那魔物作祟,老夫倒是覺得,這廣眉星域的日子比那仙界好太多了。”
連萬山雖然記憶并未完全恢復,但他心中有數。
連意所說的仙界對廣眉星域的惡意,他接受起來非常迅速。
這很可能是因為,他早就飛升過了,或者說他早就見識過仙界如何。
所以,便是如今,他什么也想不起來,但潛意識的直覺還在。
他拍了拍連意的肩膀:“仙界那群不也是人嗎?瞧瞧他們,搶地盤、爭權利、誰沒有自己的小算盤。”
“莫要把仙界想的太高尚了,既然這仙界不好,咱們不要便是,改明兒,咱們有本事了,就重新造個仙界好了。我連萬山的乖孫,肯定有這個本事。”
連意倒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也就是老祖宗,敢這么安慰她了,這是鼓動她到時候飛上仙界,謀權篡位呢。
不過,話糙理不糙。
聽老祖宗這么一說,她心中最后那么點郁悶,就不自覺的煙消云散了。
是啊,仙界那幫人有多高尚不成?
他們為了一已私利,想對廣眉星域開刀,這事明明是他們的錯。
她以前不知道,如今知道了,積極的應對就是了。
沒必要為了別人的錯誤,自個兒在這兒糾結。
便是以后當真不行,也等到她實在沒路走再說。
連萬山似乎還嫌不夠,又擠過來了:“你可莫要覺得我老人家是在開玩笑,我老人家在大事上從不開玩笑。”
一邊說,還一邊認真跟連意分析:
“你看看,你身邊都有哪些人?”
“我們連家人永遠是你的后盾,凌霄宗是你的后盾,還有灝恒、窺天他們。”
“還有妖族是吧,聽說你這丫頭跟妖族關系也不錯,那什么魚妖龜妖的,都把你請到他們族地去了。”
“除了這些,還有九星連珠的其他八人,天然是和你站在一處的,上回你不是還和我說,冥界轉輪王和你交情也不錯。”
“我們都在呢,有甚可怕的。”
“雖然這會子看起來,還是草臺班子,不過,用用不就好了嘛?”
“還有你前世結交下來的那些好友,如今都在仙界吧。不說旁的,便是我,都是在他們的幫助下,才下來幫你的。”
“改明兒,若是仙界當真不入你的眼,你振臂一呼,還怕無人響應不成。”
“這都不是事兒。”
連意聽罷,簡直驚呆了。
這事被老祖宗這么一解讀,仿若像是在說“明天要吃什么,去哪里可以買到。”那么容易。
說的連意都有些自我懷疑了,莫非當真是她自己太弱了,心理到底不如經歷風雨的老祖宗那般強大?
不過:說她周圍的人是草臺班子什么的,是不是過分了。
又一想,他們都草臺班子了,在老祖宗心中還能扳倒仙界,那豈不是說,仙界那群人在老祖宗那兒連草臺班子都不如。
這么想著,她心里真是無比舒服。
被老祖宗安慰過了,連意豁然開朗,便準備去忙正事去了。
倒是剛走出家門,就看見自家大門口站著個人,看起來是在等她。
“窺天?!”一邊說著,連意下意識把手往后背了背。
那什么,剛剛老祖宗為了哄她開心,把剛從窺天這兒贏走的萬年靈桑酒忍痛分了小半壇給她,她還沒嘗到味兒呢。
莫非窺天已經知道,她拿了靈桑酒,它不敢對付老祖宗,就跑來她這兒準備把酒搶回去?!
不,她絕不給!
窺天仿佛知道連意想什么,直接送了她一對白眼球:
“堂堂藤仙,怎么說也算個人物,半壇子酒至于嗎?也不顧及顧及自己的形象,這要是讓天下人看見,怕不是要幻滅了。”
連意聳聳肩,天下人幻不幻滅與她何干,她就這樣,有本事窺天來咬她啊!
窺天咬咬牙,看到連意那欠抽的模樣,不由的反省,它耗費神力,沖下凡間,來找藤仙連意,究竟是不是把自己帶溝里去了。
它傲然的一昂頭,問連意:“你知道我是誰嗎?”
連意:“……你是窺天啊。”窺天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窺天的確是受刺激了,自連萬山那一日直截了當的跟它談過,它憤怒過后倒是想過了。
它下來都下來了,自然要去找連意的。
原本打好了腹稿,準備找連意好好說道一番,重點突出自己為了她做出的犧牲……
想的好好的,結果連意一失蹤就是三十年。
它也在這三十年的蹉跎之中,磨得已經不想跟連意說話了,原本打好的腹稿它也忘的差不多了。
就在它想著不如就在連家小院終老也挺好的,能過到哪天是哪天,這無盡的生命它早就過夠了。
連意又回來了。
這又讓它死寂的心猛然跳動起來。
因此,才有了今日它在這等她之舉。
結果,連意一句話差點沒把它噎死,頓時千言萬語都說不出來了。
連意還是有些敏銳的,她一眼睨過去,就覺窺天神色有異,倒是正經起來了。
“怎么了?窺天,我知道你是誰,你是神器窺天!”
她選擇重新回答了窺天的問題。
窺天“呵”了一聲,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它并不想過多贅述它的舊事。
卻突然神色認真的問連意:“你對仙界是如何看待的?”
這個問題如平地一聲雷,讓連意的眼神陡然銳利起來,她緊緊盯著窺天,仿佛要從他的目光中看出什么。
這倒是令窺天笑了起來,這次是愉悅的笑。
它道:“你發現了?”
他就說,以藤仙連意的聰明,仙界的虛偽在她面前藏不久的。
窺天忽然輕松下來,它突然發現,它想說的話,似乎輕而易舉又能說出口了。
它學著連意兩手一攤:
“你不用懷疑我,我之舊事連萬山全都知曉,我來凌霄宗實則也是為了找你的,你可以考慮讓我成為你的盟友試試?”
一邊說著,便把自己怎么從溯源那兒了解到連意之事,以及怎么下來的事說給連意聽。
連意:“……”她覺得還是挺糟心的。
難怪老祖宗說她這兒都是草臺班子了。
就憑著窺天這樣的行為,以幾乎自盡的方式從仙界跳下來?
就能看出,此神器并不靠譜。
不僅是窺天,灝恒、無殤之流,或多或少有點毛病。
連意突然覺得自己肩膀上沉甸甸的,她帶著這么一群人,真的能夠達成所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