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一看,就令連意嫌惡的皺了眉。
黑色的穿著黑袍的怪物,丈許的長短,該是臉的位置,滿臉的鮮紅疙瘩之中,還長著一張血盆大口。
其他的什么都沒有。
沒有眼睛、鼻子和耳朵。
瘆人的很。
連意目光微縮,她似乎在哪本書上看過此類東西的描述?!
但可能不是今生,而是前世,所以她實在有些想不起來了。
隨著這些東西被雷火焚燒,周遭的所謂黑幕變得斑駁起來,從外面透進來一簇一簇的亮光,連意的神識也能延展出去了。
原來,果然,這里的一切,都來自于那些怪物。
怪物死了,這里的一切也將不攻自破了。
連意站在原處,收攏著神識,并不準備透過這斑駁的黑幕看向外面。
誰知道那燦爛的刺眼的亮光里還有沒有其他噬人的兇獸。
她還是安穩的在這等著就是了。
反正等黑幕徹底消失,她不就能徹底看見了嗎?
暗處那雙眼睛看到此,已經不知道是憤怒多些還是失望多些了。
三堵墻過后,原以為對連意來說必死之地的第一處空間,就這么被破了?!
饒是他早有預料藤妖難對付,連意的毫發無損還是令他大為震驚!
若是再過了下一重空間,就到了最終之地。
他就不可避免的要和藤仙連意相見了!
而他自然對這種相見深惡痛絕!
絲毫不愿!
那雙陰郁的黑眸緊緊的盯著連意,心中卻在思量。
不對啊,藤仙連意便是成功破了這第一道關卡,她也不可能會沒事吧!
這可是連金仙都難抗的毒氣,她莫不是比金仙還厲害。
怎么可能?!
雙眸微微一凝,再又掃了一下連意的臉后,他忽然眼眸中多了一絲輕松之意,接著譏笑出聲,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而連意,壓根不知道危機正在一步步靠近她。
她雖然站在原地沒動彈,可是身戒備著,就等著那些怪物消失,黑幕徹底坍圮后,看看外面究竟是什么。
忽然,她覺得自己腦門有點癢。
起先她也沒在意,便是身為修士,早就徹底的洗筋伐髓過了,不過有時候有點疼痛酸癢也很正常。
于是,如平時般,她伸出一只手,對著那一處撓了撓。
卻在陡然間,原本紅潤的臉色忽然驚變,突然駭到煞白一片,還密密的流下了一層細汗。
然后,她便一聲不吭的倒在地上,忍不住蜷縮起了身子。
若是有人看到連意,必會嚇死過去不可。
臉上不僅滿滿的都是紅疙瘩,還都從里面滲出汨汨的血水來。
連意哪里還能顧上自己美不美,會不會嚇死別人這個問題。
她快疼死了。
她其實一向硬氣的很。
平日里嬉笑怒罵,有時候也惡作劇或者玩笑不少。
但對于疼痛或者受傷方面,她從沒叫過一聲苦痛。
平日里經脈碎裂也不是沒有過,但如今日這般,火燒火燎,從內到外都要把她一點點碾碎再焚盡的感覺從來沒有過。
到此,她豈會不知自己是中招了。
而究竟是什么時候中招的,極有可能就是在和那些會隱身術的怪物身處同一處之時。
饒是她后來閉了氣,也還是沒來得及嗎?!
她想起剛剛那些怪物臉上那些紅疙瘩,再聯想剛剛摸到自己臉上的,她勉力伸出一只手,摸出灝恒給她的手鏡,一照。
臉泛黑氣,滿臉的鮮紅疙瘩。
果然,和那些怪物是一模一樣的。
更可怕的是,肉眼可見,她舉著手鏡的手上也密密的長了出來。
不用想,很快她身就會是這個紅疙瘩!
她是中了那怪物的毒了?!
問題是,什么毒這么厲害?!
這個問題,連意不得不想。
若是對它一如所知,她如何減輕如今的痛苦又如何自救?!
她咬著牙,感受到滿嘴的血腥味。
她壓根也不在意了,硬是強行讓自己昏沉的腦袋清醒過來,提起精神,費盡力,聚起一縷神識,先是內視己身。
果然,她身體內正有股黑色的氣正在身體內亂竄。
也不知道是從哪里又怎么進去的。
不僅如此,那氣似有意識般,都吸附在了經脈處,且有越聚越多的趨勢。
這是要干什么呢?
看這蠢蠢欲動的態勢,怕是準備鉆進她的經脈,往她的丹田中沖呢!
她豈會讓它如愿!
她勉強立住身子,聚攏神識將身體內的雷力抽出來,一點一點的包裹住經脈。
那怪物怕雷,甭管什么毒,既然出自那些怪物,也會怕雷。
連意身體內,毒氣所過之處,先是變成黑色,然后就摧枯拉朽般,迅速的起了紅色的疙瘩,再然后就如同她臉上以至身一般,紅疙瘩內部開始潰敗,滲出紅紅白白的血水來。
這種頹勢,非常的快,但到了經脈處卻忽然止住了。
許是連意如今已經把經脈骨骼修煉的玉質化了。
不僅毫無雜質還堅不可摧,這毒氣一時間對它們的作用不大。
雖然已經輕微變黑,但要想讓它們完變黑,甚至滲出血水或者是毒氣鉆入,還需要些時間。
也幸虧如此,才給連意掙到了那么點寶貴的救命時間。
若不然,這會子該是早化成一灘血水也說不定。
更幸虧連意足夠堅強,這要是換成旁人早就疼的昏過去不醒人事了。
哪兒還能讓自己都鮮血淋漓了,還想著如何求生的。
暗處那雙眼睛原本只是平淡又譏誚的看著,任誰都發現不了那眼眸深處一絲若有似無的緊張。
實際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緊張,五毒之氣已經進了藤仙連意的身體,看她這樣子就知道中毒還頗深。
便是她屢屢刷新他的認知,如今也該到終點了。
該了結了。
他心中這么想著,像是為了說服自己,直接閉起了眼,不看了。
預計等他下次睜眼的時候,他應該就是看到一灘血水了,便是再掙扎也不過是多受痛苦罷了。
那五毒空間破了又如何,反正于他也沒用了。
能最后將藤仙連意弄死了,也不枉費他費盡心思找到這些五毒怪了!
又過了一會兒,他睜開眼,卻是瞳孔一縮,頭一次出現了震驚又忌憚的眼神。
他看到了什么,看到那個應該消失的藤妖,這會子已經直直的坐了起來。
這雜生的,毫無血脈可言的藤妖,生命力之頑強超出了他的想象。
黑眸中那股深深的忌憚這會子怎么都壓不住了。
別說地心魔了,他也忌憚她的很。
一定要把她摁死在這里,如今已經成長如斯,再讓她進一步,怕是把天上地下都給掀翻了不可!
那眼眸中再次迸射出狠意,必須摁死,永絕后患!
而連意,以往對她來說很容易做的事,如今卻很艱難。
積聚雷靈力,讓雷靈力在經脈內外過一遍而已,她費勁了力氣,也不過才聚攏了十之一二,剩下的都散開了去。
連意也不嫌棄那點子雷靈力,有多少先用多少,等不夠了,自己再來一遍就是。
雷靈力纏住經脈,果然成功的把那些黑氣嚇退了。
連意緩緩舒了口氣,有用就行。
時間漫長到無可救藥。
連意仿若從血池中被撈出,滿身淋漓,狼狽的不可方物。
她的意識已經混沌的不成樣子了,聚攏雷力轟擊黑氣已經成為了最后下意識的一種本能!
所有的意念似乎已經離她遠去了,唯一的信念就是要活下去。
許是她的意念太強,執念太深了。
終于,就剩下最后一縷黑氣了。
她抬起血肉模糊的手,一掌拍在自己胸口,血肉模糊之下,一股奔沸的靈力似帶著雷霆之力呼嘯而出,席卷她整個丹田、經脈,滌蕩過骨骼,讓那些黑氣無所遁形,盡皆消失!
而她雙眼一翻,撲倒在地,腦子中最后一個意識就是:終于成功了,該死的孫成給她等著!
卻說,連意也沒昏多久,這里是陌生之地,便是放縱自己稍稍休息一下,她也不可能沒有防備。
所以,很容易的,她就覺得腦中一陣炸響,有人似乎蹲在她的耳朵里在吵她!
沒有殺氣,就是無盡的吵鬧!
她憤怒的睜開眼,想看看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
果不其然,是蛋蛋那個不中用的。
它不知怎么醒了,此時蹲在她的丹田里,吵她呢。
“小意小意,你可醒了,你說你還讓不讓蛋省心了?居然連五毒怪都敢惹?”
連意盯著一身襤褸臟破的衣衫和一頭被雷力外溢蓬起的亂發,非常不爽:
“叫魂啊?你這個不中用的,要用到你的時候,你就沒影了,吃我的寶貝的時候倒是來勁!”
這混賬東西怎么不早點醒,她剛剛快死的時間,它酣睡的跟頭豬一樣!
蛋蛋一噎,這小意如今怎么越來越兇殘了,一點都不溫柔。
它其實本來還該繼續睡下去的,只是小意那邊動作太大了。
為防止小意什么時候要渡化神雷劫,它在睡過去之前特意留了一絲神念在外,若是有什么巨大的靈力波動就能及時叫醒它的。
結果么,它就被叫醒了,然后看到小意那幾乎死了一遍的樣子,它簡直要嚇死了好么?
所以情緒難免有點激動。
結果,看此人如此的氣勢洶洶,經脈它也檢查了一遍,那點子破損于她而言,簡直小意思。
它便知道連意肯定沒多大事了!
于是,蛋蛋也不大高興了,它一心想著她,就擔心她出事兒,結果一醒來就吵了她一下,她就開始挖苦它!
它那不是著急嗎?
“我本來還要再睡一會的,誰知道你弄出這般大的動靜,你可以啊,怎么就惹上五毒怪了?!”
說到這,蛋蛋那點子不開心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好奇。
最關鍵的是,她居然沒事!
雖然蛋蛋也不希望連意有事啦,可是這事還是令它覺得特別奇怪。
連意原本剛開始的沒注意到蛋蛋說的是什么,這回卻是聽清了。
“五毒怪?!你說那是五毒怪?!”
這怎么可能呢?
連意終于想起來了,她曾經在奇物志上瞄到過。
當時并未當回事,這五毒怪是南毒谷特有的一群怪物。
身上天生帶有五毒之氣。
這五毒之氣具體是什么,連意也說不清,但傳說金仙遇到它們,也是會隕滅的。
她怎么就會遇到這種東西?
“南毒谷不是在仙界嗎?這玩意兒怎么會在這里?”
還被她遇上了,她莫不是在做夢。
蛋蛋不耐煩的打斷連意:“你先告訴我怎么就打敗這些五毒怪的。”
真是的,它這心里抓心撓肝的好奇,小意就是說不著重點。
連意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這混賬蛋蛋,慣的它不像話!
不過,對于蛋蛋醒來,她還是高興的,再者蛋蛋除了平日嘴巴賤到想讓人給它縫起來以外,自它記憶恢復后,還是很有兩下子的。
連意嘴上不說,心里卻很珍惜它。
是以,她一臉嫌棄外帶沒好氣的把她最近的經歷都跟蛋蛋講了一遍。
聽到白凡氣的好多天沒給連意發傳信符,最后一封傳信符飛出來直接丟在連意的臉上之時,蛋蛋都笑的在丹田內打滾了。
一邊還品評一二,甚至當場就在連意丹田中畫了一幅白凡怒發沖冠的圖出來。
連意無語,不過蛋蛋這么鮮活,她倒是越發心緒平靜。
這廝還是靠譜的嘛。
說要在她化神之前醒來,就醒來了。
連意說到感覺到背后有東西窺視之時,蛋蛋也沉思了。
起先蛋蛋倒是也覺得是不是那誰的神識在那兒裝神弄鬼的,聽到最后,卻不那么覺得了。
“小意,你說會不會那孫成還在段家啊!”蛋蛋冷不丁就來了這么一句。
一石激起千層浪,連意也被唬了一跳:“開什么玩笑,他都飛升了,怎么回來?”
孫成如果能回來,那其他仙人為什么不可。
難道是得了老天厚愛?!
蛋蛋也覺得不是,可是若不是孫成回來了,這里的這一切又解釋不了。
“五毒怪本就罕見又劇毒無比,還只在仙界的最南端的南毒谷。”
“想要抓到這些東西,可不是一個區區神識能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