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需要什么樣的幫助嗎?”金丹修士從柜臺內站了起來,伸手示意請坐,看去似乎十分恭敬,一點沒有為許恒樂踏入店內時,他曾用異瞳偷偷觀察過她,而心虛。
許恒樂微微點了下頭,在金丹修士示意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才開口說道:“我要找一個人。”
“前輩請說,我們包聽閣,沒有找不到的人。”生意上門,金丹修士笑容可掬。
“平裕,一個曾經居住在天一城內的散修。”許恒樂簡單說道。
不是她有意要考驗包聽閣的能力,因而給了個這么簡單的信息,只是她對平裕的了解真的只有這么多。
早年,她修為低下的時候,一是怕引起平裕的注意,二來是她也沒能力四處打聽平裕,而等她有能力時,平裕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再沒了蹤跡。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平裕沒有死,因為她拜托孫清邀留意過平裕,最為明顯的便是,平裕居住的小院,至今護院的陣法還在運轉。
護院陣法,雖由靈石驅動,但修士出門游歷歸期不定,為了防止別人將院子當成無主之物,強行占為己有,所以修士出門時,往往會在陣法中,系入一縷神識,表示此間院子,乃是有主之物。
時至今日,平裕院子上,護院陣法內的那縷神識還在,這便足以說明,平裕并沒有意外隕落。
但孫清邀是商人,不擅長對于調察修士行蹤之事,所以平裕的行蹤,便成了迷,這也是她明知包聽閣神秘,也想來探一探的原因。
包聽閣的中年金丹修士,在聽她簡單的提了個名字后,到時沒有露出任何為難的表情來,他笑瞇瞇的說道:“前輩稍等!”說完,他返身掀開一道厚重的棉布簾子,走了進去。
許恒樂微微瞇了下眼,這道看似平淡無奇的棉布簾子,居然能將她的神識完全阻擋在外,所以說,這包聽閣,真如留云會的掌柜所言,神秘著呢!只是不知道,擁有如此神秘包聽閣的閣主,怎么會生了個,只想飛上枝頭變成鳳凰的膿包女兒?還有各部大能為何會允許它的不在存在?
許恒樂心里的疑惑有很多,但畢竟事不關己,也就沒仔細的往下深想。
一炷香過后,中年金丹修士笑瞇瞇的去而復返,而手里也多了一枚玉簡。
他將玉簡推給許恒樂,笑瞇瞇的說道:“前輩幸不辱命,八千下品靈石。”
許恒樂隔著月白色光華,淡淡的看了中年金丹修士一眼。
本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只因你刻意打聽了他,所以就顯得他對于你重要性,因而斬你就沒得商量了。
許恒樂沒有多話,付了八千下品靈石,轉身便走。
“前輩走好,歡迎下次光臨。”中年金丹修士微笑著起身相送,眼中卻有詭異的光芒,快速一閃而過。
出了包聽閣,轉過兩條街,到了無人的小巷里,藍寶從斗篷內探出腦袋,沖著斗篷的一角問道:“蟲蟲,你們要跟我們回去嗎?是打算和寶做朋友了嗎?”。
它邊說,邊沖著那斗篷的一角,吐了個大大的粉色泡泡。
與此同時,天囚石的月白色光華,也迅速的蔓延出來,許恒樂整個人一下子,便消失在了無人小巷內。
修煉至元嬰,天囚石的隱形能力,已增強至渡劫神識難發現的地步,而且還能幻化出一個小小的囚籠。
被囚入囚籠中的修士,神識強度若不是強過她整整一大階,休想將信息傳送出去。
而此時的許恒樂篤定,包聽閣的異蟲們的神識強度,還沒那份超越她神識強度的地步。
她快速的將斗篷脫了下來,便聽到藍寶異常失望的說道:“啊,你們不愿啊!那你們為什么要跟著我們?”
許恒樂微微搖頭,寶這家伙,無論修為有多高,始終只有和兩三階異蟲做朋友的能力,這會兒,這些異蟲不肯和它做朋友,應該會傷心吧。
不過別說藍寶傷心,她心里也有遺憾,這些異蟲的任她的神識如何在斗篷上掃視,也沒發現有什么蟲子的影子存在,難怪包聽閣能夸口,沒有什么事他們打聽不到
她快速的曲指彈出一道另靈火,將剛剛到手不久的斗篷,連帶著她沒有看到的蟲子一起,化作了一堆灰燼,然后隱著身,再度穿過幾條街,又找了一條無人的小巷,慢慢顯出身形,最后退入大街上的人流中。
而在黑色斗篷花色灰燼的瞬間,包聽閣內金丹修士,猛然噴出了一大口鮮血,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苦笑道:“用得著這么狠嗎?我們只不過是賺點靈石而已。”
但下一瞬,他還是激發了一枚傳訊符。
許恒樂回到客棧的時候,就看到石天生正在和她留下的玉簡奮斗。
用手掰,用牙咬,甚至拿著玉簡往腦門上拍,就是沒有把玉簡放到眉心識海,好好的讀取,而她留下的那些玉簡,此時大都粉身碎骨,壯烈犧牲了。
“你在干嘛?”她愣愣的看著滿地的玉簡粉末,再看看已急的滿臉通紅的石頭憨憨,后知后覺的想起……
“你不識字啊?”她十二分無奈的問道。
“認識的,就是不知道這些該怎么用?而我腦袋里的問題,一個都沒少。”
出乎許恒樂的意料,石頭憨憨居然一口咬定,他識字,只是不識玉簡。
徹底無語的她,只能幻化出筆和紙,遞給他道:“那你把你的名字寫給我看看。”
“好的。”石頭憨憨倒是也不含糊,抓過筆就開始書寫,不過那握筆的姿勢,真叫個一言難盡。
石頭憨憨握筆的姿勢雖然不好,但是寫字的態度,卻是極其認真的,一筆一劃有模有樣。
許恒樂便在一旁饒有興致看著他,然而,當石天生寫下石子的第一筆后,她的心驀然便開始嘭嘭激烈的跳動起來。
石天生寫出的第一筆,并非她所認識的那個石字的第一筆,而是隨著他這一筆落下,有著浩瀚的,遠古的氣息撲面而來。
等到石天生將石天生三個字,寫完之后,許恒樂整個人便在原地呆成了木雞,而身體內的血液,卻在快速沖向腦門。
那浩瀚的氣息宛如廣闊無垠的星辰大海,那遠古的氣息里,更似乎有生命在誕生。
而那三個字,更如同三塊磐石,壓的她用靈氣幻化出來紙,已經變形,若非只有三個字,這張紙,絕對會重新化作靈氣。
“這是文字嗎?這僅僅只是石天生三個字嗎?”許恒樂這樣想著,也這樣問了。
“是啊!”石天生滿臉的困惑,當年媧皇煉制他的時候,打入他身體內的文字,就是這么寫的啊!
許恒樂不是真的懷疑,石天生寫錯了字,也不是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只是震驚,無與倫比的震驚。
她在石天生疑惑的目光,呆愣了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天生。”她有些困難的說道:“現在已經不使用這些文字了,所以我可以教你學會使用現在的文字,而你現在所會的這些文字,是神留給你的寶貴禮物,以后只可記在心里,千萬不要輕易顯露在他人面前。”
“哦!”石天生點了下頭,然后看著許恒樂問道:“這些文字很珍貴?”
“對!神銘文,已經失傳。”許恒樂記得,宗門藏經閣內,有關于神銘文的記載。
玉簡中提到,神銘文乃是遠古神族使用的文字,有天地衍化的真義,有浩瀚無盡的奧義,只不過這些文字因玉簡無法承載,所以已失傳于世。
而那枚記錄著神銘文傳說的玉簡,如今已歸入傳記類,翻閱它的弟子也越來越少。
只是沒想到,她能在石磊城中,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客棧內,有幸見識到了神銘文。
不過想想也對,補天石,媧皇煉制而成,也只有他能承載神銘文了。
“天生這些文字和你的本體一樣珍貴,世界罕有,所以這兩樣,不論是哪一樣,都不能在人前輕易的顯露,因為這世上有善、有惡、有貪婪,我們雖不可以擁有害人之心,但也不能沒有防人之心,知道嗎?”
石天生眨了眨眼睛,消化了一下許恒樂的話,臉上的實質堅硬感,突然就柔和了一點下來,他沖著許恒樂笑道:“恒樂和寶都應該屬于善!”說罷,他抬手推了推,正蹲在桌子上,歪著腦袋,打量石天生三字的藍寶,毫無意外的將它推成了個不倒翁。
“呵”許恒樂被石天生逗樂了,“善惡只不過是一念之差,而我不是單純的善,只是我有我的原則底線,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不可以做,在我心里明明白白的裝著,而你石天生,雖然現在什么都不懂,但也要盡快的確立自己的原則底線,明白它在哪里?”
“嗯,好的。”石天生點著頭,一副聽話模樣,然后很認真的說道:“恒樂和寶,對我都很好,所以我也應該對恒樂和寶好,而恒樂要教我識字,那么我也應該,將我會的文字教給恒樂,這便是對恒樂好的原則表現。”
許恒樂再度愣住,雖然石天生的原則很奇怪,但也剛剛好了結了他入世后的第一份因果,所以說石頭憨憨不是不笨,而且相當的聰明。
“好!”她點頭。
他的這份聰明,她是最大受益者,所以不論出于是私心還是公心,她都沒辦法拒絕這份誘惑。
接下來,兩人便在客棧內住了下來,這一住便是一個月,期間她接到了六枚傳訊符,統一都是詢問她在哪里,她也統一沒有回復,石磊城雖然離云霞宗很近,但他們三個,沒有包聽閣特殊的追蹤手段,想要找到她,卻也是十分困難的。
不過,她不按常理的出牌,也讓某些人困惑不已。
既然花重金尋人,那么得到確切消息后,是不是該第一時間趕過去呢?這么不急不躁,又是唱的哪一出呢?
許恒樂的確不急。
從包聽閣給出的信息來看,平裕此時正在南部的邊陲,一條名為斷天塹的深淵內,而且平裕已經在里面呆了將近百十年,所以她更加不急。
斷天塹,據說因為那里的天空特別的低,遠遠望去,深淵好像將天一口吞噬了,所以才得名斷天塹。
斷天塹,隨時隨地的歡迎元嬰以上,包括元嬰的修士進入其中,但要離開,每個修士就必須在塹內呆滿五十年,才有離開的資格。
但據說,塹內靈氣濃郁,遍地是奇花異草,所以進入斷天塹的修士,很少自動回來過,即便偶有修士回來,對塹內情形也是三緘其口。
許恒樂離開石磊城后,便重新穿回了男裝,不過吸取了上一回,在無涯海,由于太過于俊俏,吸引的女修團團轉的教訓,她這一回,將五官調整至了平庸,完全是那種丟入人海就認不出來的那一種。
至于石天生,倒是不用刻意的易容,因為隨著他掌握的知識越多,腦袋里十萬個為什么逐漸減少,他周身透出的石質堅硬感,變得越來越柔和,整個人的氣質,與初見時,完全判若兩人,所以根本無需易容。
因為是那種她無法察覺到的異蟲緣故,許恒樂對包聽閣,是有幾分忌憚在的,所以讓藍寶反復確認,斷天塹周圍的確沒有那種異蟲,她才帶著石天生,緩緩的落向斷天塹內。
有迷霧蔓延過來的時候,石天生雙眸亮晶晶的,興奮的看著周遭的一切。
許恒樂忍不住擔憂的又叮囑道:“天生,不管遇到什么事,你一定要謹記,謹守本心。”
她本不想帶石天生一起入斷天塹,但是,識字以后的石天生,回答她那叫一個振振有詞,“玉簡上說:修士逆天爭命,機緣和危險并存,而我已化形成修士,面對機緣,不能因為危險而退縮,要不我這道也不用修了。”
面對這番話,許恒樂只能是啞口無言,毀人機緣,與殺死他,也沒多大的區別,所以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帶他一起闖斷天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