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弟弟沒有性命之憂了,許四金總算緩過來,心也不那么慌了,聽許三花問起,他想了想就道:“先才四銀被人砍中,那幫混混見勢不妙跑走,混亂之中,我好像聽人群中誰說了一句魏鐵,剛才在醫館,伙計進屋來收拾帶血的布巾子,我隨意跟他打聽了一句。”
“他告訴我,魏鐵是這白節鎮上的混混頭子,想來就跟咱們十里鎮的曹豐差不多,不過他家可比曹豐能耐,是白節鎮數一數二的大戶,底下這幫混混跟他混,不用到處收保護費天天斗毆干架,也能吃香喝辣,因為都靠他家的銀子養活,所以這幫混子對他是跟祖宗似得,啥都聽他的。”
魏鐵?
許三花默了默,掀了車簾子沖田家有道:“去打聽打聽鎮上的魏家。”
田家有十七八歲了,從小就跟在之前的主家大少爺身邊,進進出出,見識過不少,辦事自然是得力的。
他將馬車停到一個不擋道的巷子邊,就跳下了馬車,匯入了人群里。
不多時,就疾步回來了。
“姑娘,打聽清楚了。”
“這魏家是鎮上的大戶,白節鎮外前前后后的田地多是他們家的,附近幾個村子都是他們家的佃戶,他們家靠的就是糧食發家,鎮上的糧油鋪都是他們家開的,除此之外,并沒有聽說這魏家背后有什么人,端的就是家財厚些罷了。
這魏老爺如今的太太是后頭娶的續弦,前頭那位程氏也就是魏鐵的親娘早就不在了,聽聞魏鐵和他這位后母極是不和,去年里,進門多年生了兩個女兒的魏太太終于平安生下一個兒子,據說魏鐵同魏老爺大吵了一架之后就搬了出去,所以,如今魏鐵并不住在折桂胡同的魏家老宅,而是住在他親娘在秀雅巷的陪嫁宅子里。”
見田家有不用她多言,就打聽得這么巨細無遺,許三花不由高看了他兩眼,果然以前是大戶人家當差的,這見識就是不凡,擔得大用!
“那就直接去秀雅巷。”她吩咐道。
田家有早就打聽清楚了折桂胡同和秀雅巷都往何處走,聞言立時趕了馬車往秀雅巷去。
小片刻鐘后,馬車停在一個巷子口,田家有跳下馬車,回身掀了簾子,“姑娘,秀雅巷到了。”
許三花三個陸續下了馬車,往巷子里走,田家有牽著馬車跟在后頭。
這條秀雅巷,在巷口便能望到頭,盡頭是一條長河,巷子一溜過去,大概也就十來幢宅子。
從頭看去,走到中段的位置時,許三花一眼就瞥到了一幢掛著程宅兩個大字的匾額的宅子。
她停下腳步,讓田家有上去拍門。
許二樹和許四金都不識字,田家有卻認識,一看這程宅,就猜這應該就是了,聽許三花喊他上去叫門,他也就提腳往臺階上去了。
門被敲響,過了一會兒才從里頭打開,一個灰衣看門人探頭出來,見門外的田家有,并不認識,不由皺眉,“哪里來的?做什么?敲錯門了吧?”
田家有臉上掛出一抹笑來,“小的是老爺派來給少爺送東西的,不知少爺可在家?”
老爺派來的?那看門人狐疑的打量田家有一番,覺得眼生得很,但他家少爺搬出來一年了,老宅里又添了下人也不一定,更何況,在白節鎮這個地界,誰會那么大膽子來糊弄他們少爺?
“少爺不在,你要送什么東西?給我就是。”他當下道。
田家有一頓,“不知少爺在哪里?老爺說了,這東西得親自交到少爺手里才行。”
看門人聽得狐疑,但也沒有往別的地方想,只以為年關將近,老爺是想他們少爺了,擺了臺階來想讓他們少爺搬回去,所以才叫人送來什么少爺歡喜的物件也不一定,當然想親手交給少爺才能交差不是?
看門人想了想,“少爺一早就出門了,應該在清風樓里,你到那里找少爺吧。”
田家有一聽,趕緊謝過了看門人,轉身下臺階。
冬日冷,看門人忙著回門房烤火取暖,是以飛快關上了門,也沒有看到站在臺階下的幾個人。
田家有幾步下了臺階,跟許三花稟道:“魏鐵不在家,一大早就出門了,興許在清風樓里。”
清風樓?
許三花挑眉。
旁邊在白節鎮跑了好些天的許二樹和許四金倒是知道,當下道:“這清風樓是白節鎮上的熱鬧地,樓里都是漂亮姑娘,白天有樓里的名魁唱曲,晚上還有姑娘們接客,聽說是白天晚上都熱鬧得很,整個鎮上兜里有閑錢的是都窩在那樓里舍不得離開呢!”
許二樹和許四金兩個二愣子沒想那么多,說起這個是面不改色,也沒想過許三花還是個小姑娘,這話說不說得。
田家有聽著,卻不由干咳了兩聲。
許三花倒是沒什么表情,扭頭瞥了田家有一眼,笑了笑,往馬車上鉆,“那咱們就去見識見識這熱鬧。”
清風樓就在正街上,都不用怎么打聽,隨便一問,是人人都知道。
是以,田家有趕著馬車,很快就到了清風樓門前。
門口站著迎客的伙計看見馬車,立馬就迎了上來,“貴客里面請。”
田家有下了馬車,回身掀開車簾,許三花和許二樹兩人依次下了馬車。
那伙計見車里下來的三人,登時就是一愣,見人直直往里走,他不由上前一攔,“客官知道這是哪里嗎?”
他問的是許三花,他攔著三人倒不是因為看她們穿著普通,而是這清風樓都是男人們來的地方,這個小姑娘來湊啥熱鬧?
“不是有名魁唱曲嗎?我來聽曲。”許三花說的淡然。
伙計一愣,是唱曲不錯,可……
“難道你們清風樓規定了女子不能進?”
伙計又是一愣,這倒沒有這個規定,可是清風樓在鎮上開了三五年,可從來沒有哪家小姑娘往里鉆過,這可是爺們來得地頭呀。
“既沒有規定,那我就是進去聽聽曲,怎么不行了?”許三花說著,叫伙計幫忙牽了馬車安置,叫上田家有一起,往大門里去。
里頭迎客的伙計迎上來,看到幾個年輕人里頭當先的許三花,也是一愣,這……,門口的咋回事,怎么把女子也放進來了?
這一愣神,許三花四人已經往樓上去了。
大堂正中的大圓臺上穿著霓裳花衣的漂亮女子正在撥著琴弦咿咿呀呀,圍著圓臺底下的桌子坐了不少人,聽得沉醉。
但稍微有點身份的人都在樓上包廂。
伙計幾個箭步追上去,“客官是聽曲兒還是找人?可有提前訂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