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黑馬休息夠了再接著趕路時,日頭都升上正空了。
許三花托著下巴趴在窗邊吹冷風,想著有機會還是要買匹高頭大馬才好,神氣又威風。
許是黑馬感覺到了主人的嫌棄,它也是有脾氣的馬,不論田家有怎么趕,它都保持勻速,就是不快。
于是乎,等到許三花三人終于看到府城門時,天都快要黑了。
進了城,不敢耽擱,歇都沒歇,就徑直往東平坊去。
田家有以前的主家就是府城的,因此他對府城倒是熟得很,不用問路,很快就到了東平坊。
進了坊口,果然如那管事說的一樣,抬眼就看到了掛著陽府匾額的宅邸。
許三花讓田家有和黑妞在車上等著,她自個跑上了臺階去敲門。
敲了好半晌,那門才被打開來,一顆小腦袋探出來,看見站著外頭的許三花,眼中一片疑惑,:“這位姐姐,你找誰?”
這小豆丁也就七八歲的樣子,梳著兩個總角,眉清目秀的,看著可愛得緊。
“這里可是陽大匠的家?”對方是個小豆丁,許三花說話的聲音都輕柔了些。
小豆丁點點頭,“是的,你找我爺爺?”
爺爺?
許三花雙眼一亮,“原來陽大匠是你爺爺啊,好說好說,你能不能幫姐姐一個忙啊?”
小豆丁上下打量了一番許三花,不為所動。
許三花沖他笑了笑,須臾,她跑回馬車上,抱起破棉絮裹著的壇子提上籃子轉身往臺階去,然而,那本打開一條縫的門已經關上了。
關上了?!
許三花:“……”
這豆丁還真是不可愛。
她只好再次敲門,這會兒倒是開得快,還是只露出一顆小腦袋來,見許三花懷里抱著手里提著,眼中的疑惑更甚,“姐姐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不認識你。”
“不認識沒關系,說兩句話不就認識了嗎?我這里有很好吃的東西,能不能請你幫我拿進去給你爺爺嘗嘗。”
小豆丁一臉狐疑,一個根本不認識的人找上門來要給他爺爺送好吃的?這怕不是有毒吧!
他剛想拒絕再關門,冷不丁背后被人拍了一下,他扭頭,見那人站在門后沖他點頭,他愣了愣,再看向許三花時,神情嚴肅:“行吧,看在姐姐長的好看的份上,我就幫你拿進去吧!”
什么叫看在她長得好看的份上啊!
許三花將東西小心拿給小豆丁,很想教育他兩句,可不能因為人家長得好看就被人騙了哦,但想想自己,還是算了。
“姐姐在門外等著,要是你爺爺吃了好吃,你記得出來告訴姐姐啊。”怕小豆丁拿進去就扔了或者放到一邊不給陽大匠送去,許三花不放心的加了一句。
小豆丁嗯了一聲,關上了門。
門后的建西自發的上手替陽初接了東西,撥了破棉絮看見里頭的壇子,眼中閃過一絲好奇,大步往里頭去。
陽初拔腿跟上,“門口那姐姐你認識?這什么吃得可別給我爺爺吃,萬一有毒呢!”
建西瞥他:“你可是答應她了。”
陽初哼了哼,“那不是你叫我接下的嗎?我可不傻,隨便什么人的東西都接了給我爺爺吃的。”
后院廂房里,火盆烘得屋里猶如熱浪翻騰,西窗下的暖炕上,姜老和陽大匠哥倆盤腿坐著在下棋,對面的軟榻上,賀璋在旁觀。
建西抱著東西推門進來,后頭的陽初趕緊沖進來告狀,“爺爺,外頭有個姐姐送了好吃的來給你吃,我猜說不定有毒了,你可別吃。”
一聽好吃的,陽大匠雙眼登時一亮,來了興趣,“什么好吃的?快拿來給我瞧!”
“爺爺,哪有人無故給你送吃的,莫不是下了毒了,所以爺爺你還是別吃吧!”陽初道。
“不吃那你給我提進來做甚?”陽大匠下棋的心思都沒有了,雙眼已經黏在了建西手上,“什么好吃的,你快給我瞧瞧?”
陽初瞥了建西一眼,接著告狀,“喏,就是他讓我接的,說不得他認識那漂亮姐姐,不如爺爺先問問他?”
建西笑了笑,將東西放在軟榻上的小幾上,先掀了蓋在籃子上的青布,露出里頭兩個油紙包來,他看了看賀璋,抬手將兩個油紙包都解開,露出里頭的豆腐干。
“這就是那豆腐干了。”他說了一句,趕緊將其中一個油紙包捧到賀璋面前。
賀璋看了一眼,頓了頓,伸手拿了一塊嘗了一口,沒忍住吃下一整塊,而后越嚼越覺得香,他不由道:“給姜老和陽老嘗嘗。”
陽大匠早就等不及了,建西一走過來他就上手直接拿過油紙包,放在棋盤上,用手拿了一塊喂進嘴里,登時雙眼一亮,“香!可真香!嚼著有勁!這個下酒好啊!”
他說著,立時就叫孫子去將他的酒拿來。
他嗜酒,里間床邊就掛著酒葫蘆,陽初蹬蹬蹬去拿出來,忍不住也抓了一塊豆腐干喂進嘴里,雙眼就是一瞪,還真是好吃啊!
姜老也跟著嘗了嘗,也覺得好吃,忍不住又去拿,但陽大匠這時已經護住了油紙包,不準任何人拿了,還不忘指使孫子去將另一包也拿過來。
另一包的顏色略有不同,賀璋也嘗過了,麻麻辣辣的,更香,見陽初果然就跑過來拿,他也沒有阻止。
倒是姜老,瞪了眼,罵起老友來,“你還是這個性子,護食!”
陽大匠不以為意,“這可是好東西,我還從沒吃過呢!我可不得護著?人小姑娘不都說了,是送給你的嗎?”
他說著,又喊建西:“那破棉絮包著的又是啥好東西?快打開來我瞧瞧。”
姜老不由嗤他一句:“吃人嘴短。”
建西已經聽青浮傳回的消息知道了這壇子里是什么了,聽說可是煨了一下午加一晚上呢!
當下也好奇著,聞言就打開了破棉絮,露出里頭封了口的壇子來。
見是一個壇子,陽大匠來了興兒,他鼻尖慫了慫,干脆下了暖炕,趿拉上布鞋自己走過來,上手掀了封口的油紙。
登時,一股濃郁的香味充斥著整個廂房。
來自一個好吃嘴對美食的無法抗拒,陽大匠整張臉都撲在了壇子上,聳著鼻子使勁聞著從壇子里爭相恐后往外鉆的香味。
而姜老鼻尖一動,不由挑了眉,竟有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