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妞趕緊搖頭,“不了不了,我還是在下頭看著吧,我可不跟姑娘你比,同樣吃八碗飯,姑娘你能抱的動那大石頭,我可不行。”
“哈哈哈。”許三花發出爽朗幾聲大笑,樂不可支。
更高的枝頭停著兩支小雀,被這幾聲大笑給驚到,趕緊撲扇著翅膀飛走了,飛走的同時落下兩坨白屎,好巧不巧,砸向了下頭一層的許三花。
許三花眼睜睜看著那小雀拉了屎往下掉,很快就要掉在自個身上了,下意識的趕緊翻身去躲,卻忘記了自己正躺在樹干上,于是乎,整個人一翻身,就直直掉了下去。
黑妞見許三花笑得這般開懷,正要說話,冷不丁就看見自家姑娘一翻身掉下去消失在了墻那頭,登時急了,趕緊跑向墻根底下,又不會爬墻,只得死命拍著墻面,沖那頭大喊:“姑娘!姑娘!你沒事吧?”
然鵝,沒聽到回應,黑妞嚇了一大跳,急得團團轉。
而墻那頭,樹干底下,許三花整個人面朝下,趴在泥面上,一時有些動彈不了。
過了須臾,她抬頭,一眼看到不遠處的涼亭里背對著她這頭坐了個白袍男人,聽到黑妞的聲音,卻不好答應。
畢竟,這爬人家的樹還掉進了人家家里,剛好人家又在這里,這讓她是出聲還是不出聲?
她轉了轉腳趾頭,感受了一遍全身應該沒什么大礙,便躡手躡腳的緩緩爬起來,輕輕活動活動了手腳,接著抱著樹干往上爬。
剛爬到一半,只見亭子那頭疾步走過來一個人,許三花不敢停,趕緊加快速度往上爬,終于爬到夠墻頭的高度,她趴到墻頭上,便看見黑妞不知從哪兒找來了一個梯子,正搭了往上爬呢。
“姑娘,你沒事呢!”黑妞剛爬了兩步,看見許三花,登時喜出望外。
許三花擺擺手,趕緊扶了梯子飛快滑了下去,沒聽見隔壁有啥動靜,這才松了一口氣,拉了黑妞回前頭等姜斷回來。
建西走過鵝卵石小道,徑直到了涼亭,似乎聽到墻角那棵玉堂春樹梢上有些許動靜,他抬頭看了一眼,沒發現什么,心道自己聽岔了,抬腳進了涼亭。
“主子,建東有信傳來,那胡老爹今日一大早就往孤山村送魔芋粉去了,見了老胡氏,二人在堂屋里說了好一會兒話,沒有旁的人在,胡老爹吃了飯走的,還提了許多東西,臉上倒是看不出來之前的疾色,而老胡氏,繼續做著活,同平常一樣,沒發現什么異常。”
賀璋右手執白落下一子,左手捻起一枚黑子,思量起來,“往常送魔芋粉的是他兒子吧?大冬日的,一個老人,何必呢。”
“主子的意思是……?”
“打草驚蛇未必沒有見效,如此看來,此事大有文章,告訴建東,往后的日子,盯緊了老胡氏的一舉一動就行,必要之時,這蛇可以再驚得厲害點兒。”賀璋落下黑子,一邊說道。
建西趕緊應是。
賀璋頓了頓,看著棋盤上的布局,再問建西,“青浮那頭如何了?”
“剛來了消息,屬下正要說呢,先說了許三花來縣城找她家隔壁那姓徐的小子,由金源牙行的小丁管事帶路找到了黃金賭坊的三麻子那里,托了三麻子幫忙找人,她隨后就喊了身邊那個叫姜斷的去盯著。
前后不過一個時辰,姜斷回來不知說了些什么,先才許三花就在裕德酒樓無故跟三麻子派出來找人的手下不知為何有了些沖突。
據青浮說,許三花似乎是有意出手引得那幫子混子上去跟她發生沖突,非但如此,她還將那幫子狠狠收拾了一通,最后引得人回去搬了救兵,請來了三麻子,兩廂對上,最后不歡而散,三麻子連人也不再幫忙尋了。
不過瞧著許三花似乎不失望,反而出了裕德酒樓就立馬喊了姜斷又去跟著三麻子了,而她自己,則帶著那個黑妞趕著馬車來了連康坊。
對了,她在這里置了宅子,就是咱們隔壁。”
自從上次試探許三花力氣之后,主子決心要深查此事,對許三花的關注就更多了,還特意命令青浮從一日一報換成了只要許三花離開孤山村,便隨時匯報一舉一動,是以,這么短短半日,他都收到多少青浮傳回來的消息了。
說到最后,建西往隔壁看了一眼,看了眼那棵玉堂春。
幾千兩的東西說置就置,還真是闊綽,他不由想到上次大孤山里發現的血跡以及衣裳碎片,目光便即深了幾許。
賀璋聽著,手指微曲,“吩咐青浮,盯緊了姜斷,看看那三麻子有何名堂。”
“主子覺得這個三麻子有問題?”
“先瞧瞧看吧。”賀璋說了一句,再往棋盤上落下一子,棋盤上,黑白兩方,頓時有了勝負,黑子步步為營,白子丟盔卸甲,潰不成軍,慘敗。
望著棋局,賀璋忽而笑了笑,一把揮亂了棋盤,起身,負手走出了涼亭。
行至鵝卵石小道,他抬眼,往那棵玉堂春看去,看著那探過隔壁的枝干,他抿唇,眼底似乎也有了笑意。
三麻子今年三十有四,過了半輩子刀口舔血四處奔亡的日子,機緣巧合下跟了括七爺,日子才過得穩定了些,于前年才剛剛娶了一個娘子。
小娘子比他小一輪,長得嬌嬌俏俏的,人也小巧,生就了一張笑臉,看著極是舒服。
三麻子很稀罕這小媳婦,一到酉時另一個東哥接了他的空看著黃金賭坊,他就馬不停蹄的回了家去陪媳婦吃晚飯,兩年來從不例外。
今日到了酉時,他獨身出了黃金賭坊,到了他家所在的鴉青胡同卻沒有進去,而是徑直往前,一路到了城西最混亂最三教九流的胭脂胡同。
這條胭脂胡同里住的有暗娼,有吸大煙的,也有因著房子便宜而租賃在這里居住的干苦力的人。
一進胡同,雜亂的胡同里淌著臟污的水漬,充斥著一股濃濃說不出是什么的臭味。
打頭的一幢小院落,烏黑木門開了半扇,門框上倚了個濃妝艷抹頭戴一朵紅花的女人,揮著手里的絲帕,散出一股子刺鼻的濃厚胭脂味。
有人走過,她沖他一招手,笑得花枝招展,“大爺,要不要來快活快活呀?”
三麻子頭也沒回,迅速走過,只當沒有聽見。
很快就到了胡同中段,他快速拐進了右手邊的分叉路口,在盡頭的一扇門前停住,而后抬手扣門,三長兩短。
須臾,門從里邊開了,開門的人見了三麻子,立時側身讓他進去,待三麻子進去之后,他探頭出來四下看了看,這才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