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未時中,離傍晚還有很久,光這么坐著,也不是事兒。
很快,本就愛玩的董明珠就領著許三花夾帶著五花六花四個人一起玩起了葉子牌來。
當然,只有董明珠一個人會玩,少不得要教上好幾遍,許三花聰明,打了幾盤就順手了,五花和六花卻是不行。
正好,遇上何推官家的兩個小姐上來找董明珠,董明珠便拉了他們介紹起許三花來,讓他們接了五花六花的位置。
學得腦仁疼早就想開溜的五花六花頓時猶如大赦,趕緊跑回自家廂房去了,還是趴在窗口看樓下來來往往的人好玩。
“咱們都是大姑娘了,都能做自個月銀的主,便打些銀錢吧!不然光這么玩,沒勁。”董明珠不由提議。
何家兩姐妹是雙胞胎,長得嬌嬌俏俏的,人也挺隨和,當下贊成。
許三花也沒有不好的。
于是各自都將身上的碎銀子拿出來,開始認真玩了起來。
認真起來,時間總是過得很快的,董明珠輸光了自己的銀子,嚷著要贏了的許三花請吃晚飯。
許三花自是笑瞇瞇的答應,當下喊了田家有和黑妞就去隔壁的酒樓定上兩桌席面來。
這個時候,也不拘是哪個酒樓飯館了,最主要的,就在隔壁,近,來回不用擁擠,方便。
很快,飯菜送上樓來,老許家一桌,董明珠廂房里一桌。
點心都吃了個飽,倒也不太餓,很快吃好了飯,碗碟叫酒樓的伙計收回去,天色剛剛沉下來。
但窗外花燈遍地,映照滿天,燦爛如白晝,從上望下,整個府城盡收眼里,燈火通明,仿佛不似人間。
窗口趴著的五花六花突然興奮大喊:“舞龍咯!舞龍咯!快看!好漂亮的龍啊!”
大家聽著,不由都擠在窗邊往下看,只見下頭果然有五顏六色的龍搖擺過街,后頭還跟著上躥下跳的獅子。
還有人群跟著拍手叫好,熱鬧極了。
何曾見過這番景象?老許家人俱都驚奇的說不出話來,看得目不轉睛,根本移不開眼。
很快,這兩條龍兩頭獅子走過了,眾人便將視線投得遠了些,只看到南市的河燈蜿蜒,猶如一條巨龍,西市的花燈璀璨,東市還有燈塔漂亮至極。
入目的皆是處處人潮洶涌,熱鬧非凡。
“怪道是村里人常都說看花燈老有拍花子拍走娃子咧!瞧瞧這一個一個的人,哪分得清誰是誰呀!大家都忙著看熱鬧,一不小心就被沖散了,上哪找人去?”老胡氏不由感嘆。
劉氏聽著,不由就笑咧著嘴:“還是咱們家三花好,帶著咱們在這樓里看花燈,這看的又實在,還不用跟人家擠,多好呀!”
許三花笑了笑,便道:“這熱鬧剛開始咧,最熱鬧的煙火還沒來咧,奶,爺,你們就慢慢看,咱們不急,我先去明珠那里瞧瞧,你們就在這屋里,可別亂走,要上茅廁,那屏風后頭就有恭桶。”
“你去吧去吧,咱忙著看熱鬧都來不及了,那顧不得亂跑上茅廁?”老胡氏擺擺手,讓許三花只管去就是了,他們能來樓上看花燈,得虧三花這個朋友咧。
許三花照樣吩咐田家有給黑妞看好了屋里的人,這才出了房門,心里卻在偷笑,明珠正和她爹娘一起看花燈呢,她還是不去打攪得好。
剛拉上門,正好就見旁邊門打開,里頭正是建西。
許三花轉了轉眼珠子,見建西開了門看著她,便果斷大步往里走。
進了門,便見端坐在八仙桌前的賀璋,依舊一身白衣,還是那么的好看。
她笑瞇瞇的走過去,在賀璋對面坐下,托著下巴雙眼盯著他瞧,“今天沒綰頭發,還是頭發束著看起來好看些。”
賀璋:“……”
他默默看著許三花頭頂綰著的一個發髻,上頭戴了朵淡雅的珠花,須臾,道:“那你幫我綰起來?”
許三花抿著嘴偷笑,果真站起來走到賀璋背后去。
綰別的頭發她不會,綰一個發髻束在頭頂,她可是每天都自己綰的,最是順手。
當下就上手摘了藍色的發帶,將賀璋的頭發攏起來,頭發極順,用不著木梳,她幾下就將之束成一束,攏在了頭頂,飛快綰成了一個髻。
賀璋眼眸轉了轉,從袖口拿出一支墨綠色的玉簪來,遞給許三花。
許三花接過,當下就插進了發髻里。
建西在一旁瞧著,默默垂下了頭。
綰好了發,許三花瞧著自己的杰作,滿意的點了點頭。
賀璋便從袖籠里拿出一支比之剛才更纖細且雕了花墜的墨綠簪子來,起身,轉向許三花,抬手摘下了珠花,將簪子插進了她的發髻里。
許三花抬頭,看著近在遲尺的下巴,瑩潤透亮,也不知為何,禁不住就吞咽了一口口水。
“呵。”賀璋輕輕笑了笑,垂眸看她,“餓了?”
剛吃了晚飯不久,咋會餓?
許三花默默地紅了紅臉,趕緊跑回位置上坐下。
“咚”的一聲,天際炸開了一朵煙火來,花瓣如雨,紛紛墜落,美不勝收。
緊接著,一朵又一朵,紛紛綻放開來,頓時,整個天際絢爛而又奪目。
“底下更熱鬧,要不要下去走走?”看著許三花亮晶晶的雙眼,賀璋輕聲問。
許三花點頭,“好。”
兩人一起出了門,被賀璋看了一眼的建西默默收回了腳。
下了樓,外頭的人聲鼎沸離得近了,感受的更真切。
樓外又有舞龍舞獅經過,人頭攢動。
賀璋跟許三花下了臺階,匯入了人群里,隨著人群往前去。
進了南市,沿著河邊走,人又要少上些許,大家放了河燈,幾乎都看舞龍舞獅看煙火去了。
“賀璋,你不是府城人吧?”許三花扭頭看身邊的賀璋,忍不住問。
賀璋?
賀璋聽得這聲從許三花嘴里喊出來的兩個字,心口陡然就跳了跳,他第一次覺得,這個名字,原來聽著這么悅耳啊。
便不由低低笑了笑,才道:“唔,不是,我從京城來。”
從京城來?
原來卻是京里的人家啊。
“京城離梁州府這般遠,梁州府又這么大,你咋地就跑到南山腳建宅子來了?”許三花很是好奇。
賀璋伸手摘了河邊傍著的一棵樹上的一枝花,遞給許三花,“為了尋你。”
這花有黃色的花瓣紅色的花蕊,看上去漂亮得緊,許三花抬手接過,聽得這四個字,卻是不由笑了,“有人曾跟我說,不懂咋樣喜歡一個人沒關系,等有一天你遇到喜歡的了人,一切就無師自通了,所以,你這就是無師自通?”
“哈。”賀璋跟著發出爽朗的笑聲來,側頭看了看許三花巴掌大的小臉,這張臉上沒有羞怯,反倒落落大方,卻更令人歡喜。
“或許吧。”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