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老胡氏等人聽說了公堂審案的經過,得知劉氏被判了砍頭,只等秋后問斬,心中也是五味陳雜。
到底是一起過了十來年的人,冷不丁就要砍頭了,還真是叫人感慨萬千。
這一天天的事情,亂七八糟的,實在是叫人想都想不到。
老胡氏嘆了口氣,只囑咐許二樹還是往劉家去一趟,燒把紙上柱香,也算盡了外甥的心。
至于五花這里,老胡氏不打算讓她出門,連劉氏那里都沒去呢。
免得好生的日子,又出啥亂子。
明日就是七月十八,大喜事,大家伙縱然心情復雜也馬上拋開去了。
賀家這天要上門下聘的事早就通知了眾親戚,是以像胡老爹一家,許大姑一家,以及胡大姨胡二姨家這種正經親戚,是頭兒下午就紛紛趕了來。
莊戶人家的規矩,下聘這天,舅母姨娘這些是要上門幫著弄飯食的,但老許家如今有下人,張羅飯食的事自然不用麻煩他們。
不過侄女外甥的的大喜事,他們當然要來熱鬧熱鬧。
這樣的大事,除了頂實親戚們,村里相好的人家也是要上門來見證,湊個熱鬧的。
所以一大早,老許家就熱鬧了起來。
村里除了許滿田一家,村長家,還有好些人家都派來一個兩個的湊熱鬧。
其它不來湊飯食的,也是早早的就跑來聚在山坳子里,等著看熱鬧,上次賀家提親,聽說提親禮厚得很,他們沒能看著那熱鬧,這下聘的熱鬧,可不能錯過。
就連其他村的,也都有專門跑來湊熱鬧的,也不嫌熱。
這么多人聚在一起,沒事干,少不得要閑話家常,你說你曉得的,我說我曉得的,湊在一起,就是話癆子。
等著賀家下聘沒來的空檔,廳堂里大家坐著是熱鬧的很。
說著說著就有人說起了劉家的事,這天氣太大,兩三天人已經不成樣了,聽說日子也不看了,匆匆幾口棺材準備了,明兒就往山上送。
許大姑聽著,不由得拿話堵她,“這大喜事的日子,咋的沒話說,偏生說起這晦氣的事?”
死人嗎,本就是晦氣事,還是那樣事的,這大好日子,說著實在不妙。
說這事的周成媳婦張氏忙捂住了嘴,“是我嘴欠,我這不就是想著那人沒了,這鐘嫂子這么多年的,終于熬出了頭能自己當家做主了嗎?”
鐘氏性子安靜,話也少,是以這相熟的,都對她好感幾分,說起鐘氏來,也就不忌了。
曉得的,你一嘴我一嘴的,就換到了鐘氏身上來說,絕口不提那晦氣的事了。
“聽說上房里翻出了十來兩銀子呢,沒別的人了,這銀子自然是大房的,不過那劉文到底也占一股,劉村長問了,聽說是不肯一起過,堅決要分出去,是以劉村長就做了住,將那十來兩銀子分出三兩給了劉文,剩下的,可就都是大房的了,那不就是日子出頭了嘛?想那劉升劉武兄弟兩個,也有銀子開始說親了。”
“還別說,那銀子,本來就多半都是大房掙的,那二房的,都在白氏自個手里捏著呢,所以啊,這銀子到鐘氏手里,不過就是物歸原主罷了。”
有人說到白氏,話頭就從鐘氏這里提到白氏這里來了。
“那白氏母女真是跟人跑了?”
“那可不是嘛,劉家村的人親眼看到的,白氏拉著閨女就上了一輛漂亮的好馬車,這一走就沒再回來,天曉得去哪兒了,這也是他們母女兩個運氣好,你想這要是沒跟別人跑咯,擱家不也跟著去了?”
這話說的極是,白氏當著半個家的,那肉菜敢沒她的份?聽說她還是個愛肉的,起碼吃得不少咧。
要是還在家,吃了那耗子藥的肉菜,還有個好?
說著說著,李氏就感慨起來。
“唉,這人呢,可說不清的,一會兒一變的,誰曉得明天是個啥樣?所以還是得心好,人壞了心腸,可是沒好下場的,老天爺都看著呢!”
“就像我們村里的二賴子他娘,這嘴碎子爛慣了的,沒少在背后當面的嚼舌根,賴這個賴那個的,聽說現下躺在床上動彈不得,已然是癱了,這不就是報應嘛?”ωωω.⑨⑨⑨xs.co(m)
這話倒是,一時間,眾人都紛紛附和起來。
可不就是報應嘛,要是老姜氏但凡對劉氏好點,不說掏銀子買藥,起碼經由妥當,也不寒心,劉氏也許就不至于狠心放耗子藥了。
再說劉氏,要不是作天作地,心思不好,又哪會落得如今這要砍頭的這么個下場?
所以啊,因果報應,這話實是不假。
倒是坐在偏堂里的許三花,聽著外間眾人說起鐘氏來,都是為她終于熬出頭了而感慨,不由扯了扯嘴角。
她一直就覺得劉氏用耗子藥這事有些奇怪,所以昨兒去縣城之前,就讓花強去查了查這事。
花強昨兒晚上就將消息遞了來。
十里鎮上賣耗子藥的就只有鎮東頭住著的羅鐵拐,祖輩的生意,就靠賣這個耗子藥過活。
這年頭誰都煩耗子,偏生耗子還沒完沒了的,所以雖說害怕人誤食,但買耗子藥的人還是不少,特別是鎮上人家,買了防著點家里娃子鬧了耗子為止。
羅鐵拐記性不咋好,記不得劉氏有沒有在他攤子上來買過耗子藥,卻記得前幾天鐘氏來買過耗子藥的事。
他本不認識鐘氏,是花強專門帶著他等在鎮口,指了從縣城回來的鐘氏給他看,他認出來的。
畢竟當是農忙,又天熱,來他這里買耗子藥的人少,他還是記得的。
所以,用一句因果報應,也沒錯。
她不曉得鐘氏在這事里面到底出了啥樣的力,但劉氏既然在公堂上沒將耗子藥是鐘氏買的這事說出來,她在牢房問她之時,也只字不提。
是以,也就罷了。
這事,就這么了罷。
該是劉氏的報應,活該砍頭,她也用不著多操心。
許三花扭頭看規規矩矩坐在一旁的五花和六花,六花滿眼亮晶晶,興奮得緊,五花卻是一臉木木的,像沒有情緒的木頭人一般,整個人瘦得跟塌進去了似得。
干爺爺開的藥吃了好幾天,都不見成效,倒像是越來越嚴重了,輕易的,連話也是不肯說了。
偏生她奶還以為這娃子是因為劉氏的事心思更重了導致的,只喊了干爺爺再開些安神的藥。
她不由輕輕笑了笑,就聽得外間有人喊起來,“來了來了!賀家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