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管事和趙娘子一聽這話,渾身癱軟,只覺天都塌了,趕緊要求饒,可嘴巴張來張去,也說不清楚個一二三來。
賀管家倒是想求情,但見大爺發了大火,他嘴里發苦,心知是救不了了。
怪就怪外甥做得太過,想救都救不了啊。
罷,好歹發賣出去能保住命,總比當場杖斃得好。
這般想著,賀管家實在沒臉求情。
于是乎,趙管事和趙娘子就被拖下去了。
趙家一共十三口人,都被人伢子來給帶走了,祖宅的動靜,本就各處都注意著的,鬧這么大一出,大家都好奇得很。
那趙管事可是賀管家的親外甥,到底是犯了什么錯,怎么如此重罰?
好生生的,還將人家一大家子都給發賣了出去,連年關都不過,這么急。
許三花依邀帶著賀淑璃和團團圓圓往隔壁大老太爺家來參加賞梅宴時,大老太太是長輩,就拿長輩之態說教了幾句。
“璋兒媳婦啊,這趙管事祖輩都是在賀家伺候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賀管家更是忠心耿耿的很,你如此不留情面發賣了他們,豈不是寒這些家奴的心?往后,誰還一心一意的伺候主子?”
禮太太就是她的大兒媳,所以這賞梅宴辦在大房的,正好,他們院里,有一處園子,里頭臘梅正盛。
邀來的都是親戚,沒有外人,所以,大老太太這話,說得才不用顧忌。
各家的媳婦姑娘的都不由好奇的看著許三花,他們對許三花都不熟,有的在許三花他們進城那天第一回見,有的是在祠堂外團團圓圓上族譜的時候第一回見。
但一樣的,都是沒有怎么說過話。
可對許三花的事,他們是早就聽說了。
就是一個鄉野村姑,憑著一些吃食做大了,有了名聲,高攀了賀家,嫁做了嫡長房的長房長孫媳。
可村姑就是村姑,做事不帶腦子,世代的家奴,竟然說發賣就發賣。
這在下人里的名聲,可就好不到哪兒去了。
同樣都是賀家的媳婦,憑什么她就這么有錢,穿戴這么好?
不得不說,在座的這些媳婦子,雖是臉上帶笑,但心里,都是羨慕嫉妒許三花得很的。
瞧瞧,她頭上戴的那副金鑲玉的頭面,身上穿得那身衣裳,那料子,可貴,這么一身,沒有個三百兩銀子,都做不出來。
且一看,就是今年新做的。
而日子不好過的,份例里,就一季兩身衣裳,想要多的,自己拿銀子出來做,他們也是做不起的。
大老太太的話說了半天,但見許三花端著茶杯,垂眸看著茶杯,竟是沒有反應。
這是妥妥的不將她放在眼里不曾?
她雖然在族長堂叔跟前恭恭敬敬的不敢多話,但在這個晚輩面前,還要低頭不成?
都是嫡支一脈的,她也是長媳,沒低了去。
大老太太不由拉下了臉,“璋兒媳婦!論來你婆母見了我都要恭敬稱一聲嫂嫂的,你這晚輩到了我跟前,不說恭恭敬敬立規矩,怎地竟還對我的話置若未聞?這般規矩,我真是好奇,都是誰教的?”
這話明晃晃的,就差沒明說,璋兒媳婦,你怎么這么沒規矩?有娘生沒娘教嗎?
許三花抬了眼,看向大老太太,像是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一般,“原來德堂伯娘是在跟我說話?我還以為德堂伯娘是在說別人呢。”
“畢竟,我昨兒是發賣了幾個下人,可沒有功勞看苦勞這點,在他們身上可用不著?老人又怎么了?老人難道就能不顧主家名聲,肆意妄為,貪斂私財,敗壞主家名聲,不將主母放在眼里了?”
大老太太一噎,隨即道:“這罪名……實是忒重了,可查清楚了?那趙管事的娘親從前也在我身邊伺候過的,是個什么樣的人我很清楚,她的兒女怎么也不該是你說得這般不堪才對。”
“德堂伯娘既然這么覺得,不如使銀子將他們買回來放在身邊伺候?人伢子昨兒才將人帶走,年關買下人的人家少,想來還沒有賣出去才對。”許三花淡淡道。
大老太太:……
在場眾人:……
大老太太深呼了一口氣,年紀大了,要操心的事又太多,快過年了,沒得氣病了去。
她不氣,不氣。
又不是她的兒媳婦。
“璋兒媳婦是長子長孫媳,這管家的手段,還真是叫人望塵莫及。”
好好的家生子,動不動就發賣出去,這樣管家,這家,遲早給她管沒了去。
許三花微微扯了扯嘴角,“德堂伯娘謬贊了。”
大老太太:……村姑就是村姑,真當她是夸她呢。
被氣了這么一出,大老太太也是不樂意跟許三花多說什么了,只扭頭跟其他平輩說閑起來。
許三花樂得清靜,見其他人也都不敢往上湊,便干脆拉著賀淑璃出了花廳,往外頭梅林子里去踏香尋梅去了。
剛進了梅林沒多久,就聽得暖閣里吵吵鬧鬧的,似乎發生了什么事。
回頭,見花廳里的人好些都出了來往暖閣里奔,許三花眼皮子跳了跳,也趕緊和賀淑璃一起往暖閣去。
今日的賞梅宴,大人們在花廳里聚,各家的孩子們就由禮太太的長子和長女招待著,在暖閣里玩。
都是堂兄弟姐妹的,姓的一個姓,也不必多顧什么男女大防不同室的,更何況,年紀最大的,也不過十來歲點。
能來這個賞梅宴的,都是嫡支,算來就是族長那一支的人和大老太爺自個這一支的,以及許三花他們了。
孩子們可夠了數,也不過才二三十個,偌大的暖閣,完全供得了他們撒丫子的玩的。
許三花和賀淑璃踏進暖閣時,正聽到一個婦人摟著一個正在哭嚎的孩子,沖著一邊罵叫著,“真是好惡毒的孩子!我家寶珠招誰惹誰了?你們看看她這臉,都被弄成什么樣了?姑娘家的臉最重要的,要是破了相可怎么是好?真是狠吶!也不知你爹娘是怎么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