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風坐在窗明幾亮的美發沙龍，一邊操作剛買的手機，一邊聽精神抖擻的小哥推薦產品。四個小時很快過去，鏡子里的她頓時來了個大變樣。
人靠衣裝是沒錯，發型同樣很重要。原本枯黃混白的頭發變成了一頭自然黑發，燙出的大卷剛好落在肩膀上，稍微一打理，人就精神了好幾倍。
林止風擺了擺手，理發店天天都在搞活動，還弄得跟驚喜大降價一樣，她才不上當。
小哥臉上的笑容明顯冷了下去，嘗試著再問了幾句，看到林止風毫無所動，再沒有剛剛的熱情。
林止風毫不在意，走到前臺對年輕的小姑娘笑了笑：“多少錢？”
小姑娘看上去頂多二十歲，怯生生的，穿的是不合身的工作服，手上還有常年干活的痕跡。
她靦腆地笑了笑，小聲對林止風說道：“阿姨，其實不充值我也能給您員工價。”
林止風有些意外，沒想到她會主動說這種話，不過她本來就不缺錢，沒必要麻煩一個陌生小女孩。“謝謝你的好意，我可以原價付款。”
沒想到小女孩垂眼悄悄道：“您跟我媽媽長得特別像，當然您比她漂亮多了，只是她......請您不要客氣。”
林止風看到她眼圈有些發紅，點點頭不再拒絕：“行，那就麻煩你。”
小女孩抬頭一笑，五官底子確實和牛玉蘭有一點點相似。“打完折一千二。”
林止風付款后大步離去，剛出門不久，就聽到里面傳來一個青年的呵斥聲。
“李小菊你腦子有毛病吧？員工折扣是這么用的嗎？那是讓你們吸引充得起會員卡的顧客，不是給這種過路客！算了算了，你收拾東西，趕緊走人。”
林止風放慢腳步，繼續聽著里面的動靜。
李小菊膽子小，沒敢沖撞氣勢洶洶的青年，被他一吼，又覺得自己確實做錯了事，趕緊低頭道了歉。
“對不起店長，我剛來一周還不懂規矩，以后絕對不會這樣做了，這錢我用工資抵行嗎？請不要開除我！”
店長冷哼出聲，語氣十分不屑。
“你來這兒是學規矩還是上班？不能創造價值留著干嘛？要是都像你這樣隨便給人打折，那還不亂套了？趕緊走趕緊走，別逼我叫保安。”
李小菊見他沒有松口的意思，垂下頭鞠了個躬，默默收拾好前臺的私人物品，放在一個塑料袋里拎著除了門。
走到商場里的休息區，李小菊一眼就看到椅子上坐著的林止風。“阿姨，您在這兒休息嗎？”
林止風看到她紅著眼圈還要硬擠出笑容，身體里的老母親本能發作，拉著她的手在旁邊坐了下來。“怎么啦，跟兔子似的。”
李小菊雙眼酸澀，忍住哭意吶吶道：“失業了。唉，都怪我總是學不會電腦，也學不會讓客人們辦卡，我總覺得那么多錢充進來，多可惜呀。”
林止風見她故意瞞著失業的真正理由，沒有主動去揭穿，而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擔心，我今天沒事做，陪你去找份新工作。”
李小菊不勸客人辦卡是真，學不會電腦肯定是托詞，畢竟剛剛買單時一頓操作猛如虎，速度快還準確，完全沒有新手的生澀感。
前臺本來就沒有讓客人辦卡的義務，說到底，李小菊還是因為給她打折才被開除。
林止風不會抽手不管，她就不信，有她出馬，還不能給李小菊弄個高薪輕松活。
李小菊雙眼一亮，想了想又擺手拒絕了。“還是不行，找工作要滿城跑，可累了，這會兒又是飯點，阿姨還是不要陪我了。”
“這樣吧，”林止風拿出手機搜了一家評價高的餐廳，定下了兩人位置，“你先陪我吃飯，我再陪你找工作，這樣就公平了。”
李小菊哪敢答應，可是還沒來得及說出拒絕的話，就被看上去嬌貴實際上力大無窮的林止風拽走。直到走進餐廳坐下，她都沒明白自己為什么無法掙脫。
林止風點了一堆菜，趁服務員備餐，和李小菊閑聊起來。
“你老家是哪兒？”
“在晉云市下面的邱陽縣。”
林止風有點驚訝，沒想到還跟原主是老鄉。牛玉蘭和孫國勇都是邱陽縣的人，他們在那里住了一輩子，好久都沒見過老鄉了。
兩人一對比舊日生活，才知道他們以前住的地方都相隔不遠，說起來，牛玉蘭的腦中還有關于李小菊爸媽的記憶。
李小菊的爸媽，在孫家附近的街上開面館，價格公道，分量十足，就是味道不怎么樣。
李記面館不臨街，生意冷清，一家人勉強能過活。他們是從更偏僻的鄉村搬來，沒買房子，三口都住在門市上面的閣樓里。
牛玉蘭以前賣貨的時候，偶爾會顧不得回家煮午飯，孩子們都在食堂吃，她就順便去李記吃碗最便宜的素面。
不過孫家搬來首都前，李記就關門歇業了。
聽到林止風說起李記，李小菊目露懷念，很快又化為一聲嘆息。“唉，自從爸爸媽媽去世，面館就開不下去了，我一個人弄不過來，又請不起幫手......”
李小菊看到林止風就覺得親近，又聽說是同鄉，毫無防備地把所有事告訴了她。
“我爸媽每天凌晨就要去菜市進貨，出事的那天正在下雪，路上特別滑，天又黑，他們騎著三輪車往菜市走的路上，被一輛摩托車撞到了橋下。”
李家夫婦都不會游泳，大冷天掉進結了薄冰的河里，一身厚重衣服很快就讓他們沉下去，等撈上去的時候都凍得僵硬了。
“那里沒有監控，又沒有目擊者，我明明知道是誰撞的他們，可就是拿不出證據。”李小菊強忍著不哭出來，咬著牙沉默下來。
林止風等她稍微平靜了一些，才開口問道：“你認為誰是肇事者？能不能找到什么側面證據？”
李小菊咬著牙，恨恨地說道：“是一個叫孫耀民的人！我們全家都不認識他，可他居然趁夜跑到我爸媽墓地祭拜，我在不遠處聽得清清楚楚，他讓我爸媽別去纏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