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皇上原本是準備將自己封妃的,怎么如今突然改變了主意,讓她改嫁景王?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一切必定是鳳瑤搞的鬼。
雨芊芊雖對此還有疑慮,卻還是在第一時間接過了圣旨,“謝皇上,臣女接旨。”
她的話音未落,王公公便已被人們攙扶著離開了相府,緊接著,她腳下還未來得及邁出一步,忽聞鳳瑤的聲音襲過了耳畔:“恭喜啊,姐姐如今總算是攀上高枝了!”
鳳瑤照直向她走了過來,陰陽怪氣的說道:“據說,那位景王爺是個天閹,先天不舉,若是姐姐日后過得不稱心,可別盡想著給鳳家添堵呀!”
聞言,雨芊芊風輕云淡的笑了笑:“多謝你的提醒,不過……我更希望妹妹早些得到皇上的青睞,免得整日恨自己嫁不出去。”
鳳瑤神色瞬間一沉,笑的有些勉強,想她鳳瑤自幼才華出眾,只是因為庶出的身份,才失去了入宮的機會,這都要怪鳳錦。
若是這個世上沒有鳳錦就好了。
鳳瑤恨恨的盯著雨芊芊,而雨芊芊卻不看她,只是有一眼,沒一眼的望著前方那座小橋,刻意把語話說的不緊不慢:“鳳瑤,相信我,遲早會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雨芊芊與景王大婚當天,京都城中數十里紅妝鋪天蓋地,裝飾華麗的馬車從街頭排到街尾,井然有序。
街路兩旁,涌動的人群絡繹不絕,個個比肩繼踵的去觀望這百年難見的婚禮。
“真是沒想到,景王還是個相貌堂堂的美男子,只可惜呀,就算他生的再漂亮,也不過是個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罷了。”
“常言道,龍配龍,風配鳳,腐驢配破磨,這話說的太對了,他們其中一個是草包,另一個是窩囊廢,簡直絕配。”
一道道絢爛的光束透過路旁繁茂的枝葉,普照在那遍眼的紅磚綠瓦之間,景王府的迎親隊伍一路揚花奏曲,跟隨著前方八頂喜轎,直奔丞相府的方向趕了過去。
而那隊伍為首,筆挺的坐在駿馬之上的男子便是慕北辰,他華冠束發、紅袍加身,俊美的臉龐冰冷如初,他聽著耳邊不斷傳來的歡呼聲,漫不經心的微微一笑。
與此同時,相府同樣是門庭若市,但凡在朝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幾乎是一個不落的都到場了。
相府門前,小廝一聲聲高呼:“有請威遠將軍,前來為丞相賀喜!”
“有請北城瀛安縣知府大人,前來為丞相賀喜!”
此時,人群中的歡聲笑語,伴隨著陣陣奏樂聲愈演愈烈。
偌大的府邸中,處處張燈結彩,唯獨雨芊芊的房間依舊如往常一樣,冷清一片,若不是那兩扇房門上貼著喜字,任誰也不會想到,住在這座破房子里面的人便是今天的新娘子。
雨芊芊坐在銅鏡前,任憑菱芷拿著胭脂水粉,一遍又遍的往自己臉上隨意涂抹,不知不覺中,她那好看的娥媚,那燦若星辰的眼眸,小巧挺直的鼻子,豐滿紅潤的朱唇,她那青澀玲瓏的身段,白皙如玉般柔滑的肌膚,已在鏡中全然展露無疑。
雨芊芊慢慢睜圓雙眼,密且長的睫毛微微翹起,細細瞧著鏡中那位身披大紅色喜服的大美人兒,一頭及腰長發也用金簪和寶釵綰起,她嚴重懷疑,這還是自己嗎?
“瞧瞧,咱家小姐這容貌,這氣質,絕對是整個天水城中最出眾的!”菱芷撫著她頭上的金簪,繪聲繪色的夸贊著。
雨芊芊卻對此表示,雖然她本身模樣長得不賴,但要硬說她是全城第一,未免有些夸大其詞了,這話一但傳出去,恐怕又要被別人黑的體無完膚了。
“只可惜,大小姐即將要嫁的人,是一個殘弱的王爺……”菱芷意識到自己說錯話,趕緊用雙手捂上了嘴巴,低聲對雨芊芊說道,“對不起……”
雨芊芊看見菱芷欲言又止,一副愧疚的樣子,她挑了眉,不以為然的笑了:“那有什么?他若是身體健全,活的夠長,我還不樂意嫁呢!”
門外鑼鼓喧天,雨芊芊與菱芷的聲音漸漸被埋沒其中。
最終,迎親隊伍在相府門前停下,幾排大紅轎子就齊刷刷的落在了地上,她頭戴鳳冠霞帔,一襲嫁衣紅似火,在喜娘和菱芷的攙扶下,她面向前方,一步一步的迎了上去。
“快看快看哪!她就是被皇上退過婚的大小姐鳳錦!”
“她沒有風瑤那樣傾國傾城的姿色,更是個胸無點墨、徹頭徹尾的草包子,同樣都是丞相府的千金,姐妹倆卻是有些天壤之別。”
“就她?普天之下也就那個中看不中用的景王愿意娶她!”
傾刻間,人群中幾個中年女人一道道冷嘲熱諷的聲音,一下子穿透了她的耳膜。
除了四周不斷傳來那尖酸刻薄的議論聲,幾乎聽不到鳳家其他人的聲音,她躊躇片刻,接著漫步回身,透過一層鮮紅色的薄紗,隱約看見整個相府內空蕩蕩一片,周身只有喜娘和菱芷二人。
喜娘有一眼沒一眼的看著被眾人嘲諷的雨芊芊,緊繃著鐵青的臉,恨不得將下顎埋到衣領里面去。
同樣是相府千金,偏是鳳瑤那么尊貴耀眼,而鳳錦與其相比之下,卻是天差地別,任誰愿意站在一個廢物身邊,被連累著遭人笑話?
此時此刻,雨芊芊仿佛只能聽到自己心臟“怦怦”狂跳的聲音,她屏住呼吸,竭力保持鎮定,每向前邁出一步,幾乎都是如負重軛一般艱難。
“大小姐……”菱芷一臉焦急的看著雨芊芊,一句話未說的完整,雙手便不爭氣的劇烈顫抖起來。
雨芊芊忽然停住腳步,盡量把話說的不緊不慢:“菱芷,你放心好了,我生來皮糙肉厚,罵是罵不疼的。”
而始終坐于駿馬之上的慕北辰,盡管他只是云淡風輕的抬眸一瞥,卻還是很清楚的看見雨芊芊紅蓋頭下面那雙手緊緊交錯,將紅帕子捻成了小小一團。
鳳錦雖是嫡出,但她在丞相府的地位人盡皆知,等到了鳳瑤與景王即將定下婚事的時候,皇宮里便透了消息出來,鳳青云在第二天想盡辦法給自己的寶貝女兒推脫婚事,后來,還不惜代價跟慕緋羽聯手,迫使慕亓夜不得不退了這門親事,并把這個傻女兒丟給了景王。
眼前,人們將一道道鄙夷的目光射向雨芊芊的時候,他那原本從容淡定的神色,忽然冷了下來,瞬間有一種想要翻身下馬的沖動。
可當他再回眸望去,卻見雨芊芊果斷拋開了菱芷的手,緩緩上轎。
待上轎坐穩之后,雨芊芊輕輕挑起轎簾,漫不經心的對著轎前那道修長筆直的背影問道:“請問王爺,我們可以走了嗎?”
慕北辰微微抬眸,他看著在眾人的鄙夷之下,依舊保持舉止優雅的鳳錦,禁不住的揚起唇,邪笑起來;鳳錦,不錯嘛,你果然沒讓本王失望。
慕北辰對下人們抬了抬手,做了個“走”的手勢,然后揚鞭催馬遠去。
樂起,一排喜轎立刻離地而起,迎親隊伍一路揚花起舞,直奔景王府而至。
“鎮北將軍之女雨芊芊,化名為鳳錦,入景王府為景王妃,從此世上再無雨芊芊。”
腳步聲漸退,八頂大紅色喜轎紛紛落地,鳳錦迫不及待的挑起紅蓋頭,往轎子外面探了探,眼前的一切頓時讓她眸光閃亮,原來,在這京都城中,除皇宮之外,還有一處占地面積如此寬廣的府邸。
只見眼前那金碧輝煌的云排閣樓之上,全部覆以金色的琉璃瓦,放眼望去,仿佛一座座金的島嶼,而院落中,距離正前方約摸兩百米之處,飛樓插空,雕甍繡檻皆隱于山坳樹杪之中,此處便是景王府的福熙院,新王妃即將入住的地方。
福熙苑所在之處,小路兩側竹林蔥郁,百花齊放,雖然從視覺上看起來,這里顯得偏僻一些,但庭院中的環境卻是分外雅致,與其說是個別苑,卻更像是一處修心養性的幽靜之所。
嬤嬤攙扶著她走下轎子的時候,這才發現門前早已不見了慕北辰的蹤影。
無論如何,她好歹也是他慕北辰八抬大轎迎娶回來的王妃,就這么把她扔在這里不管不顧,于情于理說得過去嗎?她很清楚慕北辰到底有多么不待見自己,就如同她時時刻刻盼著克死對方一樣。
她出于心理好奇,忍不住的向嬤嬤尋問:“怎么不見王爺?”
老嬤嬤慢慢俯下身,對鳳錦畢恭畢敬的行禮:“回王妃,王爺臨時公事纏身,已將迎接王妃接待入府一事,交與老奴替代。”
公事纏身?即便他再得皇上器重,還至于在大婚當天,特意扔下新娘子去忙公事?慕北辰為了避開她,竟然編出這種借口,也真是難為他了。
想到此處,鳳錦微微揚的唇角蕩出了一抹冷笑:“既然如此,那便煩請您老人家帶路吧。”
如此一來,倒也方便她落的清閑,高興還來不及呢!
菱芷和嬤嬤便攙扶著她一路走進了福熙院的房間,等到身邊的下人們都退下去,她直接將紅蓋頭扯了下去,一房古色古香的女子閨房隨之映入眼簾,靠近窗邊立著一把古琴,房間四壁都掛滿了用血紅色彼岸花點綴的織錦,梳妝臺上面擱置著一面銅鏡,以及各式各樣的胭脂水粉。
這座房子表面上看起來平平無奇,而實際上,房中卻是別有天地。
鳳錦仰面朝天的躺在精致柔軟的大床上,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整個屋子都是令人那么清新舒適,她數著天花板上面那些細細碎碎的花紋,眼皮子越來越沉,一切變得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