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國公蔣遲回到家中之后,想起顧汐寧的警告,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
關于兒子和妻子之間的矛盾,他了解不多。
在他看來,兒子不喜歡妻子,大概是出于繼子與繼母之間天生的對立立場。
妻子性情溫婉柔順,她對禹兒即便做不到像對自己兩個親生子女那般疼愛,卻也不至于去害他。
他的繼夫人姓崔,名瑜,嫁入國公府已有十年,替他育有一子一女。
女兒蔣妍,現年八歲,幼子蔣霖,年方三歲。
崔家在前朝也是有名的世家,不過到了大靖朝,卻逐漸沒落,如今在奉安的勛貴圈中,崔家只能算二等流末。
家主崔頌玄身上并無官職,只掛了江遠伯的虛爵。
倒是有個兒子不錯,是軍中新貴。
崔氏便是江遠伯的幼女。
蔣家門楣顯赫,蔣遲自身又才干不凡,喪妻之后,想將女兒嫁過來的人家不在少數。
最后之所以會選中崔氏,是因為崔氏的顏色最好。
崔氏隨其母到城外的龍云寺燒香的時候,遇到了點意外,恰好被蔣遲所救。
之后,蔣遲就選了她做自己的繼室。
崔氏嫁過來的時候才十六歲,如今也不過二十六,雖生了兩個孩子,卻依然貌美如花。
雍國公回到家,在書房坐了一會兒,想起顧汐寧的警告,起身朝妻子居住的院子走去。
雍國公過來的時候,崔氏正牽著三歲多的幼子在花園里賞花。
蔣遲沒有立即過去,他站在亭榭下,靜靜的看著花園里人比花嬌的妻子和佳兒,面容不由自主的變得柔和起來。
“夫君,你回來了。”許是蔣遲的眼神太過專注,看花的崔氏被驚動,她抬目一望,看到站在不遠處亭檐下的蔣遲,臉上立即露出溫柔的笑容,并牽著幼子,抬步朝他走了過去。
因走得比較急,快到亭邊上的時候,蔣霖不慎被腳下的草絆了一下,身體不穩,不由自主的朝前撲去。
崔氏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要將兒子拽回來,蔣遲的速度顯然更快一些。
他一步躥了過來,一把將兒子接住:“別走這么急,小心摔著兒子。”
“對不起夫君。”崔氏俏臉上露出懊惱。
“沒有指責你的意思,以后注意些就是,瑜娘,有個事想和你商量。”雍國公抱著兒子站了起來,目光落到妻子的臉上。
“有什么事,夫君吩咐便是。”
“是關于蔣禹的,鎮西侯準備辦族學,蔣禹自小與她親近,自聽說她要辦族學開始,就鬧著要從國子監出來,轉去她的族學,我已經答應了。”
“夫君,鎮西侯被人喻為咱們大靖軍神,自然是個了不起的人,可她是軍人,從來沒有辦學的經驗,我們若讓禹兒從國子監出來,去她的族學,只怕滿京城都要指責妾身不慈吧?”
崔氏一聽,心頭怒意頓起,面上卻分毫不顯,只微蹙起秀眉,略帶不安的接口道。
“這是蔣禹自己的選擇,與你有什么干系。”雍國公一臉的不以為然。
“夫君,你是頂天立地的英雄,不知我們內宅女子的艱難,尤其是我這種繼室,大凡禹兒身上有半點不妥,外人首先想到的就是我這個繼母如何……”
“可是現在滿京城的人說的都是禹兒如何荒誕,卻鮮少聽到有人說你的不是。”蔣遲眉頭一皺。
“夫君,你,你這話什么意思?是在指責妾身故意敗壞禹兒的名聲么?”崔氏呆了一呆,繼而淚盈于睫,一臉泫然欲泣的瞅著蔣遲。
“我沒這個意思,你性情溫良,又怎會刻意去害禹兒,之前沒人能管他,現在鎮西侯回來了,難得禹兒聽得進她的教導,他想去顧氏族學就讓他去好了。
我不日就要離京,你沒事不要往她面前湊,這位鎮西侯不是你以前接觸的那些內宅婦人。
她馳騁疆場多年,冷酷嚴厲,殺伐果斷,你若無事跑去糾纏,她可不會因為你是女子就對你手下留情。屆時你若磕著碰著,受了委屈,我不在京中,怕是無人能為你做主。”
蔣遲瞧著妻子嬌怯凄楚模樣,心頭一軟,伸出空著的那只手,輕輕將她攬進懷里。
“知道了夫君,夫君既已經做了決定,妾身自然不會再多說什么,至于去找麻煩,夫君請放心,妾身不是這么沒分寸的人,斷不會趁夫君不在的時候給夫君惹事。
只不知禹兒到了顧氏族學之后,是住在家里還是?他是國公府的世子,若一直住在侯府,怕是說不過去。
加上鎮西侯是女子,禹兒也逐漸年長,這瓜田里下之嫌,多少還是要避一避。”
崔氏是個聰明人,眼見蔣禹轉學之事不可為,不再繼續糾纏,立即調整了策略,只要蔣禹還住在家里,她就有的是法子對付他。
“這事我還真沒考慮,你提醒的對,禹兒是我國公府的世子,長期住在侯府確實不行,明日我去給鎮西侯送學費,再和她談談。”
不過用不著他再去找顧汐寧,因為當天晚上蔣禹就回來了。
“父親。”
“回來了,你想去顧氏族學就去吧,明天我就去國子監幫你辦理退學。”
蔣遲見兒子主動回家,臉上不自覺的露出了些許笑意。
這孩子去侯府住了幾天,臉上的戾氣都少了許多,讓他去顧氏族學的決定,看樣子真是對的。
復想起妻子的提醒,忍不住叮囑了一句:“不過有一點,你是我國公府的世子,長期住在侯府肯定不合適,過幾天就搬回來吧。”
“這是母親的意思嗎?長期住在侯府不行,住在書院總可以,顧姐姐既然要辦書院,不可能不設住宿場地。
父親不日將要離京,屆時偌大的府中,只有我和母親,為了避免瓜田李下,我覺得我還是住在學院比較好。”
蔣禹聽到父親前面一句話,心里一暖,面容都變柔和了許多,可當他聽完后面那句話的時候,臉頓時冷了下去。
“你這混小子說的什么混話!”蔣遲雙眉一豎。
“兒子說的心里話,我與崔氏雖是名義上的母子,可我畢竟不是她親生,這些年我的名聲被人傳成什么樣了,父親也不是不知道。
父親長期不在京中,而我年歲漸長,若一直與繼母同住一府,一旦有人想借此作文章,只怕容易傳出流言蜚語。”
蔣禹一臉譏諷的開口,說完這句話,不再理會蔣遲,轉身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