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此不遠的一個茶館的二樓,一名性情古板的老學究眼見下面的隊伍亂了起來,唇角不自覺的浮出一抹譏意,正打算看熱鬧。
哪知熱鬧亂還沒開始,就被灰狼和灰鷹鎮壓了下去,此人的臉頓時沉了下來,忍不住冷哼了一聲:
“哼,排場搞這么大,屆時如果出不了成績,教不出像樣的學生,我看他顧三怎么收場。”
此人姓岑,名修,是岑家五房的人,今年六十有一,三十五歲的時候成了一名同進士。
因背靠岑家,三十余年下來,如今也成了國子監的五品司業。
因在國子監任職,一向自認國子監才是正統,外面的書院在他眼里都是野路子。
像顧氏族學這種連一個像樣的學生都沒教出來,才開張就如此高調的私立族學,簡直就是有辱斯文。
“人家文科班暫時沒設高級班,不需要參加科舉。
而武科班的武教先生統一是顧侯從戰場上選出來的,個個都在血雨腥風里滾過,其中有幾個是西境名氣不低的青年將領。
除此之外,顧侯還向京都軍中的幾個高級將領都發出了邀請,希望他們休沐有空的時候來顧氏族學給學生授課。
顧侯擴建族學,公開對外招生,目的就是為國家培養專業的領軍人才,陛下對此也是支持的。
據聞方中岳和陳長青都接受了她的邀請,每旬會來顧氏族學客串兩天課,外加顧汐寧這個大靖戰神親自坐鎮,你覺得這天下間的武院,論師資力量有幾個比得上顧氏族學?”
岑修的話音剛落,離他不遠的處一個席位上,一個風采照人的中年文士就將話頭接了過去。
這個人不是別人,他正是太子妃的父親,花家的家主花侍郎。
話說花侍郎為什么會在這里呢?這還得從太子妃說起。
自從知道太子妃幼年走失是被顧汐寧所救,花侍郎和他夫人心里就對顧汐寧充滿了感激,一直想找個機會上門道謝。
但鑒于兩家向來沒什么往來,彼此又都是官身,無緣無故的,實在不好擅自上門。
難得碰上顧氏族學開張,朝堂上很多與顧汐寧關系不錯的人都來恭賀,他跟著過來也就不顯眼了。
因今天來賀喜的客人實在太多,與顧汐寧打了聲招呼,就與幾個同僚一起到這家茶樓喝茶了。
這家茶樓是顧汐寧包下來代客用的,也就是說現在坐在里面的都是顧家的客人。
岑家向與顧家不睦,岑修此人思想頑固守舊,特別反對女子出仕,對顧汐寧這種壓得京都一眾男兒都抬不起頭的女子是相當不喜。
花侍郎實在搞不懂以他的性格怎會跑來湊這樣的熱鬧。
湊熱鬧也就罷了,還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人家主家的壞話。
花侍郎只覺得岑家這些年實在是沒落了,一個岑程,似乎耗盡了岑程百年的氣運。
現在的岑家人,從老到小能上的臺面的可謂是屈指可數。
岑修見有人懟自己,雙眉一豎,怒目瞪了過去,等看清發言的人是花侍郎的時候,他鼻子一哼,下意識的叫開口嘲諷幾句。
哪知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下面的動靜給轉移了注意力。
但見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胡德,在幾名禁軍的護送下來到了南門。
“胡總管。”早已得到消息的顧汐寧急急迎了出來。
“顧侯,今天是你的族學開張的大喜日子,陛下特命我送了一塊匾過來,以示祝賀。”胡德笑瞇瞇的開口道。
隨著他話音落下,兩名將馬車里的一塊匾抬了出來,匾牌大約有六尺多長,上面用紅布罩著。
“謝陛下隆恩!”顧汐寧一怔,緊接著恭恭敬敬的上前接匾。
她歸來之后,嘉和帝并沒有召見過她,顧汐寧還以為他仍不待見自己,沒想到他會選擇這一日讓胡德送了一塊御賜的匾過來。
外面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手里的那塊匾吸引,很想看看上面到底寫的什么。
可顧汐寧顯然沒有就這么揭開的意思,她雙手托著便,走進書族學內堂。
太子,慶王和陳相等這會由顧四叔陪著在后面的院子里喝茶,尚不知道這邊的事。
現隨顧汐寧一起在前院處理瑣事的是沈院長。
一來他是顧汐寧的老師,二來嘛,他當了幾十年青岳書院的院長,今天這種場合,跟在顧汐寧身邊提點最合適不過。
“奇怪,不是說陛下對你心存不滿嗎?怎會突然送了一塊匾過來,打開看看。”顧汐寧剛進內堂,沈院長就跟了過來,一臉古怪的問了一句。
“不知道,陛下最近的心事難猜的緊。”顧汐寧搖了搖頭,伸手將匾牌上的紅布揭開。
顧氏族學幾個燙金大字出現在她的面前,匾牌的左下角還有一行小字,正是嘉和帝如今的尊號,并蓋有他的私印。
“喲,還真是來賀喜的,看樣子陛下是想與你講和了,將這塊匾牌掛上去,對你的族學發展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沈院長掃了一眼,不由笑了起來。
“我本來還打算用老師寫的那塊匾牌的……”顧汐寧有些意外,也有些遺憾。
沈院長為她準備的那塊匾并不是寫的,而是他用心雕出來的,字字堪稱鐵畫銀鉤,掛到族學的大門上,絕對夠排面。
“我的字雖然不錯,怎么也比不的皇帝賜的,你我師徒,用不著在意這些小節。吉時快到了,準備掛匾吧。”沈院長一臉豁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老師,我今天的風頭似乎出的有些大了。”顧汐寧苦笑。
“以你的本事風頭大一點又如何?更別說陛下都給你賜扁了,他此舉算是默認了你為國家培養專業的軍事人才,你大可以放心大膽的去干。
其實你的文科班把高級別一并辦起來也不是不行,沒有合適的老師,我幫你介紹幾個問題并不大。”沈院長看了她一眼。
“不了,以老師的身份給我的族學介紹先生,只怕容易落人話柄,不妥。
再說了,人有所長,亦有所短,我擅長武事,文舉教學非我所長,加上京都相關的書院已經足夠多了,我就不摻合了。”顧汐寧搖了搖頭。
在離顧氏族學約有兩百余米的一處街角,徐純站在一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靜靜的看著對面的人聲鼎沸,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