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炎顏猛地坐起身。
一切瞬間消失了,入眼的,是溫暖的柴堆,四壁是漆黑的山洞,對面熟睡的艾香還在熟睡。
胸口劇烈起伏,炎顏抬手抹了把額頭,涔涔冷汗已浸濕了額發。
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炎顏穿好衣裳,走出山洞,倚著洞口的大石坐下。
極近的中天,廣寒孤懸,起伏綿延的林濤,在夜色里有如伏地而棲的怪物,偶有夜風送來夜梟遼遠的長啼,顯得夜色更深沉靜謐。
炎顏從懷里取出日間測量方位用過的,做工粗糙的木板儀器,翻過背面,用手指輕輕擦去數字“35”,重新用炭石寫上新的數字“36”
沒錯,自她從地球穿越到這個地方,已經36天了。
這地方名叫“單狐山”,昨天她準備跨過的那條河,名為“漨水”。
“北山之首,曰單狐之山。多機木,其上多華草。逢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泑水……”這是炎顏穿越前,在山海經·北山經中看過的原文。
盡管地名一模一樣,但炎顏到現在仍無法確定,身處的這個世界就是山海經記載的世界。
山海經她看過,是一部記錄原始社會風物人情,天文地理,宗教神話的先秦古籍,書里雖有很多神鬼妖魔,卻沒任何關于人類修仙的記載。
而她穿來的這個世界,各修仙宗門大行其道,就比如她腳下踩著的這地方,就是修仙門孟華宗的地盤。
穿到這里后,她的身體和外貌全變了,腦子里還莫名塞進些亂七八糟的記憶。
翻看過這些記憶,炎顏才知這身體的原主,是狐首村吃百家飯長大的孤女,智商還有點問題,村民們跟這姑娘叫傻百丫。
這個人設讓炎顏很難接受。
在地球的申華國,她是省理科狀元;除了上學,還要協助媽媽打理爸爸過世后留下的炎氏集團;太極柔術九段,就連用零花錢開著玩兒的餐吧,都做成了頗有名的網紅餐廳。
到了這鬼地方,她居然被塞進一個傻丫頭的皮囊。
而最讓炎顏無語的是,她用百丫這幅身體竟沒半點排異反應,就算買件新衣裳,剛穿還不適應呢,別說換個身子了。莫不是她原本就跟這傻丫頭有聯系?
如果這個假設成立,她穿越到這里,是不是也跟百丫有關?
提起穿越,炎顏雖不確定是否跟百丫有關,但她能肯定的是,這件事一定跟另一人有關!
就是剛才夢中的男人,威廉!
她穿越前的最后一件事,正是與威廉切磋功夫。
炎顏對最后那一瞬的印象很深,威廉最后一記長拳擊向她面門的時候,她清楚看見,威廉的雙眼瞬間釋放出強烈的血色光芒。
那瞳中血芒就像激光,直接穿透她的眉骨,直入眉心,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來時,人就到了這個世界。
威廉真實身份到底是誰?
他就是主謀?還是他背后還另有指使者?
威廉眼下在哪?把她帶來這個世界為何又不現身?
把她帶到這個世界的目的是什么?
還有最重要的問題,為什么是她?地球那么多人,為什么選中的那個人是她?是跟炎氏集團有關……
還是,跟她這個人有關……
無數疑問在腦子里翻攪,炎顏抬手按了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
盡管擔心媽媽和弟弟的處境,盡管著急回地球,盡管想快些找到威廉……可眼前最重要的,是得活著。
只有活著,才能有路!
收起測量儀,炎顏回頭看了眼山洞中依舊沉睡的艾香。
這個叫艾香的姑娘,是她被狐首村村正的小舅子賣進孟華宗后認識的。
被賣進孟華宗是炎顏甘愿的,為了方便了解更多關于這個世界的情況。孟華宗畢竟是修仙宗門,信息量肯定比村子里多。
只是炎顏被賣時,聽說入宗門是干粗活的,可艾香卻說,她們是被老妖道買來吃的。當日一起買上山的還有十幾個姑娘,別人都不信艾香的話,可炎顏信。
不是她多疑,而是她親眼看見了。
數日前的某個夜里,炎顏親眼看見老道把一個姑娘扛進了丹房,就是那晚,炎顏偷窺被老道的徒弟發現,差點被滅口。
是艾香沖出屋,跟那小道士解釋說她是個傻子,半夜跑出來找米饃饃,這才救了她的命。
那晚之后,炎顏便開始策劃逃跑。也是自那天起,艾香就陰魂不散地跟著她,直至現在……
想起昨天跟貍力那場驚險惡斗,炎顏也是被這世界雷的外焦里嫩,居然真有福至心靈這種神仙操作。
昨天能僥幸逃生,全因她腦子里莫名響起的那句話,不然誰知道那畜生的腦子會長在左耳后,這么重要的器 官,長的位置也太隨便了。
雖然那句福至心靈反應遲鈍了點,到最后一刻才姍姍開口,害她差點被吃,不過到底還是救了她,也不知那東西是不是她的金手指……
“并非福至心靈,是我……”
腦中突然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炎顏嚇地原地竄起,脫口就問:“誰?”
放眼四顧,月夜寂寂,偶有蟬鳴……別說人,連只田鼠都沒。
炎顏閉了閉眼。懷疑是不是這陣子神經一直高度緊張,導致出現了幻聽。
“我乃須彌境”聲音再次由腦中響起,這回比剛才更清晰。
這次,炎顏能肯定,絕對有東西在講話。
“你誰?有種現身說話!”炎顏開口的同時,眼睛警惕地掃向周圍,卻不見任何異動。
她突然意識到,聲音每次出現,好像并非耳朵聽見,而是自腦中浮現。
莫非這聲音只能用思想溝通?
生出這個猜測,炎顏試著在心里問了句:“你說你是須彌境?那你在哪里?”
“既在三千界外,又無處不在。”聲音果然立刻有了回應。
炎顏翻了個白眼,說了等于沒說。
“那我能看見你嗎?”炎顏不死心地繼續問。
“可”對方回的倒也干脆。
“我該怎么做?”問出口的時候炎顏心里一陣緊張,還有些抑制不住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