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回答后,淵聞繼續翻書閱讀,時而沉思,時而點頭,似乎完全沉浸在書本里了,沒給侍衛任何回應,也不知是真的看得太專注,沒聽到侍衛說話,還是什么別的原因...
“吱...”推門聲響起,很輕很緩,推門的人有意控制了力度,以求不發出太大的噪音。
索蘭黛爾小心翼翼走了進來,她的精神狀態很不好,小小年紀,正是長身體、睡得最香的時候,居然因為連日失眠而有了黑眼圈,曾經絲緞般柔順的白金色長發也略顯干枯分叉,很是萎靡。
索蘭黛爾很有禮貌地對淵聞行了師生禮,輕聲呼喚道:“老師。”
索蘭黛爾抿了抿唇,什么都沒說,先后對侍衛和女仆鞠躬問候,隨即坐到空著的椅子上,雙腿并攏側放,微微頷首,等待淵聞把書看完。
這淵聞也是很有本事,硬生生晾了索蘭黛爾半個小時,中途好幾次放下書,伸手去取桌上放著的蓮子羹,都沒看索蘭黛爾一眼,當她是不存在的。
反觀索蘭黛爾,那也真是老實孩子,不吵不鬧不說話,就靜靜坐那里等候淵聞,不打擾老師看書的興致。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索蘭黛爾近日太過疲憊,精神上有些支撐不住了,眼皮像灌了鉛似的昏昏欲墜,意識也陷入瀕睡邊緣,好幾次渾身松懈,腦袋一低又猛地驚醒,險些從椅子上摔下去。
現在雖然是炎熱的「流火」季節,但夜晚的空氣依舊微涼,索蘭黛爾的身體本來就柔弱,加上連日疲憊導致免疫力下降,可能有點小感冒,不自覺打了個噴嚏:“阿嚏...”
聽到聲音,淵聞將書往下移了移,露出那雙清明的眼睛,疑惑地看著索蘭黛爾:“嗯?你怎么在這?什么時候來的?”
旁邊的女仆剛想說什么,索蘭黛爾搶話道:“老師,我剛到。”
“哦。”淵聞繼續翻書,漫不經心地問,“有什么事嗎?我很困,準備上床休息了。”
索蘭黛爾站了起來,對淵聞頷首欠身,抱有歉意地說:“對不起,老師,我不應該這么晚來拜訪您,但學生今天有事想請老師幫忙。”
“哦。”淵聞跟個復讀機似的,態度敷衍且傲慢,他隨手將書收好,用一種師長看小輩的眼神看著索蘭黛爾,“犒禮帶了嗎?”
“啊?”索蘭黛爾愣了一下,嘀咕道,“犒禮?...”
淵聞嗤笑一聲,用調侃的語氣說:“你請我幫忙,犒禮都不帶?意思是要我無償為你效勞?你把我當成你的奴仆了嗎?”
索蘭黛爾趕忙說:“對...對不起,我沒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請老師幫我解答一些問題...”
“哦,那就不是犒禮,應該是酬勞。”眼看索蘭黛爾不知所措,淵聞一邊喝蓮子羹,一邊漫不經心地說,“我,淵聞·多古蘭德,平時給你們上課,是因為你父王還有其他大臣們付了我薪水,給你們傳授知識是我的職責,沒什么好說的。”
“但現在是假期,不是上課時間,你要我用私人時間給你答疑,也行,但得付我酬勞——就按我給那些王公子弟補課的標準來算吧,每小時150枚銀月。”
索蘭黛爾頓時手足無措,縮著頭說:“對不起,老師...我來得匆忙...什么都沒帶...”
“沒帶?!”淵聞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氣得頭發都豎了起來,仿佛聽到了什么笑話,“那不好意思,你哪位?我不認識你。改天你把該帶的東西帶上,我再好好想想你是誰。再見,不送。”
索蘭黛爾這哪肯走啊,她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在身上不停摸索,最后摸出了隨身攜帶的錢包,小跑過去放到淵聞旁邊的茶幾上,謙卑的模樣根本不像是一位公主,欠身說:“老師,真的很對不起,我身上現在只有這些,您能先將就收下嗎?”
淵聞不耐煩地拿起錢包,翻看片刻,整個人愣住,他直接把錢包倒轉過來,將里面的月幣全倒在桌上。
“哐當當——”滿打滿算倒出來12枚。
如果有一枚是金色的,那也就罷了,問題是一枚金月都沒有,甚至不全是銀月,里面竟混雜了5枚銅月和1枚鐵月。
索蘭黛爾現在這么窮,不是沒有原因的,她前段時間為了奇諾,可真是腿都跑斷了,拿著自己的零花錢到處打點關系。
這做法本身沒什么問題,但關鍵是,她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哪會懂打點關系的門道,她把零花錢全散給一些亂七八糟的人,可謂雨露均沾,錢花完了,半點水花都沒見著。
更何況,其他犯人也就罷了,打點打點還行,但像奇諾這種級別的政犯,就算索蘭黛爾塞再多的錢,那些官吏也不敢以私廢公啊。
唯一比較有效果的是獄卒,索蘭黛爾給地牢獄卒塞了很多錢,讓他們給奇諾住最干凈的牢房,伙食標準也很好,條件相對舒坦。
除此之外,真的半點作用都沒有。
就這樣,索蘭黛爾把自己的所有零花錢都散完了,就剩下6枚銀月,那5枚銅月和1枚鐵月,想必是在薄暮城民間游玩時,買東西找來的零錢。
淵聞看著面前這窮得叮當響的錢包,只感覺自己的人格遭到了侮辱,差點氣暈,罵罵咧咧道:“你這是來專門氣我是吧?!看看你二哥!他不久前來拜訪我,給我擺了一桌子的天材地寶,最貴的那道菜——醉龍草燉極北雪蓮,他專門托關系,花10枚金月買了3朵極北雪蓮來孝敬老師,我拿勺子隨便舀一口湯,都比你這破錢包值錢!”
索蘭黛爾低著頭,默默地說:“極北雪蓮,是很多采蓮人用命摘回來的,我已經下過決心,此生不會再吃這些奪人性命的食物。”
淵聞很明顯愣住,呆呆地看著索蘭黛爾,偶然間,他瞥見索蘭黛爾手腕上系著的布條。
從材質看,那是很劣質的麻布,一般只有底層奴隸才會穿這種材質的衣服,布條雖然已經洗干凈了,但難掩其破舊的質感,和索蘭黛爾白凈的皮膚格格不入。
很難想象,一位高貴的王室公主為什么會隨身攜帶這種東西。
淵聞眼中神色忽明忽暗,也不知過了多久,他不耐煩地嘖了一聲,將桌上的月幣收好,滿臉不爽地坐回椅子,用催促的語氣說:“給你5分鐘,有事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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